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1 / 1）
思堂没有再继续追问，但自从莲镜出现的那天，他就知道，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其实很担心现在的莲镜，因他知道，此刻她越是平静，若无其事，问题就越严重。沉默的气氛持续了很久，莲镜突然很歉疚的看向思堂：“思堂，我知道我这样做很自私，也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但是……能不能就让我暂时待在这里。”用的是请求的语气。
思堂心里没来由地一痛，声音猛然涩了几度：“你不要这么说。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可以。我很早就说过，这里的门永远为你敞开。”这样的坦白让莲镜听了不知如何回应，心里莫名的难过起来，感觉嚼在嘴里的饭菜失了味。
重楼在这座陌生而精致的院落前站了许久。当他听见熟悉的声音有一句没一句的从厚重的木门里传出来时，在刹那间差点失去了推开门的勇气。
思堂听见外面的响动，走出堂屋去察看状况。尔后，愣在了中庭。莲镜远远看见一动不动的思堂，不放心的也跟了出来。
两人就这样无言对视。重楼压迫性的视线停在莲镜身上，瞬也不瞬。
正当莲镜感觉自己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重楼沉声道：“跟我回去。”
“不要。”几乎是脱口而出。气氛又僵住。不知是否是错觉，思堂觉得四周的空气仿佛冷得快要将万物都冻结。莲镜觉得无法再承受重楼灼人的视线，索性转身，头也不回地向里屋走去。一步一步，如履剑芒，心里纠结的疼。
“你真要留在这里？”快要跨进屋内时，那个让她心痛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语毕，她迅速把门合上。这个坚决的回答几乎耗尽了莲镜全身力气，此时脱力地倚着门慢慢滑坐于地。她太清楚她现在的举动意味着什么。闭上眼，轻轻在心里再唤一次他的名。重楼，后会无期。
重楼定定的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眸中各种情绪翻涌。许久，当所有等待终成绝望，他缓缓将视线移到眼前这个男子身上。
“照顾好她。如果她受到任何伤害，本座必定拿你是问。”扔下这句话，不等思堂作任何回答，他已消失在这苍茫的夜色中。看着已经空荡荡的院落，思堂的心里突然也变得空荡荡的。他现在甚至不敢回去，不敢去推开那扇紧闭的门。
而门后，莲镜死死咬住嘴唇，不让任何一丝呜咽冲出咽喉。眼泪一直无声的流，第一次，为了一个人，如此狼狈，如此绝望地哭泣。
重楼没有直接回魔界。他去了新仙界。他来到他们初次遇见的地方。他想起那个蓝衣女子倔强的眉眼，想起她温暖的笑颜，想起她说过的话，想起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这一切都那么深的刻入了他的血液中，无法分割。她分明承认，此情不渝，已至千年。为何到头来却终成空欢。她分明说过，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你所珍惜的就是我所珍惜的，你想要守护的我竭尽全力也会为你守护。是，她如是说过。而且，她临走也不忘把水镜带在身边。电光火石间，重楼宁愿相信，她仍旧是爱着他的。可是，现实又是如此清晰的浮现在眼前。她紧闭着门，决绝的把他隔在她的世界之外。越想越乱，重楼忍不住抬手凌空击向四周的楼阁宇榭，巨大的力量震得整个新仙界都在晃动。当他终于肯停手之时，整个新仙界也塌了一半。重楼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的他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他必须尽快回魔界。离开的这几天，还不知会出什么乱子。他的心中尚存一丝的希望，也许大战以后她就会回来了呢？这已是目前为止他唯一能用来安慰自己的藉口。那么，何不早一点让这场纷争结束。
作者有话要说：偶表示，请大家忽略文下面我自己那条留言，那是以前写的。现在的速度还是每天一更哈！
24
24、决定 ...
夏天无看到重楼的时候，心里悬了三天的巨石终于落地。虽然重楼迅速解决了魔界棘手混乱的杂事，并立即着手备战工作，整个过程细密严谨，近乎完美，然而他心里清楚，此刻的重楼越是冷静淡漠，问题就越是严重。天无这才发现，有些伤会随着时间推移而痊愈，而有些，只会慢慢溃烂于心底。
重楼整日埋首于杂乱的魔务中，大的小的事情全部亲自过问。许多魔将都因为他们魔尊的勤勉而大受鼓舞，全力投入自己的工作，魔界上下也因此士气倍增。只有重楼自己知道，他是有多需要这种忙碌。只有在没完没了的忙碌中他才不会去想念一个人，只想一个人。
集魔殿
“近日收到消息，神界已集结五十万大军整装待发。即日起魔界进入全面警戒状态。下面，按照惯例，请各部依序汇报准备工作情况。”沉稳的声音响彻大殿。所有的魔将都不敢有丝毫怠慢，一一上前向重楼说明情况。陆英看着重楼有条不紊的部署任务，暗自咬了咬呀，他唯独算掉了那个女人，输得彻底。
同一时刻神界
我交代你的事办的如何了？”玉玑子看着眼前的男子。后者抬起头，长发垂下，遮住了大半脸颊，看不清面容：“回大人，已经办妥。”
玉玑子轻轻挑起嘴角：“很好。传令下去，让苍术来见我。”
里蜀山
“你回来了，”莲镜看着一脸疲惫的思堂，替他拿过手中的一大摞卷宗，“怎么这么忙，最近？”
思堂摇摇头：“燎日死后，星璇也离开了。群龙无首，免不了起了许多内乱。现在虽然表面上因为我回来接替他们管理妖界，不过内部争斗一直未曾平息。”
莲镜无奈地笑：“那你只有辛苦一点咯，权利越重责任越大。在哪儿都一样。好了，不说那么多，饭菜都凉了。”
思堂意味深长的看着转身进屋的莲镜，把叹息埋进了心里。
是夜。
思堂处理完手里的杂事，起身走到院子里想活动活动筋骨，冷不防看见黑暗里站着一个人。冰冷的月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那个寂寞的身影上，更嫌冷淡了些。时而有风，透骨的凉。思堂心生不忍，轻轻靠近了。十步开外的地方，兀地停了下来。微弱的月光下，两行银色的细线滑过苍白的面容，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么不真实。又或者，这才是真实。就算平时再怎么微笑，再怎么若无其事，待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所有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思堂忽然想起一句话，最痛的伤永远是看不见的。
莲镜发现了站在一旁的思堂，转过身去，轻轻拭去泪痕，再转回来时，已换上惯常的微笑：“这么晚了还没睡？”
思堂沉默着走近了，不容分说地揽过她的肩：“为什么要这么勉强自己。”
没有回答，莲镜默默从思堂怀中退了出来，向屋里走去。思堂听见她的声音模模糊糊传过来：“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江湖。”
思堂看着她渐渐缩小的背影，相忘江湖，说的究竟是你和他，还是，你和我。
魔界
夜深。重楼推开自己府邸的大门。空落落的大院，一室的冷清，再也没有温暖的灯光等待自己。
重楼在书桌前坐下，点上灯。原来等一个人是这样的感觉。焦虑，想着那个人会什么时候会回来。不安，想着那个人在干什么，会不会出什么事。希冀，想着下一次望向窗外的时候会不会看见熟悉的身影。失落，每一次抬头看见空荡荡的院落和紧闭的大门，燃起的希望似乎又沉入谷底。寂寞，所有的回忆在这个时候都显得那么的清晰，一桩接着一桩，直到寂寞的思绪顺着血液传遍全身每一处。那么，每一天每一天，她就是以这样的心情等着自己吗？等了多久？十年？一百年？还是，一千年……
重楼就这样坐到天明，彻夜未眠。他想了很多，想他们的点点滴滴，想她的每一个表情，想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想她做的每一件事情。他又把她留给他的那封信再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然后站起身，向屋外走去。他要去确认一件事情。
“魔尊大人，你找我？”重楼对着夏天无招招手：“天无，陪我走走。”
夏天无虽然满脑袋问号，还是顺从地跟了过去。
“天无，你去找过莲镜吧？”不经意的，重楼这么问了一句。
闻言的夏天无先是一震，随后立即跪在地上：“请魔尊大人降罪，此事是属下私自作主……”
重楼摆摆手打断了他：“没关系，快起来。我就是想，也许应该是这样的。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
“魔尊大人，”夏天无继续跪在地上，“其实……”
重楼走上前，扶起自己的心腹爱将：“天无，你什么都别说。先听我说。”
“成为魔尊，已经是一千多年前的事情了，听起来很遥远，却又恍若昨日。这些年月，见了许多，听了许多，便以为自己懂了很多。原来还是什么都不懂。”
“魔尊大人……”
“从前依照先辈的训诫，视神族为不共戴天之敌。为此一次又一次与之展开战争，没有意义，没有目的。从来没有思考过，我们到底为何而战，和谁在战？直到遇见飞蓬，战场下私斗之时，他首次提出了这个想法，我才第一次开始审视这个问题。接踵而来的是种种困惑，难道这些年来我所做之事都是毫无意义的？自从有了这样的思考，就再也无法毫无顾忌的对神族下手了。他们也和我们一样，有思想，有感情，有法道，有血有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