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1 / 1)
“只有这么个地方吗?”只有一个房间,怎么够两个人住?
“那边还有个小屋子,都已经收拾好了,姑娘你若是要了这里,老朽回去就叫人给你打点床铺。”
“嗯,这里的租金怎么算?”
“琴老板说了,姑娘您是书沁姑娘的朋友,租金随意就好,二两银子三个月。”
“好,就这么定了,劳烦老先生去跟琴姨拿个租约。”千夜掏出一两银子作为订金,交予那老头,“我们今天能搬进来吗?”
“当然可以,老朽这就去跟老板说去。姑娘,前院就有水井,至于干柴什么的,待会儿我使人从雨花楼那边给您先拿点,以后的就得您自己打点了。”
“那就麻烦老先生了,还不知道老先生怎么称呼。”千夜挂起一丝笑意,已叫老头惊叹不已。老头像是舌头打了结一般,结结巴巴地说:“老朽是雨花楼的管事,姓洪。姑娘赏脸就与大伙儿那样叫老朽洪伯就是。”
“我们初到这里,什么都不晓得,以后还得洪伯多多照料。”洪伯这副样子都让千夜想起家中张伯。
想当日自己牙牙学语,张伯已在风家做事。小时候,张伯总是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跟在刚学会走路的千夜身后,伸出手来,时刻提防着千夜会跌倒,还不停说着“小姐当心小姐当心”。
千夜不自觉笑了出来,洪伯又是看得痴了,最后还是千夜的声音把洪伯拉过神来:“洪伯,这房子的事情就麻烦你打点了,我们还想到外面去走走。”
“好好,”洪伯连声应道:“这京城里面白天也是很热闹的,姑娘刚来,刚好到处走走。老朽这下就回去给姑娘打点一切。”
看见洪伯远去的背影,越发勾起千夜的乡情。一想到家中有人如豺似虎觊觎着爷爷的财产,千夜不得不担心爷爷的病情。然而现在的情况完全不是千夜能够控制的,甚至她还没有搞清楚现在自己正身处一个怎样的地方,这不禁叫人忧虑。离开雨简居,千夜决定在去市集走走。虽然银子是有限的,但既然要在这里住下来,这衣服鞋袜之类的,还是要好好准备。
千夜在市集上随意走动顺便采购生活用品的时候,也有人喜欢在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面,找个干净凉爽的地方品茗闲聊。
鸣凤居是京城里面有名的茶楼。取时令新茶、高山泉水,配以祖传的煮茶之法,泡出来的茶堪称茶中极品。再加上老板精心制作的点心,更是难以形容的享受。鸣凤居招待的都是有来头的人,一般老百姓自然无法理解个中妙处。
早朝的时候,为了立储的事情又弄得沸沸扬扬。一想到支持自己的人在朝堂上的积极表现,景溯磐会心一笑。
退了朝,溯磐就偷偷离开皇宫,拉了好朋友尉凉舒到鸣凤居来打发一下时间。
一双星眸深邃不见底,嘴边轻轻挑起的一抹笑意,更是自信不疑,那是皇族血统与生俱来的尊贵气质;身穿水蓝色绣金袍、头戴紫金冠,溯磐更是显得精神焕发、神采飞扬。
放下手中茶杯,溯磐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市集的喧闹顷刻间打破了包厢的宁静。溯磐轻靠在窗边,别有意味看着下面。人就是这样,劳碌了一整天,最后却连肚子都填不饱。溯磐轻佻一笑:不久的将来,他就要登上郗琉国的权力顶峰,掌握所有人的命运。忽然一个身影走进溯磐的视线,他忽觉心血上涌,惊为天人。
溯磐目不转睛看着千夜,这般容姿,岂是凡人所有。只是越看仔细,便觉得越是不对劲:这女子好像一个人,是谁呢……很眼熟,可是,印象中的人不会有这样明媚的笑容。
“凉舒,你过来看看。”溯磐唤来这个宫外的知心好友,往着千夜的方向指示。“你看那女子,是不是与谁很像?”
“跟萧家的千金茗玥小姐很像。”凉舒略略想了一下,“可是萧小姐的眼睛还要园一点,眼神也温柔多了。”
“亏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
“萧小姐乃是郗琉国第一美人,在下有幸几度见得萧小姐芳容,自然是记牢了。”凉舒回想过去,忽地黯然道:“可惜天妒红颜,萧小姐在这风华正茂之年就去世了。”难为溯懿殿下与萧小姐刚订下成婚的日子,萧小姐就丢下溯懿殿下去了——这番说话凉舒自然没有说出来。满朝文武可能不知道,但他与溯磐是多年的好友,怎会不知道溯磐的兄长景溯懿是他登上皇位的最大障碍,更甚者,同是青梅竹马,然而要成为萧茗玥的夫君的人,不是深爱着佳人的溯磐,而是只把茗玥看作妹妹一般的溯懿。这份内情,恐怕是溯磐心中永远的一条刺。
“凉舒,我倒是想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嗯?”——这个表情,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你想,若是溯懿皇兄见到这女子,会如何?”
“殿下你是想……”该不会真的猜中了吧?!
“老天爷总算给了我一个机会了……”死溯磐双手抱在胸前,轻轻拨弄着垂在肩上的长发。
第六夜
皇宫的御花园一片绿意衷然,鸟语花香。湖心亭、九曲桥,胜似天上人间。宫女三三两两穿梭在桥廊之间,匆匆而过,轻纱衣裙随风飘起,竟带了几分仙女下凡的意味。
然而再是良辰美景也没能引起宫中的注意,皇帝身边的老太监喜公公领着太医院的几位老太医,匆匆忙忙往储宸宫赶去。喜公公进了储宸宫,看守的侍卫见是皇上身边的人,带的又是太医,哪敢阻拦。喜公公进了去,见了皇上边行礼恭敬道:“皇上,太医来了。”
“快传。”皇帝也没看喜公公一眼,赶紧就传太医进来。几个人见了皇帝刚要行礼,皇帝便道:“都免了,快去看长皇子。”
几个老太医,只见床上躺着的青年,苍白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紧皱着眉头,微微从溢出低吟,似是难受非常。为首的李太医给景溯懿探了脉,当下脸色一沉:“回皇上,溯懿殿下旧病未清,又新染风寒……”
“不要跟朕说废话!”
“微臣等马上开方就是。”说着与身边的梁太医商量了一阵,梁太医连连称是,脸带喜色开方子去。
“长皇子怎么突然就病倒了?!”皇帝见梁太医已经下去,想必是已经有了治疗的方案。虽然心急,可他还是强压心中不安。
“回皇上,殿下本就身体不好,加上之前旧病未痊愈,又染上了风寒,才会如此。老臣已经给殿下开了方子,现在给殿下施针,不出十天便能痊愈。”李太医边说边从药箱底层拿了金针。细长的金针在床沿铺开,李太医小心翼翼在景溯懿的几道穴位下针,看得一旁的人惊心动魄。李太医停下手退下去的时候,溯懿紧皱的眉头已经松开,只是陷入了沉睡,一时三刻也无法醒来。
“明明是聪敏过人的孩子,怎么就这副身子。”皇帝坐到床边,执着孩子的手,心中是说不出的慨叹。他与去世的皇后、也就是溯懿的生母,是从小就一起长大的,两人感情笃厚。后来皇后有了身孕,他边日日夜夜盼望着这个孩儿的降生。然而天有不测,皇后的这一胎竟然是逆产。皇后尽了全力生下了孩子,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丢了性命;这个她拼了命也要生下来的孩子,也因为头留在母体里面时间太长,生下来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太医穷了毕生绝学,总算从阎王手上把孩子抢了回来,却也是落下了一辈子的病根。
皇上示意房中的人都退下,只留下自己陪在溯懿的身边。瘦削的手抚上溯懿苍白的脸,竟是说不出的凄凉。看着溯懿那张与母亲如出一撤的容颜,皇上又是百般滋味在心头。眯着双眼,皇上对着自己的孩子看得入神,心中挂念的却是另一个人。
“皇上……”身后响起柔柔的声音,像微风摇响了风铃。
“爱妃,你来了……怎么无人通传?”来的人是郗琉国现在的正妃、二皇子溯磐的生母——晓月王妃。
晓月的父亲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大将,因为父亲对朝廷有功,朝中大臣又称她是沉鱼落雁、温婉娴熟,皇上才收了她进宫。后来皇后去世,皇帝没有再立新后的意思。但这后宫的事情终得有个人来管,太后年时已高,早在皇后去世的时候便朝夕念佛不问俗事,于是皇帝便立了晓月为正妃,虽无皇后之名,可实际上已经与皇后的地位无异。晓月王妃掌管后宫的一切事务,在朝中又有父亲的支持,宫中大小事情自是在晓月的掌握之中;就连朝中的事情,全都逃不过晓月的线眼。
“臣妾知道皇上忧心懿儿,便叫人不用通传了,免得打扰了懿儿休息。”
“嗯。你来这里找朕,有事么?”
“不就是担心懿儿的身体特意过来看看,太医都怎么说?”晓月故意上前一点,探头过去看了看。
“染了风寒,太医已经开了方子。”
“没事就好。”晓月装着放下了心头大石,心里却暗暗不忿:这个病秧子,命怎么就这么硬?上次死不去,这次又在鬼门关折了回来。晓月皱着眉头,又道:“懿儿身体虽然虚弱,可只要好好调理,以后定必能担起社稷重任。”
“现在说那个太早了。”
“皇上,懿儿有太医看顾,您大可放心。天色已不早了,听内官说正源将军在御书房求见,还不知道是不是边境出了大事。”
皇上一听,脸色沉了下去:“爱妃何时挂心起朕的政事来?!”
“臣妾挂心的是皇上的龙体,懿儿已经够让人操心了,难道皇上还要臣妾整天忧心您的身体么?”
晓月不动声色,话也说得得体,皇上也没有多怀疑。他想,晓月自入宫以来,确实也没有过问过朝政。闲来无事,她也只是喜欢召来御厨教她一两道小菜来讨自己的欢心。再说这后宫的事情都已经交给她了,她也没有什么再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