64 蓝和黑曜石（1 / 1）
白天的时候，仰望天空，那是碧空如洗一般的纯粹而美丽，宛若一颗透明的蓝宝石一般，看起来又像山间小溪一般清澈明净，仿佛毫无污染。但是若要这样说的话，这美丽而圣洁的东西，在黑夜来临的时候，在一步步迈向黑夜的时候，在一点点变成黑色的时候，是不是可以看做，是这圣洁正在被污秽所污染呢？
“但是，在光明迈向黑暗的过程中，在这中间的时刻……”我伸出手，看着垂落的太阳释放着虚弱的光明，穿透过我的指缝，晃花了我的双眼，“黄昏，却是如此美丽呢。这算是堕落之前，展现的最后风华吗？”
“但是黑夜也是美丽的。”身侧随即传来回应，“倘若昼明是蓝宝石，那么黑夜就是黑曜石。并且是黑曜石中比较稀少的乌金黑曜石。”
“……呵，菲尼特斯，你倒是研究比我多。”我沉默了一会儿才轻笑出声，“但是，不管怎么说，黑曜石也不过是中低档次的宝石罢了。”
“我前几天看到了一个怪事呢。”菲尼特斯浅浅一笑，“有一个人，放任着珍贵的上等蓝宝石不要，却买了一颗黑曜石呢。”
“一定是他买不起蓝宝石吧。”我对此没有太多兴趣，只是摆了摆手，继续看着极目的天空。
“恰恰相反，那个人非常有钱，买一车的上等蓝宝石也够钱。”菲尼特斯笑意更浓，“但是，他却只买了一颗黑曜石而已。”
“那，那颗黑曜石，莫非是你刚刚说的那种乌金黑曜石？”我挑了挑眉，似关注又似无所谓地问道。
“不，不仅仅不是乌金黑曜石，更是黑曜石中的月牙黑曜石。”菲尼特斯迎向我略带疑惑的目光，解释道，“所谓月牙黑曜石，就是在形成黑曜石的过程中没有形成完整猫眼的黑曜石，属于黑曜石中的次等品了。”
“这样啊……那就是那买家的兴趣独特吧。”我恹恹地转过身，随意往一个方向走去，菲尼特斯马上跟在我身后。
“的确呢。”菲尼特斯忽然轻轻一笑，“您知道吗？一般的黑曜石分为九种颜色，分别是紫色、绿色、蓝色、红色、深蓝色、天蓝色、金色、沙金色，以及除此之外的稀有颜色。”
“你是说，那颗月牙黑曜石的颜色是稀有颜色？”我稍稍顿住脚步，微侧过头看着菲尼特斯。
“的确，我看到了那颗黑曜石。”菲尼特斯看着我，目光中带有深意，“那颗黑曜石，不是纯粹的颜色，而是一种靛色，不是靛紫色，也不是靛蓝色，而是纯粹的靛色。”
“……哦？”我微挑眉，感觉有些不快，却也没阻止菲尼特斯继续说下去。
“那纯粹的靛色，就是蓝色和紫色相互绞缠起来，看似蓝，又似紫，让人分不清楚到底是蓝色，还是紫色。那是一种蓝紫色混合的颜色，也是一种介于蓝色和紫色之间的颜色。”菲尼特斯说到这里，微微停了下，随即才勾起嘴角，“就像……”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我打断了他的话，一脸厌倦，“就算是无聊的时候，也不要用无用的八卦消息来搪塞我。这只会让我觉得更无聊，菲尼特斯，跟了我这么久，你还不明白这种事吗？”
“我……”菲尼特斯刚开口要说什么，我一挥手制止了他还未出口的话。
“所以说，我知道你有什么要告诉我。”我顿住脚步，转过身，微微眯着眼睛懒懒地看着他，“说吧，你想告诉我什么？说了那么一半天的黑曜石，你要说的恐怕不是什么奉承话，也不是炫耀你懂得多少黑曜石的知识，而是关于买了黑曜石的那个人的事吧？”
“没错，正是如此。”菲尼特斯淡笑着点头。
“呵……那想必是你我都认识的人？”我歪了歪头，“罢了，早就知道这个世界是以前来过的世界，有认识的人也不为怪。”我抬起左手看了看手腕上雅典娜的花环，如今我的储物空间的媒介，上面缠绕着的金丝闪烁着荧荧微光，并不是反光，而是本身带着的光芒，这也证明了此物并非凡品。
“但是，您也应该知道，我所提数次黑曜石的蹊跷之处吧？”菲尼特斯垂下眼睑，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仿若在空中轻轻振翅的蝴蝶一般。而那羽翦之后，介于亮金色和淡金色之间的眸子，却闪动着宛若光滑的宝石的反光一般的眸光，更让人觉得他是在计划着什么。
“菲尼特斯，经过那次的事情，我对你的戒心也一并撤销了，但正因为如此……”我将手放在离菲尼特斯的脖子不过数厘米的位置，手上的银色光辉一闪而过，仿若清冷的月光一般，划过一道清亮煞寒的微光，一把长剑出现在我手上，正架在菲尼特斯的脖子旁，“正因为如此，你才更不应该欺瞒我。你说是吧，菲尼特斯？”
“还请您不要随便露出危险的东西，要是不小心伤到人了，可就麻烦了呢。”菲尼特斯显得从容不迫，毫无紧张感，“不知道，大人是否知道中国？”
“当然。这又有何关系？”我收起格兰芬多宝剑，理了理袖口，一副冷淡不感兴趣的样子，“莫非，这买黑曜石的人，还是从中国来的？”言罢，我自己都觉得不太可能地笑了笑。至少我不记得我在什么世界里有什么中国的朋友，更何况我也没去过中国。
“那您也知道，中国的年吧？”菲尼特斯引诱般地问。
“就像基督国家的圣诞节一样，中国的元旦节吗？”我皱了皱眉，“关我什么事？”
“大人不知道吗？”菲尼特斯了然一笑，“中国人一般不把元旦作为‘年’来过，而是阴历的最后一天，称之为‘大年’，而中国人一般都是过的‘大年’。”
“莫非……”我心中一动。
“没错，今天就是大年三十。”菲尼特斯笑了笑，“虽然我们的确没有在中国，也没有中国朋友，但是，有一个人，想趁着这次机会，来给您拜年呢。”
“呵，那人还真是搞笑呢。”我一脸嘲讽，“不是中国人，还过中国节？”
“因为我们来得晚，或者说，我们来了之后，那个人发现我们之后，这里的‘年’已经过了，但是中国的‘年’还没过，所以……”菲尼特斯忽然挥了挥手，我看到四周的景象一瞬间扭曲起来，而四周也渐渐开始喧闹了起来，待这扭曲重新恢复，这里已经变成了一派繁荣喜庆的街道，四周都是穿着红色衣物的黑发男女，都是一脸欢喜的样子，但是却仿佛看不到我们一般，直接从旁边走了过去，也不看一眼和这里的情景格格不入的我们，而我也完全读取不了这些人的心声，也就是说，这些根本不是真正的人。
“菲尼特斯，你在搞什么鬼？”我蹙着眉呵斥着菲尼特斯，“把这奇怪的幻象结界给我除了。”
“真是抱歉……”菲尼特斯耸了耸肩，“这个幻象可不是我做的。”说罢，他抬起下颚示意了一下我身后，我皱着眉转过头，却忽然被人用手遮住了眼睛，我顿时吓了一跳，格兰芬多宝剑瞬间出现在手上，挥向身后的人，又马上顿住，而同时，一只手也马上握紧了我持剑的手腕，硬生生地止住了我的行动。虽然菲尼特斯在我身边，但是我刚刚没有感觉到任何气息接近，这样的情况只有两种，第一，对方的能力非常强大，可以让我都感觉不到他的气息，第二，这个幻象迷惑了我的五感，让我根本没办法感觉到对方的接近。一般来说，第二个情况发生的可能性最大……不过菲尼特斯刚刚的示意，也就是说他看到了那个人，但是没做出攻击或者防御行为，那么有可能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买黑曜石的熟人了吧？
“呼……大人，随便出手的话，等会你可真的要后悔莫及了啊。”我听到菲尼特斯的呼气声，随即感觉到格兰芬多宝剑从我手中被强行抽取出来，其实这种感觉对于我，不，对于每一个战斗人员来说，都是感觉十分不爽的，自己的武器被别人拿走却不能反抗的感觉，每一个战斗人员都不会舒服。
“把剑还给我。”我沉下声来，脸也冷了下来，这时，我感觉到一块布将我的双眼遮挡绑住，而同时，格兰芬多宝剑也被放在我另一只手上，我将格兰芬多宝剑收起来，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也放松了力道，改为握着我的手，似乎想牵着我前进到什么地方，我不太舒服地挣脱开对方的手，对方也没再为难，改为轻轻握着我的手腕，拉着我向一个方向缓缓走过去。
一路上都能听见周围喜庆欢乐的声音，还有菲尼特斯在一旁介绍着中国的各种各样过年特有的东西，唯独只有拉着我的手的这个人，从始至终都一声不吭，保持着极其神秘的样子。
他一声不吭，我也不出声，就这样僵持着，任由菲尼特斯在那里自说自话地缓解气氛，也任由他带着我向某个地方走去。
“这里要小心一点哦，大人。”菲尼特斯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大人现在看不见，要一步一步踩稳了啊，这里可是山坡。”
山坡？上山坡来干什么？看星光？看烟花？啧……越想越觉得诡异，干脆不想了，到时候就知道了。
“小心！”伴随着菲尼特斯的这一声，我一个不小心差点踩滑，感觉到拉着我的那个人也是一慌，一把将我拉过去，但马上又退开了几步，继续不声不响地拉着我往前走，我继续跟随着对方的脚步，心里却开始琢磨起来……虽然被幻术欺骗了五感，但是那么近的距离还是能有发现的，刚刚若有若无的那个味道，虽然感觉模模糊糊的，甚至越想越想不起来是什么味道，但是那一霎那却给了我一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就像是忽然从心里跳出了什么东西一样，让心脏都差点来不及常规跳动，同时有一种奇怪的，似乎是某种奇妙的情绪一样的东西，从心脏那里渐渐蔓延到全身……
也不知道走了多长的路，才终于停住了脚步，我挣脱开对方拉着我的手，伸手就要揭开蒙着眼睛的布条，菲尼特斯却先一步将我的另一只手按住，而那个人则像刚刚制止我挥剑一样，紧紧握住我企图揭开布条的手的手腕，强势得将我的手拉下去。
我皱着眉刚要说什么，就感觉到眼睛那里稍稍轻松了些，随即遮住眼睛的布条终于被解开，我看到我正站在一个山峰上，从这里可以看到辽阔的天空，但也许是天气原因，并没有看到任何的星星。
这样的天空，让我想起菲尼特斯之前所说的，黑曜石。
刚刚想到这里，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那手上，赫然就放着一颗不大的圆形珠球，大概也就只有手心大小，但是那颜色却非常炫丽，仿佛不停流转着蓝色和紫色的光芒一般，这和之前菲尼特斯对我说的那个黑曜石果真是一模一样。
我顺着那只手向后看去，转过头看向身后的人的一瞬间，我愣住了……那一瞬间，仿佛之前的幻术都消失了一般，刚刚意外的短暂相拥时闻到的那一点味道，终于越发明确了起来，千想万想，却没想到居然是这个人……
“我之所以买这颗黑曜石，就是因为你……”他微微一笑，让他整个人都多了一些文雅的感觉，他将黑曜石放在我眼旁，轻轻地开口，“和你的眼睛颜色如此相像的颜色，纵使这黑曜石不是上等的宝石，却是比蓝宝石更珍贵的东西……”
“曾经你的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非常漂亮，碧空如洗。”
“但是此刻，如同这颗黑曜石一样的眼睛……更漂亮。”
“新年快乐，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