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周旋(1 / 1)
当下,听了穆宛冰的解释,秦鹤翀也没再说什么,很快就转换了话题:“方姑娘为何总是以黑纱遮面,不以真面目示人?噢。如果方姑娘有什么难言之隐,那就当本王没有问过这个问题。”
穆宛冰情知躲不过这一关,就谦虚地说:“可能是民女有些怪癖。自认为没有生就一副倾国倾城的容貌,就不愿意露脸。”
“那又有什么关系?”秦鹤翀不以为然地说,“一个人美不美,不在于外表,姑娘大可不必为外貌介意。”
穆宛冰倒不紧张。
因为她戴着面具呢。
秦鹤翀紧追不舍:“既然没有难言之隐,那就请方姑娘摘下面纱,本王很想见识见识京城第一酒楼的管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穆宛冰笑道:“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罢了,没什么稀罕的,不看也罢。”
可是,秦鹤翀的眉头很快就拧成了一个疙瘩。
穆宛冰知道,这是他要发怒的前兆。小小味美斋能得罪一个王爷吗?
不能。
穆宛冰轻轻取下了面纱。
秦鹤翀借着灯光仔细看了看穆宛冰的脸,确切地说,是看了看那张面具,露出了轻微的失望的表情。
当然,穆宛冰看不到这样的表情,因为一个百姓不能明目张胆地抬头看一位王爷的脸。
沉默了片刻,秦鹤翀又指着这间逊雪阁说:“这里的茶室,都是方姑娘设计布置的吗?”
穆宛冰说:“是的。”
“每一间茶室的名字,也都是方姑娘自己取的吗?”
“是”。穆宛冰依旧恭顺地回答。
看到穆宛冰僵硬地站在墙角里有些局促不安,秦鹤翀指了指身边的一把椅子:“方姑娘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本王只是觉得着味美的格调雅致亲切,与京城别处茶楼不同。那些茶楼,不是几十个人闹哄哄挤在一个屋子里,就是单独的雅间少不了歌舞助兴,于是生了好奇之心,随便问问罢了。方姑娘随意就好,不要这样拘束,请坐吧。”
这就是皇族的气势。
穆宛冰感慨地想,随便到哪里都是主人。
穆宛冰也不推辞,就走过去坐了下来。
秦鹤翀又问:“方姑娘是哪里人氏?”
怎么,这么快就进行调查了。
穆宛冰继续胡诌到:“民女也记不清自己老家在哪儿,从小无父无母,四处漂泊,最后,才在京城定居下来。”
“哦。”秦鹤翀若有所思地
“哦”了一声,穆宛冰有些摸不着头脑。
秦鹤翀又问:“方姑娘在京城定居多久了?”
“快一年了。”
秦鹤翀又指着旁边桌子上的一张琴问道:“除了这间逊雪阁,别的茶室里也都备齐了琴棋与笔墨纸砚吗?”
“是的。”穆宛冰想了想,又补充道,“愿意到这茶室来的,一般都是喜欢风雅的人,在琴棋书画上都有些造诣。所以,民女就在每间茶室中准备了这些,客人们品茶的时候,可以抚琴助兴,也可以泼墨挥毫,更可以对弈一局,这总比那些浓歌艳舞有情趣多了。”
正文第一百一十一章周旋
第一百一十一章周旋
“哦?”秦鹤翀眉毛一挑。
“方姑娘倒是不随波逐流,独树一帜。可是,如此一来,你们味美斋岂不是会失掉一大批喜欢浓歌艳舞的客人吗?”
“不会的。”穆宛冰非常自信地回答,“俗话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一个人,不管他是否博学多才,是否有崇高的社会地位,他的本心都是健康向上的,他会追求那些有情趣有格调的东西,而不是一味地迎合庸俗、甚至是低俗。”
“可是据本王所知,”秦鹤翀的语气有些不以为然,“那些充满了浓歌艳舞的茶楼也一样生意兴隆。”
“对于这一点,味美斋从不嫉妒。”穆宛冰侃侃而谈,“做生意就要与众不同,始终处于众人之上,讲究人无我有、人有我精、人精我换。如今据王爷看来,我味美斋生意如何呢?是不是因为没有浓歌艳舞而少赚了一两银子?”
秦鹤翀哈哈大笑:“方姑娘有胆有识,不仅满腹才华,口才也不错。”
“王爷过奖了。民女不过是挖空心思讨生活罢了。哪里来的满腹才华。”穆宛冰恰到好处地表示了一个平头百姓应有的谦恭。
秦鹤翀正要再说些什么,突然,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王爷,王妃不肯一个人回去,在马车里等了一个时辰了。”
秦鹤翀皱了皱眉,对着门外说:“告诉她,本王一会儿就回去。”又对穆宛冰说,“方姑娘可否赏脸抚琴一曲?”
穆宛冰赶快推辞:“民女愚钝,不会抚琴。何况,王妃已经在催促了。”
秦鹤翀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又说道:“方姑娘定是高雅之人,不会抚琴也会书画吧。”
这是跟自己较上劲了。
穆宛冰不明白这位王爷干吗要和一个毫不起眼的民间女子过不去。不过,从他刚才那句话中,可以看出来他对罗月容这个王妃并不是很上心,这让穆宛冰心里有了一丝窃喜。
但很快,她就想到这份不在意很可能不是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平侧妃或者菱侧妃,刚刚升起的一点喜悦立刻荡然无存。
胡思乱想间,忘记了回答秦鹤翀。以至于那位从没受过冷遇的王爷有些不快。
他加重了语气又问了一遍:“方姑娘可会书画?”
“也不会。”穆宛冰不假思索地说。
“那怎么可能?”秦鹤翀满眼的不信,“方姑娘什么都不会,如何能想到建造出这样的茶室?”
穆宛冰苦笑:“民女只是一个一心赚钱的生意人,把茶室布置成这样,不过是想迎合一些既有钱又有闲的客人的爱好,为的是从他们钱袋里多掏些银子罢了,其实不过是唯利是图的俗人一个,实在不会琴棋书画。”
“那么,方姑娘显然将本王也看作是那些既有钱又有闲的人中的一个了。”
“来者皆是客。民女倒希望。既有钱又有闲的客人愈多愈好。”穆宛冰心想,难道你不是吗?
“既然方姑娘不肯赏脸,那么,本王此时倒愿意为姑娘抚琴一曲,若是姑娘不嫌叨扰,就请一听。”
穆宛冰心里
“咯噔”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堂堂一位王爷竟然主动要求给一个民间女子奏琴?
这是在试探自己吗?难道自己不小心露出了破绽、让他看出自己和穆宛冰有相似之处了吗?
秦鹤翀不待穆宛冰回答,自顾自地端坐桌前,开始专心抚琴。
到底是受过高等教育的皇子,多才多艺,能文能武。在沙场上被人视为天胤王朝战神的秦鹤翀,琴艺也属一流,让一直自诩为深得母亲真传、琴艺不凡的穆宛冰震惊了。
自嫁到安南王府,穆宛冰一年多没见过秦鹤翀,后来好不容易把误会弄清楚了,又赶上了行军打仗,此后波折不断,身为主帅的秦鹤翀根本没有时间和闲情逸致坐下来给穆宛冰抚琴,所以,穆宛冰一直都不知道他的琴声居然这样深婉而空灵、寂寞而激昂。
穆宛冰心想,幸亏刚才没有贸然出丑,否则。自己那水平,还不得让这位高手笑掉大牙。
同时又觉得秦鹤翀是个非常谦虚的人,琴艺如此卓而不群,却从不显山露水,足见其心智成熟,胸怀宽广。
可是穆宛冰渐渐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在秦鹤翀的琴声里,自己的全部控制力仿佛突然消失,听着那熟悉的《高山流水》,穆宛冰想起了往事,愈想愈伤感,愈听愈激动,差一点儿就要泪如泉涌了,憋红了脸才努力保持住平静。
恰好在这时,秦鹤翀无意间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觉得这位方姑娘表情有些滑稽,又想哭又想笑的,难道是自己的琴声很难听吗?
就蓦的戛然而止,抬头问穆宛冰:“本王的琴艺真的很糟糕吗?你为何这样一副表情?”
穆宛冰被突然停止的琴声吓了一跳,又听见秦鹤翀这样问自己,赶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绝对不是。是王爷的琴声太感人了,使民女忍不住有了想流泪的冲动,可是,民女不敢在王爷面前失态,故而拼命克制,所以,可能让王爷误会了。”
“愿来是这样。如此说来,本王倒是遇到知音了。你且说说。本王的琴声如何让你感动得想流泪了?”
穆宛冰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拔出来,竟然据实回答:“王爷的琴声奔放而内敛,洋溢而沉静,似乎在诉说一段伤感的往事,又似乎是在追寻失去的世界,虽然充满了忧伤,但是从来不曾放弃。人们都说,以情传声。王爷的琴声告诉我,你正在经历一段痛苦,可你不会消沉,你会积极寻找自己曾经失落的东西。”
一说完,穆宛冰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怎么能说这些话?这不是授人以柄吗?等着人家来揭穿自己。
秦鹤翀没有看穆宛冰,仰着头,有些疲倦地靠在后面盛开着一支莲花的墙壁上,静静地说:“想不到,本王的心事竟然被你这样一个‘唯利是图的俗人’一眼看到。如此说来,姑娘肯定不是什么俗人,而是一位深藏不露的‘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