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黑衣蒙面人(1 / 1)
一觉醒来,夏然若发现窗外太阳已经西斜,身旁唐天笑睡的位置只剩下一床空空的被子。
夏然若坐起来,全身酸软无力,脑袋阵阵疼痛,鼻子也发生了严重的交通堵塞,咽一口唾液嗓子都被刺得生痛。她实在不想起来,可又不得不起来,一来怕唐天笑在外面等她回庄园,二来,立在门外的阿花听见动静已经开门进来。
“三少奶奶,现在起床吗?”阿花小心地问询。
“好。”夏然若掀开被子下了床,问:“三少爷什么时候起来的?”
“三少爷起来有一个多时辰了吧。”阿花边帮夏然若穿衣服边说。
夏然若整饰好和阿花一起出了厢房,朝正厅走去。刚进入内院,就看见萧刻坐在庭院中央的砖块上,低着头一副专心致志浑然忘我的样子。
内院植有色彩艳丽的花卉,形态奇异的盆景,但萧刻显然没有注意这些,而是低着头眼睛盯着空空的地上。夏然若非常好奇,没有声张没有叫唤,慢慢地轻轻地走近他,顺着萧刻的视线向地上看——什么也没有看见,地上只不过有几块最普通不过的青砖而已。
正当夏然若蹲下身努力寻看时,萧刻用一种郑重其事的口气对她说:“五婶,快看,它在动呢。”在萧刻小手指的指点下,夏然若这才看到一个颜色与青砖相近,个头比蚂蚁还要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昆虫,正在青砖上面迅速在跑着。
原来让萧刻坐着一动不动全神贯注观察的,是这样一个大人根本不会留意的小虫子。
夏然若想起书上所记的一段儿童成长理论:儿童具有异常敏锐的观察力,从两岁后,他们不再只对漂亮的物体和鲜艳的色彩喜不自禁,开始对成人不留心的小物体产生极大兴趣。——也就是说,儿童和成人的关注点和兴趣点并不完全一致,甚至很不一致,就比如大人进院最注意的是鲜艳别致的花卉和盆景,而儿童注意地却是那些根本不起眼的小东西。
大人与儿童的差异,并不是大与小的差别,而更近似物种的差别,就尤如蝌蚪与青蛙的差别。只可惜,绝大多数父母都把孩子当成一个缩小的大人来看。
“是啊,它跑得真快。”夏然若看着虫子,摸着萧刻的头说。
“五婶……”
“这个死鬼,我说他怎么会好心提前赶回来,原来是想那个狐狸精了。老大、老二,叫上馆里的弟子,我要上红妆楼把这死鬼扫出来!”外院突然传来江莹愤怒的喝叫声:“老三,老四,派几个人护好三少奶奶,什么也别对三少奶奶说。——死鬼,吃了豹子胆了,还敢利用五弟妹来迷惑老娘。”一想到萧剑让她照顾夏然若的话,江莹就气不打一处来。今天不扫你个鼻肿脸青,你还真以为老娘好糊弄呢。
萧刻的话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会儿,然后对夏然若说了一句:“五婶,娘又要去打爹了,一点都不好玩。”说完,“嗖”的一下跑回了房,把夏然若一个人丢在院子里。
红妆楼!利用!这是怎么一回事?
夏然若寻声从内院走到外院,看见正怒气冲冲整装待发的江莹。
“莹嫂,什么事让你发这么大火?”夏然若问道。
江莹看到夏然若先是一怔,努力想挤出一点笑容最后也没能挤出来,强压着心头怒气宽慰道:“弟妹怎么醒了,身子骨不好,还是回房歇着去吧。”江莹说完,冲院里站着的四个弟子努了努嘴,就要往外走。
“莹嫂,你就别瞒我了,天笑是不是也在红妆楼?”夏然若问。
“弟妹,这事不能怪五弟,要怪就得怪我家那个风liu成性的死鬼。”江莹也不是有意护着唐天笑,因为上红妆楼十有八九都是萧剑拉着唐天笑去的:“我直说吧,我家死鬼在红妆楼里有一狗屁知已,平时碍着我这只母老虎,也不敢太放肆。刚才五弟起床后,死鬼拉着五弟说回房商议点事情,我也就没在意。两人进了房一个多时辰不见出来,我怕他们渴,派个人送茶水进去,谁知下人进去就出来说,房间里就根本没人。——想都不用想,这死鬼一定是带着五弟从窗户上偷跑出去,上了红妆楼找那个狐狸精了。”江莹怒火冲天一口气说完。
江莹这么一说,夏然若反而有些想不明白了。
如果怕江莹知道,萧剑根本无需提前回来,大可和唐天笑先去红妆楼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快活两日再回家去,何苦先到家里报个道再偷偷出去呢?萧剑编排了一大段关于萧刻和江莹的胡说八道,目的是要把自己拉来武馆,他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是想让江莹带她上红妆楼目睹他和唐天笑二人的风liu?
“弟妹,你先回房休息,我去去就回,今天莹嫂一定给你一个交待。”江莹说着领人就要出发。
夏然若对萧剑不满,对唐天笑也有几分失望,看到江莹要走,问道:“莹嫂要去大闹红妆楼吧?”
“是又怎样,老娘闹红妆楼又不是一回两回了,还怕什么不成。”
“既然都闹了好几回了,他们还是照去不误,莹嫂今天不如换个法子,说不定还能引起四哥的注意,就此改了习性。”
“噢,你说说,可有什么好法子?”
“他们进青楼里喝花酒,我们为何不也进去红妆楼里喝杯花茶,顺便听个曲看个戏呢?”
嗯,江莹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夏然若,道:“五弟妹,你是不是气糊涂了,这青楼里藏污纳垢,除了风尘女子,好人家的女子谁会到那里面去呀。五弟妹,你还是先回房去,我去去就来……”
“莹嫂,你想想,你就是再去闹一次,和上几次又有什么差别?何况这次他们提前回来,本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直接去红妆楼风liu,现在他们先回家里晃一圈,一定还有别有目的。所以,我觉得对付他们有两个方法,一个就是坐在家里等,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当一回事;一个就是换个新办法,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我们去青楼喝花茶,这合礼法吗?又能管什么用?”夏然若提的第一个办法,江莹考虑都不考虑,第二个办法,她也颇有疑虑。
“男人们逛青楼就合礼法吗?礼法,是专门给女人制定的吗?他们敢去青楼喝花酒,我们就可以去青楼喝花茶;他们可以游花丛、点花魁,我们就可赏小生、玩面首,看看到底谁更受不了,谁最先崩溃!”夏然若越说声音越高,心情越亢奋,说到最后自己都悲壮的无以复加,既有对唐天笑的失望,更有对女人身世的悲愤。
江莹张大嘴巴望着夏然若,她自己虽然舞枪弄棒艺高胆大,红妆楼都胆砸个乱七八糟,但逛青楼喝花茶玩小生的念头却想都没想过。她擦擦眼睛,不敢相信面前这位看似文静柔弱的五弟妹能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话来。连她身后站着的武馆四大弟子听了,也都不禁为之咋舌。
不过想一想,夏然若说的的确就是那个道理,男人可以花天酒地,女人凭什么就只能规规矩矩?好,哪怕只是装装样子,今天也要吓吓家里的死鬼,东风吹,战鼓擂,看他娘的谁怕谁!
“好,弟妹,嫂嫂支持你!”江莹说完一挥手拿着长剑,领着夏然若、四大弟子还有武馆的十几个弟子,浩浩荡荡地出了武馆。
红妆楼离武馆只隔着两条大街,此时太阳已经下山,天地朦胧灰暗,道两旁的店铺里都点亮了灯烛、挂出了灯笼,大街上人群游走,长腔短调男声女笑各类吆喝声此起彼伏,酒楼茶楼青楼里更是人声鼎沸,铜钱哗哗做响。
可夏然若此时根本就无心欣赏这古色古香的夜生活,因为她一出大门,她又感觉到了那双被关在门外的隐形眼睛在紧盯着自己,而且就跟在她的身后。
夏然若深吸了一口气,渐渐放慢脚步,然后猛的一个急转身,扫视四周。可是身后除了武馆的弟子,就是各走各路的行人,根本就没有发现有人在看她、跟踪她。奇怪!难不成本小姐撞鬼了不成。
看到夏然若不住地回头张望,江莹问道:“五弟妹在找什么?”
夏然若想想此事也说不清楚,于是摇了摇头,接着向前走。可每走一步,夏然若就感到那道目光离她的距离缩短了一步。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近到仿佛能触手可及。
夏然若此时觉得自己有点像案板上待割的肉,她不住的深呼吸来缓解因害怕而狂跳的心,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莹嫂……红……妆楼……到了吗?”如果唐天笑在身边的话,她应该不会这么害怕。
“快了,还有百十来步就到了。”江莹没有注意到夏然若的神情变化,提着剑大步地走着。
夏然若小步跑着紧跟在江莹的身旁,试图摆脱这触手可及又看不见的目光。
“吱吱,她就在那里。”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从西边传到了夏然若的耳边里——这只是众多嘈杂声音中的一个,可夏然若却像是中了魔般突然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她扭头朝西边望去。
是他——那道隐形目光的来源,西边房屋顶上站立着一个瘦长着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他正紧紧的盯着面色恐惧的夏然若。
“吱吱,快去。”黑衣男子又说了一遍。
话音刚落,暮色苍茫中,夏然若看见一团黑乎乎的小东西从黑衣男子怀里窜了出来,冲她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