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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还好,在召我去之前,胤祥回府了。
午间,我正坐在屋里等到着那不知何时会来的召见,就听外面闹腾了起来,不等我张口唤人,燕儿便跑了过来,一脸喜气,说是爷回来了。我就像抓到了根救命稻草,也欢喜起来,拎着裙子就往外跑,结果被地上结的冰一滑,结结实实摔了一跤,衣裳也被泥水污了一片。
燕儿惊恐地扶起我,急问道:“姑娘摔着哪里没?”
我丢脸地摇头,想是不能这般模样出去了,又灰溜溜地回房去换衣裳。刚挑了件镂金百蝶穿花云锦袄,还没来得及换上,就听见燕儿和笙儿齐声道:“奴婢给爷请安。”
他朗声一笑,心情似乎还不错,我却有些窘迫,不想让他一回来就看到自己的丑态。手里还拿着衣服就跑去插门,不过,胤祥却快我一步将门推开了。
我立刻遮挡那衣角的泥污,一边揽出一个大大的笑,一边道:“给爷请安了。”
他倒没发现我的异样,关了门,径自坐了下来,我扭扭捏捏地绕到另一边,翻了个茶盏出来,给他倒上,也坐了下去。
“你抱着件衣服做什么?”
我嘴角一抽,瞎扯道:“看今儿出了太阳,想倒腾出来晒晒。”
他嗤笑说:“大冬天的你瞎折腾啥。”
我不满地撅嘴,心想怎么把他支开,好换身衣服,他看见我的样子,便妥协说:“要晒就晒吧。”又顺口喊了声“燕儿”。
燕儿机灵得很,敲了门进来说:“奴婢在。”
“你帮若萌把衣物拾掇出去晒晒。”
燕儿半晌没动,大概不明白我俩这唱的是哪一出。我脸色有些尴尬,胤祥却是云里雾里,燕儿也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话,小脸苍白起来,看得我于心不忍,便摆手道:“你先出去吧。”
他不解道:“怎么了?”
我索性坦承道:“我刚摔了一跤,这衣服本是拿出来换的。”
他看我这般遮遮掩掩,前思后想也就明白了,当即笑着问:“莫不是听我回来,太激动了吧。”
我老老实实地点了头,他看起来很开心,站起来拉过我:“让我看看摔哪儿了。”
我答说:“只把衣服弄脏了。”我边扯起湿漉漉的衣角,给他看。
“弄得这么湿,快些换了,免得着凉。”他话是这样说,可人却像生了根一般站在那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一点要避讳的意思都没有。
“我刚想换,你就进来了。”我暗示着。
他却假装不懂,只应了一声“噢”,便又坐了回去。
给你脸,你还不捡!我脸色一沉,伸手推他道:“那你还不出去。”
不想他却顺势握住了我的手,提高了声调不满地说:“爷连自己的妻都不能看?”
我脸一红,心里虽是美滋滋的,可还是有些羞意,用一种无比矫情的调子嗔道:“谁是你的妻了。”说完立马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咳了两声作掩饰。
他哈哈一笑,搞得我越发窘迫,连忙岔开话题:“前些日子你让九爷带的话是什么意思?”不过,这个掩饰好像过太明显,他仍不依不饶地笑着。我迫不得已,将老脸一横,酝酿了一下,拖着嗓音叫了声:“祥——祥——”
他微微一愣,然后又作出一副满不在意的样子说:“你叫就是了。”
好小子!我两眼一眯,做了个挑衅的动作,随即提高了调子:“祥——祥——”这一声,不是我夸,至少能传到院子外面去。
不怕我是么,祥祥?这下,就看你堂堂十三爷的面子往哪里摆。
他慌忙着要来捂我的嘴,但我又岂能让他轻易得逞呢?说来,我的身手可要比他敏捷,以至他连碰都没能碰到我,我边逃边嗲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叫着。
他急,却无可奈何。
而后,我领悟到人生一个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做人,千万不可以得意忘形,不然,绝对是要乐极生悲。
我那得意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展现,就一脚踢在了琉璃屏风上,脸上直接跳跃成吃痛的扭曲,胤祥这是瞅准机会,一把逮住了我,像老鹰捉小鸡一般。
我苦笑外带可怜兮兮地说:“爷,我肩上的伤,还没好全……”但他并不理会,手上一带,就把我带到了身前,我扬起脸,力图以那辛苦酝酿出的柔弱来打动他。
他却改了嬉笑的模样,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若不是目前处境不佳,我定要好好看他,只因那认真的神情,散发出一种让人为之着迷的气息。
“爷……”我话还未出,他突然俯身,低头便吻住了我微张的唇瓣。我只觉头脑一阵发热,就像刚刚跑完负重五公里般,气也喘不过来了,这虽不是我的初吻,却让我真正地感受到了,什么是吻。
他温软的舌滑过我的唇,触上我的舌尖,引得我轻轻一颤,或许是见我没抵抗,他渐渐不规矩了起来,也不管现在还是大白天,伸手就想拉开我的衣带。
他吻得很深,很专注,搞得我面红耳赤,情迷意乱,好在我有着“惊人”的意志,也好在冬天穿得比较厚,当我被褪得只剩一件里衣时,突然清醒了过来。我抬手就推,估计他也没想到都到了这个份儿上,我还会拒绝,立马就被推开了。
眼看就要到手的猎物却突然逃掉了,胤祥自然很不甘心,在洞悉了他的心思后,我凌空挥舞了两下拳头,以示警告。
他倒聪明得紧,见硬的不行,马上就想来软的,我秀眉一挑,不容分说道:“不行。”两人闹了良久,直到用了晚膳,他才跟我讲起正经事来。
“你只记得不要将‘太子’那句话讲出去就好。”
我点头,想了想又问:“若皇上问起我的身份,该怎么讲?”
他的面色突然不好了起来,迟疑了一会儿方说:“还是先说侍女吧。”我倒没在意那个,只担心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便东一句西一句地问他宫里的规矩,混乱得不得了,基本上是讲了后面的又忘了前面的,有些问题还提了四五次。
“瞧你那个样子,皇阿玛又不会吃人。”最后他实在无奈了。
我刚想辩驳,却猛然发现天色已暗,那烛灯也不知何时被人点起,不由叹了声:“竟然这么晚了。”
在提醒吊胆地过了三日后,时近申时,宫里终于来人了,庆幸的是,我是胤祥一同被宣的。
我坐在轿子里,不时地掀起帘子,随时注意着前面的轿子,生怕他跑了似的。
就这样一颠一簸地走了许久,我终于看到了那朱漆琉璃瓦的宫腔,轿子是从午门西侧抬进去的,没走多远,就落下了。前面有个小太监引着,胤祥阔步而行,我则是一副见不得人的样子,埋着脑袋跟在他身后。
站在乾清宫门口,待那太监通传,康熙应允后,我和胤祥才得以进去。
我一路垂首,在胤祥之后,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你就是若萌?”一道带着些慈祥的声音响起,却不失威严。
“回皇上,正是奴婢。”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我闻言抬起头,规规矩矩地看着皇上的足下。
我感觉皇上盯着我瞧了一阵,随后道:“你替朕的皇子挡了一箭,想要什么赏赐?”这个情节,我是想过的,便回:“回皇上,能替十三阿哥挡箭是奴婢的荣幸,不求赏赐。”
他大约早就料到我会这样说,只向旁边吩咐:“赏银一百,宫缎十匹。”
我也不想显得太突出了,忙道:“谢皇上恩典。”
他随即摆手道:“你下去吧。”我又复刚才一样恭敬地行礼,一边庆幸他压根儿就没有提到太子的事,一边不急不缓地退了出去,而胤祥还留在殿里。
这时一个锦服打扮的太监走过来说:“姑娘到那边去坐着等吧。”我猜想,这个人,估计就是梁九功了。
低头应了一声:“多谢公公。”就有一个小太监上前来引路了,我跟着他往东边走着,不一会儿就到了一个廊上,那小太监指了间屋子,说里面有炭盆,让我在里面候着。我道了谢,便推门走了进去。
转而,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在里面等了很久,胤祥也没来,心里有点慌地想:莫不是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就一个人先回去了?想到这儿,我也有点坐不住了,推了门往外边瞧去。
长廊上空荡荡的,连半个人影都没有,我迈出去,环视了一番,决定走回去,找个人问问。孰料走了半天,都没有到,我想,自己百分之百走错了方向。
在这迷宫一样的地方,除非运气够好,否则肯定是走不出去的了,据经验所得,我这个人,运气向来不佳。刚想骂上两句,就隐隐看见那边走来一行人。
为首的女子大约有三十岁,一副雍容,举手抬足之间自有一种高贵,就是再眼拙,我也猜得到她的身份,何况,她身后,还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此时此刻,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喜,还是该忧。
“奴婢见过德妃娘娘,四阿哥。”
德妃不认得我,只是微微颔首,而四阿哥则装作不认得我,冷冷的,面无表情。
王八蛋,我在心底暗暗赌咒。
待他们走后,我冲着那个模糊的青色背影挥了一下拳头,低声骂道:“冰山老妖怪。”然后干净利落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身,紧接着就英勇无比地撞上了某人的胸膛。我边捂额头边后悔,外加一边打量眼前的美男子——不是胤禛那种寡言冷峻,也不是胤祥那种风度翩翩,而是融合了男孩的阳光和男人的成熟的魅力。
看他华衣锦服,我忙行礼道:“见过……见过……”我是真没见过你啊!
他却好像来了兴趣,笑着问我:“你是哪个宫里的丫头?”
“回爷的话,奴婢不是宫里的。”我暗自抹了一把冷汗,只希望他没有听见我刚才的“言”,看见我刚才的“行”。
“哦?”他抬高了音调。
“奴婢是十三爷府上的。”
他用一副“我已明了”的神情打量了我几眼,问说:“那你在这做什么?”
“回爷,奴婢迷了道,不小心走到了这儿。”
“你从哪边过来的?”
我支吾了一下,还是答道:“乾清宫。”
他一愣,随即问:“莫不你就是替十三哥挡了一箭的那个丫头?”
看来,这件事还传得比较开呐!“回爷,是奴婢。”
“我领你过去吧。”他突然转了话锋。
我也难得矫情,立刻笑逐颜开地说:“有劳爷了。”他没说话,只兴味盎然地看了我一眼,就走到前面去了,我抬脚便跟了上去。看来,我还真是绕得远呀,走了半天,才走回了刚才的那条廊子,不过,领我高兴的是,远远地就看见胤祥站在那里。
待我们走近,他旁边的小太监立刻打了个千儿道:“给十四爷请安。”他竟然是四阿哥的胞弟!
胤祥看了我一眼,像是松了口气般,但碍于有外人在,并未和我说话,而是对十四阿哥说道:“府上的丫头不太听话,劳烦十四弟了。”那话说的很生分,我想他们俩的感情肯定不会有多好。
他门说了一阵,便道了别,我灰溜溜地跟在胤祥后面,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到了宫门口,他才急着说:“你刚走哪儿去了?把我急死了。”
我好了伤疤忘了痛地说:“反正又没有走丢。你半晌都没来,我便出去寻你,结果走错了路。”
“宫里可不是府里……”他眉头微微一皱,但肯能又觉得自己把话说重了些,便又道:“没出事就好。”
我知他纯粹是为了我好,自然不会计较他的语气,只笑了说:“还好已经完事儿了,以后就算想丢也丢不掉了。”
“丢倒是不怕丢,只怕丢了后被人捡去,讨不回来才是问题。” 他绕过那个小太监,抬手替我掀了帘子。
“就你拿我当宝,别人看还懒得看一眼呢。”说完我才反应过来周围还有人,埋头就钻进了轿子里,还顺手拉下帘子。
只听他在外面轻轻笑了声,但却没再多言。
就像完成了历史使命一般,我突然轻松了起来,随着轿子的晃悠,断断续续地哼着小调。这时轿子忽然停了下来,我拨开帘子一角,看胤祥已经出来了,正向我走来。
“出来,带你转转。”然后他吩咐顺子先将皇上的赏赐送回府,带着我在街上逛了起来。
北京的街道是那种四四方方,整整齐齐的,虽然天气很冷,街上还是挤了不少人,虽然被护卫“监视”着的感觉不太爽,但难得出来一次,我还是开心得不得了。
“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