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凌香阁（1 / 1）

清明的雨总是没有停歇的下着，仿佛低声的吟泣。

“紫嫣姐姐，不是像你说的那样，天在为你哭呢，妍儿也在为你哭呢……”泪似决堤的水不断的涌着。

湘水依旧柔和而平静，或许那里才是紫嫣姐姐最好的归处吧，她可以平静的躺在水里，再也没有人逼她。

“你这臭丫头，竟然躲在这里，害我好找，蕊儿还在等着你给她梳妆呢。”门被粗鲁的推开，外面喧嚣的声音伴着阵阵酒肉的气息在瞬间便侵占了整间屋子。

手腕上一阵剧痛，我被狠狠的拽了起来，被迫对上了一双凌厉的眼睛。由于抹了过多的脂粉而过于苍白的脸上，两弯勾得细细的眉此时正是气的好似竖了起来。

“你拿着死人的东西做什么？”说着一把抢过我手中的白玉簪，将我推在地上。

“求求你，那是紫嫣姐姐最爱的簪子，现在湘江里都找不到姐姐的尸首。求你看在她叫你一声妈妈的情分上，让我埋了这玉簪，为她立个坟吧。”顾不得摔在地上的疼，我抓住眼前衣角，苦苦哀求。

“她要是顾及母女情分会在这个时候投江自尽，她死了到干净，我在她身上花了多少银子啊，现在好不容易要见客了。她却……”她攥着自己的心口，好一幅心疼的样子。

“现在妈妈可就得靠你了，”长长的指甲轻轻划过我的脸，我下意识的偏过头。“瞧瞧这水水的眼睛，多惹人怜啊，这将来要是见了客，肯定就会红遍湘江两岸的。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哦。”

说着她起身往门外走，将白玉簪拿在眼前看了看，嘴里嘀咕着：“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我这才回过神来，赶紧爬了起来追着她。

“求求你，簪子不能卖啊!……”一边说一边拼尽全力的拽着她的衣袖，想要抢过玉簪。

不知不觉，来到了前厅。兴头上的人们，或觥筹交错，或纵情欢笑，哪有人注意到这小小的变故。

“来人啊，给我好好教训这个臭丫头！”于是被两个壮汉重重的掷在了地上。举起手臂挡在头上，等待着拳头的落下。

可是良久，没有痛的感觉传来，于是鼓起勇气睁开眼。

眼前的靴子，上好的锦缎为底，细密的针脚汇成一支黒梅，在深紫的锦缎上闪着妖异的光芒。将靴子盖住一半的罗裳是同样的深紫锦缎，外面蒙上一层淡紫的轻纱。

一双手将我扶了起来，可是即使隔着衣裳仿佛也能觉到指间的冰凉，不禁有些瑟瑟发抖。

抬起头，我便怔住了。如琼脂白玉一般的肌肤使这上好的锦缎也黯然失色，长长的凤眼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眼角的黒梅刺青更增添了妖异神秘的气息，却又像泪，带着些凄凉。

如漆的长发在月光下映射出优雅的光芒，两缕发丝慵懒的束在脑后，耳畔几丝细碎的青丝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熟悉的幽香。

却记不起在哪里闻到过。

他细长而微凉的手指抚上我的眼眸，我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他薄唇微微上扬，融化了我的整个世界。这一刻便注定了一世的劫难。

“你叫什么名字？”不过年方二十的模样，声音却温润如水透着威严。

“她还没有开始见客呢,艺名还未取好，公子若是有心，不如替她取一个……哎哎……别拉我啊……”被这位公子的两名手下挡在一旁的老鸨正奋力的挥舞着她的双手。旁边的地上躺着那两名壮汉，正捂着腹部挣扎。

他却好似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挂着淡淡的微笑，看着我。

“莫妍。”

“愿意跟我走吗，妍儿？”

我低头颔首，双颊微红。

他将手伸到我的面前。

我随他向外走去，如霜的清冷自他的指间传来，心却似三月春风里漫天飘飞的桃花，暖暖的，轻轻的。

“哎呀，这么多金子，公子走好啊。妍儿，可不要忘了妈妈，有空常回来看看……”老鸨的声音渐渐变小，凌香阁的喧闹声也逐渐消失。

只是随他这样走着，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们。

“我叫段吟月。”

“是，段公子……”

那一年，我13岁。

紫嫣姐姐的离去让我明白了别离的哀伤，而他的到来让我知晓了相识的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