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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说了,他就快回来了……妹妹可要快些下决定呀!
爷说了,他就快回来了……妹妹可要快些下决定呀!
爷说了,他就快回来了……妹妹可要快些下决定呀!
“不!”惊醒的时候,我还听见自己那一声尖锐的余音,回响在床帏之间。
睡在外间的旗珠穿着里衣跑进来,急匆匆地问:“福晋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摇摇头,发觉自己已经流了一身的汗,把床铺都濡湿了。“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几更天了这是?”
“回福晋,三更刚过。”
“嗯,知道了,你下去睡吧。”还有这么长的夜,我要怎么熬?嘴边不禁泛起一抹苦涩。命中注定?我已无法这样安慰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成为了历史的一部分,我是兆家氏,我是马尔汉的女儿,我是十三皇子的福晋。我可以拒绝四阿哥的要求,也许,历史就将因此而改变,可是,命运之轮的诡异之处又恰好在此,尽管知道也许只要自己的一个念头就可以挽救一些人陨落的结局,但是,它偏偏有自己的办法,让你不得不沿着命定的轨迹走下去,譬如现在。
如是换做原来的那个我,会不会就此屈服?还是说,想尽一切办法去抗争,即便这场赌博的筹码是胤祥?
月色如霜,胤祥,如今的你,身在何方?这一次,就算是我想逃,也逃不开了。因为这一次,我身边再没有你的肩膀和怀抱,所有的一切,都要我自己来扛了。
恍恍惚惚的,日子就爬到了九月末。我带着小瑾四处闲逛,抬眼便瞧见了石佳氏。说真的,她看起来老极了,俨然像个上了岁数的嬷嬷,想起太子那档子事儿,我不禁为她感到惋惜。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却落得个这般光景,没了丈夫,没了儿子,在府中也没有任何地位,行尸走肉地活着,若是换了我,大约已经没了那活下去的勇气。
她见着我过来,忙请安道:“给福晋请安,见过瑾格格。”
“嗯。”我点点头:“天凉了,屋里还暖么?衣物褥子够不够用?”
可能是不曾想过我会问这些话,她一时变得有些激动,口中直说:“够的够的。”
我打量了一下,她方还穿着初秋的衣服,也不多问了,转身吩咐旗珠:“回头送几件新袄子过来,再添置点被褥。”
“天凉了注意自己的身体,别病了,府里再禁不起折腾了……”
“谢福晋。”
我没有再说,牵着小瑾继续闲逛,忽听暾儿的声音,一个劲儿地叫着“额娘”。一转身,就看见他跑过来,才恍然自己走到了孩子们读书学习的地方。晈儿也跟着跑了出来,这些日子,我这个不合格的额娘,几乎没怎么过问他们。又想起还在晴姗那里的[日兄]儿,那次只传消息说有了不少起色,后来我就一直沉湎在自己的世界里,看晴姗的传信报着平安,却没真正去关心一下。
我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想想不禁觉得很可怕。
“晚上我们做火锅好不好?”我怀着愧疚做出了提议,但他们一副欢呼雀跃的样子,让我更加愧疚了。
那天和孩子们玩得不亦乐乎,脸庞的笑容,真是久违了。第二天让凝萱亲自走了趟别院,她回说[日兄]儿已无大碍,只是有些念着我和其他孩子们,晴姗说等好全了就送回来。尽管这样说,但我想着这病也拖了好些时日,微微有点不安,便吩咐凝萱明天着人换个大夫再瞅瞅。
十月,听说雍亲王府上的年侧福晋诞下一子,我哑然失笑。
岁末将近,我的心里越发惴惴起来,感觉不好的事情就快要发生了。十一月,天寒地冻,我本想不管好没好全,都把[日兄]儿接回府来,临行又担心他在路上出个什么岔子,就在犹豫不决时,外面传来消息说大将军王奉旨回京述职,现在已在路上,假以时日就能抵达。
我辗转反侧了一夜,心里犹豫着要不要遣人去趟雍亲王府。然而,没多久,那边却派人带来消息,回京的人马,还有七日的行程便到了。
七天……只剩下七天了么?
其实我忘记了,该来的总会来。
日子一划,便过去了四日,我一直揪心着,就在自己下定决心要见上四阿哥一面时,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却让我手足无措起来。
清晨推开门,看见那张熟悉的容颜时,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赶紧眨了眨眼,而后才惊喜道:“笙儿!你怎么来了?”
她比原来胖了不少,原本俏生生的脸蛋变得成熟了,人们总是这样,在不经意间见证着某些成长,然后才恍然大悟。“笙儿给福晋请安了。”
“进来吧。”我笑着拉她,这才注意到她手中的盒子,平平实实的,没有任何花样,这过于的普通,反而引起了我的注意。“这是个什么东西?”
她瞅了瞅屋里,没说话。替额萨诞下一子后,她就搬出了阿哥府,所以并不只胤祥此刻的行踪。我只道:“就我一个人呢!”
她听了方才开口:“回福晋,这是十四爷托奴婢送来的。”
“他?”他不是还在回京的路上么?算来,应该还有三天呀!
许是看到我脸上的惊讶,笙儿忙解释道:“奴婢谁也没说,连额萨都瞒着,一拿到盒子就忙送过来了。”
“好丫头,我不是担心这个。”想必除了笙儿,他找不到第二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因为原来我们之间的来往,都是托了笙儿做的。“他说什么了没有?”
我本以为他会带什么话给我,不想笙儿却摇了摇头:“没有,只吩咐奴婢把东西带给您。”
“那他人呢?”
“奴婢不知。”我皱了皱眉,打开了桌上的木盒,那木盒的边缘打磨得极为光滑,摸起来透着些清凉,十分舒服。定睛一看,里面正躺着一把短刀,我看不出质地,只觉得挺漂亮,特别是刀柄上的玉石,镶嵌得很精细。忍不住心里的痒痒,我拿起刀柄,将刀身拔出了刀鞘,只见那平整的刀身上却有着奇怪的纹路,倒不像雕刻上去的,更仿似浑然天成。“这是个什么意思?”我嘀咕着,好好地干嘛送我一柄短刀,莫不是还想派我上阵杀敌去?
笙儿大约误解了我的问题,回答说:“这是腰刀,奴婢看额萨有一柄,不过模样不大相同。”
我心下没解释,只好奇着,不经意间看见盛刀的绸子下有一页纸笺,也不避开笙儿,便拿了出来。不过他写的是汉文,笙儿并不识得,我低头想了想说:“笙儿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她还是像以前那么听我的话,应了声便退了下去,我唤了凝萱,让人在偏门备车。
别院,我想见你。
若是换做别人来传信,我肯定会怀疑,毕竟这和四阿哥的消息有着三天的出入,而且这刀的出现也让我莫名其妙。但是,对于笙儿,我把充分的信任给了她。
门口空无一人,我打发车夫先行回府,然后推开了虚掩的院门。
往里走了十来步,一个转弯,就看见他的身影,还未来得及褪去的铠甲,跟院子里将谢的秋菊相互交映。我依稀想起与他唱《寒衣调》的情景,还有那柄光洁滑润的玉梳。
“胤祯。”我张口唤道。
回应我的,是记忆中的笑颜,经历了这么多,却不曾改变过的笑颜,他咧着嘴,一副开心的模样:“我就一直相信你会来。”
“你回来了。”相比起他的阳光,我张口已是苍凉。他回来了,代表有些事情已经无法再逃避,我甚至自私地想,如是他不回来该多好,尽管结局一样,却不是我一手促成的悲凉。
“嗯,实在离开太久了。”我猜他是离了队伍先赶回来的,可他对此却只字未提,三日的行程,军队本身脚程就快,他是要怎么赶,才能比别人快了三天……
我看着他:“连衣服都没换。”见他虎虎地挠了挠头,不禁心头一软,那威震八方的大将军王,如何这般孩子气。
“几个月了?”
我瞧他盯着我的小腹看,有点不自在地说:“三个月。”又想起刀的事情,便开口道:“对了!”
“对了!”
哪知他和我同时开口,接着各自都顿了一下。我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目光,他却坚持要我先说,我只好退让:“你怎么想起要送我刀?”
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刚也正想说这个……那柄折花刀是我得来的战利品,想着也能防个身什么的。”
我开玩笑道:“谁还能半夜摸黑来杀了我不成。”
“那……那……拿来削水果吧,要比其它刀快。”他还在不留余力地解释,我已经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一刻,我几乎都要把其他事情给忘却了。
看他难得窘迫,我讨好道:“折花刀,是你取的名儿么?还怪好听的。”
“我可不敢随便取,折花刀是腰刀的一种,钢铁混合锤炼而成,比一般的刀要硬要韧得多。”
“那是不是很稀罕?”
“也算不上,不过工艺复杂,锻造要求很高,所以并没有多少人使得起。”
我想那柄折花刀挺漂亮的,大约是哪位贵族使的。这时他突然感慨:“这次回来,倒真还不想再离开。”
虽然努力强迫自己镇定,但那笑还是凝在了嘴角。
他察觉到我的异样,眼神渐渐暗了下去,勉强挑起眉梢,像讲玩笑话一般问:“怎么?不乐意我留下?”
我撇过脸,故意看向别处道:“这哪里是我乐不乐意,只是西边的战事尚未结束,怕是你想留,皇阿玛也不会许的。”我这话全无旁敲侧击的探听之意,纯粹为了掩饰刚才的失态,哪知却又起了这个作用,他闻言一笑,丝毫不避讳胤祥和四阿哥的关系:“这回你想错了,那边的事情都已安排妥当,皇阿玛本就没打算再让我出征。”
余音仍在耳畔,我结结实实地愣住,心中那点侥幸,在此刻灰飞烟灭。
“这回你又是怎么了?”
“胤祯,我……”我开不了口。
他好奇地想知道我要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他孩子似的神情,我就更加无法开口。难不成要我说:我希望你离开,永远别再回来,这样,你就不会成为四阿哥的宏图大业的阻碍。堂堂雍亲王,不惜以胤祥来威胁我,可见他是多么忌惮你的存在。
“萌儿?”我被自己的思绪搞得狼狈万分,一点也没察觉到他越轨的亲昵,那是心不在焉的一次约会,到最后我也没能开得了口。
回到府里,我来来回回想了好久,吩咐凝萱走了趟雍亲王府,带话说我明日要去府上拜谒。不想那边竟等不及了,连夜派了人来,来的人,依旧是年菱颜,还是那身小太监的打扮。
然而,我的反应却未能如她的愿,我说:“这件事,我只跟四哥谈。”她微微一笑,转身离去。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个人就出现在我眼前。我想,他们定是一同来的,至于为何之前只让年菱颜进府,我不得而知。
礼节过后,我开门见山:“四哥也应该知道,有交换才有买卖。”
“你想要什么?”那不温不火的语调,渗透着一种气魄,好像就算我要的是大清天下他都给得起。
我敛去笑容,答道:“我只要雍亲王许我一句话。”
他微微眯了眼,大约在思量我会要一句怎样的话,只消几个眨眼的功夫,他便开口:“说。”
“至死,都不会危及他的性命。”
我看得出,他犹豫了,他不敢答应,尽管早就料到,可心里依旧不是滋味,他们可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呀!是很多皇子之间都比不得的血缘,可是,他还是犹豫了,他不敢保证,不伤害自己亲弟弟的性命。
我丝毫不退让地说:“就这么一个条件,不然,还请四哥亲自去说服他吧。”我在赌,却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没有赌资。
相持半天,他沉声道:“只要他一直安分,我可以保证。”
“希望您记得今日的话,至死都不会违背。”胤祯,对不起,这是伤害你之前,我唯一可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