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1）
然而两年前的一场交通意外，千夜同时失去了父母。那时候，她才真正感觉到继承人这个担子所带来的压力。
车子还在前进，小张的驾驶技术不算非常好，就是稳，他开车让千夜觉得很安心。
千夜没有睁开眼：好累……她终于明白以前父母经常要对付这些人，是何等要命的事情。
“啊！大小姐……”
小张忽然大叫，随之而来是车子的失控顿时明显！千夜猛然张开眼，直勾勾地看着前方。
车子前面的景象就像高速转动的走马灯，横着滑过千夜的视线。千夜使劲拉住车门上面的拉手，不让自己的身体抛出去。小张踩紧刹车、用力旋转着方向盘，试图让打滑的车身停下来。
一声巨响，紧随着一个巨大的震动，车子撞断了路边的防撞栏，直往河里掉。
车身直插河面，溅起巨大的水花。
“大小姐！”河水从半开的车窗涌进车里面，小张摒着呼吸，扭过身体拉住千夜。他比千夜才大了三岁，初中毕业就在风家当了千夜的专属司机，是看着千夜长大的，早就把千夜当亲妹妹了。千夜那一声“小张”，自然也是家人一般的亲切。这种时候，小张说什么也不能丢下千夜不管。
千夜没有答应，她只是惊恐地撑大了眼睛：这就是临死前的感觉吗？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吗？
父母罹难的情景瞬间出现在千夜的脑海里。
冲天的火光，残破的车身……千夜连父母的遗容都看不见，有的只有两具烧焦的尸体。
“大小姐！”小张依然努力从前面探过身去拉住千夜，“小夜，醒醒，小夜！”
顷刻之间，小张用尽了力气、松开了手。河水强灌进两人的嘴里，直涌心肺。
火辣辣的太阳烫得皮肤发痛，千夜艰难地支撑起身体。眼前一片白亮，烈日刺痛双目，千夜提起手挡在眼前，好不容易才看得见。
沙滩？这里是哪里。
千夜记得河湾公路的下面应该是堤石而不是沙滩。
小张？！
千夜四出张望，总算找着了。距离她不远的前方，小张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小张，小张！”千夜无力地摇着小张的身躯，“醒醒啊，小张。”
小张没有反应，但千夜她能感受到从小张的身上传过来的温度，总算能放心了。
“大……小姐……”
小张终于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
“太好了……”绷紧的神经一旦放松，身体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千夜跌坐在小张身边，笑着说：“我还以为我们死定了。”
“大小姐，你有受伤没有？”小张神智恢复过来，首先想到的果然还是千夜。
“我没事，就是有点擦伤了，不碍事。”
“那就好，谢天谢地谢菩萨！”小张双手合十拜了拜上天，神情倒是虔诚得很。
千夜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又笑了出来：这家伙是从来不信神的，前两天还说人家烧纸钱是浪费资源污染环境，今天竟然拜起菩萨来，敢情以为人家菩萨不知道他是临急抱佛脚。
“这里是哪里？”千夜动了动身子，舒展着双腿。
“不知道，印象中没有这样的地方。”小张体魄好，身体恢复也快。他站了起来，看了看周围，也想不到自己曾经有到过这样的地方。“我们周围走走吧。”
“也好。”接过小张伸过来的手，千夜借力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沙，用手指随便梳理散落的长发，千夜走到水边，洗净了脸。“我们走吧。”千夜走在前头，小张寸步不离紧随其后。
走了多远了？千夜无法估计，她只知道自己已经不下五次停下脚步歇息。
离开那个沙滩，走了半个多小时，他们进入了这个树林。千夜说只要走在路上，总会走到市区。
然而在这里树林里徘徊了两个多小时，他们还在树林里面没有出去。
“大小姐，要休息一下吗？”见千夜越走越慢，小张体贴地问道。
“嗯，我脚开始有点痛了。”千夜从小就是家里人的掌上明珠，大家对她呵护备至。但是祖父经常说，要承继庞大家业，没有强健的体魄不成。所以一直以来，千夜非常注意锻炼身体。
可是身体再怎么锻炼，也不可能把脚皮也练厚。穿着皮鞋走了这么久，千夜的脚都已经磨破皮了。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小张站在千夜身边，环顾四周。
“不知道爷爷现在怎么了……”千夜轻轻捶着小腿，神色黯然。
“一定已经没事了，李医生医术高明，老太爷的意志也坚强。”
“嗯，一定已经没事了。”真的没事吗？但愿已经没事。“我们继续走吧，得尽快找到市区才行。”千夜站起来，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前方传来牛铃的响声。
“大小姐，有人！”小张兴奋叫道。
“我们过去看看。”千夜顾不上脚上的伤痛，提起劲就往前跑。小张小跑步跟在千夜身边，总担心她会绊倒脚。
“有人吗？！”小张拉住千夜，高声喊道。
“是谁在哪里？”牛铃的响声止住，换了一个粗犷的男声，听上去像是四五十岁的中年人。千夜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一个满身肌肉的高大中年男人的形象。
“能帮忙一下吗？我们在这里迷路了。”小张边回答，边扶着千夜往前走。
双方打个照面，大家都吃了一惊。
“你们是什么人！”
“你们是什么人！”
小张与那男人不约而同地问。
男人果真如千夜所想象的那样，是个高大强壮的人。那人骑在马上，双目炯炯有神，目光凌厉。身上的打扮有点像古装武侠片里面的豪侠，不算长的头发很随意地束起，不整齐也不凌乱，平添了几分豪气。
那男人身后跟着许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其中几个青年手里提着刀，眼神里透出戒备的神色，一副随时与人拼命的模样。
男人看千夜他们也是同样的奇怪。
他看着眼前两人奇装异服，不像是本地人。那个女孩年纪不过双十，虽是有点憔悴，可还是能看得出是个极标致的美人。她一身奇怪的服饰，过短的裙子下面裸露出一双白皙的长腿更是显眼。他身边的小伙子年纪看上去比女孩要大一点，他小心翼翼扶着那女孩，看得出他对女孩有所顾忌。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男人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眼中怀疑之色更浓。
“我们是外地来的省亲的，路上遇到歹人，情急之下投了江，总算捡回一条小命。可是身上值钱之物都让他们劫去了。”千夜说话了，两个多小时滴水未进，声音听上去有点沙哑。
“你们这身打扮又是什么回事！”
“这是我们家乡的服饰，蛮夷之乡，壮士未见过也是当然。”千夜小心地带笑说着，心里盘算着：想不到车祸死不去，竟然来了这个奇怪的地方，看来这世界上不可思议的事情真是太多。
千夜在沙滩醒来的时候，心里就有了不好的预感。这里的空气有点异常——太干净太纯净，没有一点儿现代化的味道。洗脸的时候碰触到的水，有着原始的香气，感觉很像乡下别墅前的那条没有被污染的清净小溪。
当这些人出现在千夜眼前的时候，千夜已经可以肯定，自己和小张因为某个特殊的原来，到达了知识范围以外的世界。
“真是难为姑娘了，”男人一摆手，后面的几个青年立刻收起了刀，“我们也是路过此地，姑娘若信得过我们，我们大可送姑娘进城。”
“那就有劳诸位大哥了。”千夜开口就一声“大哥”，那些男人听了哪有不欢喜的道理。
小张扶着千夜上了牛车，自己也跳了上去。千夜向着身边的女人点点头，轻声道：“打扰了几位大嫂了。”
千夜如花胜花的美貌本就让人心生好感，如今几个女人又见千夜虽然穿戴奇怪了一点，但是谈吐举止大方得体，眼神纯净清明不带半点狐媚之色、态度不卑不亢，如此教养，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好感又添了几分。
越是往前，与车队擦身而过的人便越发多了起来。带头的男人忽然转过身来与千夜说道：“姑娘，我们到了。进了这城门，便是天子脚下。入乡随俗，姑娘你还是换一身打扮比较适合。”
“多谢大哥提醒。托各位的福，小妹才能平安到达。不知道大哥高姓大名，家住何处？他日小妹寻回了亲人，一定上门答谢。”千夜学着那些古装剧里面的人说话的调子说这话，心里直觉好笑。可说着说着，又是觉得好玩。
“你叫我一声‘大哥’，难道我还会跟你讨好处不成？江湖人四海为家，谈不上什么高姓大名，不过就是有个叫法就是了。我叫元起，家里排行第二，大伙儿都叫我二起。我们一家每次来京城做买卖都在城西落脚，姑娘以后要是有个空闲，就过来喝杯热茶，哥嫂就高兴了。”元起越说越兴奋，仿佛真成千夜的哥哥了。
“原来是二起哥，妹妹记住了。我们出门之前已经给亲戚捎了信，拖了几天，我想他们也等急了。妹妹先告辞，他日定必再上门拜访。”千夜微微欠身，与元起拜别。
两人走在大街上，一路上惊异的眼光可真不少。就千夜那身夏季校服打扮，也难怪人看她像看到妖怪似的。
“大小姐，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走一步是一步，现在最重要的是想个办法活下去。”千夜远远看见前面一间铺子门前挂着老大一个“押”字，心头一喜，说道：“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走进那家当铺，千夜轻轻唤了声：“有人么？”
朝奉闻声从高高的柜台后面探头出来，一见是貌美的姑娘，脸上马上就堆上了笑意：“姑娘要当什么？”
“你看这些东西值多少。”千夜脱下手上的银镯子，交予那朝奉。
“姑娘您稍等，小的回去让掌柜的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