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凤仁玉的心事(中)(1 / 1)
第一百四十一章 凤仁玉的心事(中)
一场晚宴,顾丞相家的长子顾谢书大出风采、声名大噪。百官以及那些青年才俊虽有不甘,可又有什么办法。他的祖父是前任丞相、忠智侯顾新茨,如今的太师,掌储君教导。他的父亲现任丞相是顾长青。而他自己,还是储君的师兄,朝夕相对,日久生情。如今看来,这储皇夫也要出在顾家了。
宴后,顾谢书又被储君叫走,说是要共叙同窗之情。其他人只能干瞪着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感叹祖上不够功德,没有这么好的家室。
挽凤储君缓缓走在幽静的拱廊之上,在她的示意下,仆从都是远远跟着,跟着储君的脚步慢慢地远离尘埃喧嚣。
等走出很远,顾谢书这才苦笑着说道:“草民自诩这些时日专心攻读、克己奉公,未曾有过一点半丝纰漏,殿下又是何故?”这就是为臣之道,明明知道怎么回事,也不能妄自揣测。
凤寻哼哼,兀自笑着。“今晚本宫也是没办法,情况你也看见了。拿你解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师兄莫要介怀。你看,本宫特地把你留下,就是为了向你道歉,并好好感谢一番。”
“既是殿下有令,草民自当赴.汤蹈火、鞠躬尽瘁。”顾谢书得体地笑答,弯腰行礼,含着墨韵的书卷味浓郁沉香。储君的不悦明显得很,他岂是捋老虎须的人。
“师兄不愧为饱读诗书、善解人意。”
到了飞来阁,顾谢书在凤寻的邀.请下约坐了一炷香,聊了聊挽凤这段时间的局势,就识相地告辞了。凤寻还特地派了红叶将顾谢书护送到顾府,声称担忧顾谢书的安危。顾谢书只能认命地接受安排,谁让他在殿下最不爽的时候迎面撞上去了。
送走了顾谢书的凤寻一边更.衣,一边听着添锦的报告:班师回朝的将士除了楚歌都收了封赏,当然也包括驻守边防的将领们。而楚歌,则被凤仁玉特地扣了下来,对外说是楚歌在聊城一役居功丰伟,需要慎重考虑后再做定夺;而她的真实意图就不知道。
凤寻顺着自己的衣袖,道:“这件事情,秦飞扬可有干.涉?”
“暂时不知……”添锦惭愧地回答,看到主子沉静得让人.生畏和不愿,努力搜索着有用的情报,“主子,属下调查的时候发现,秦可淮因为剿灭了刺杀主子的刺客巢穴,升任禁军副统领了。”
凤寻皱眉,眉宇间透着纯净安定,等舞袖一梳好.发髻,霍地起身就往外走,依楚歌的性子,现在应该等了好久了。却刚好碰上匆匆进屋的沉香,一见到凤寻连惯常的笑容都没有了,不由惊了惊,小心禀报:“回主子,陛下御书房宣见。”
“这大晚上了,还.有什么事情?”凤寻问,血眸锐利地看着添香,又仿若透过添香,看向未知的地方。刚回来的红叶正好看到这一幕,顿明白事态严重,便默默地走到凤寻身后,照常守着。
“属下不清楚。”添香回答。
凤寻踯躅了一会,丢下一句“我很快回来,你们备着马车等着”,抬布朝御书房走去,红袖跟在其后。
一路行来,远远看见御书房还灯火通明,不觉放满了脚步,轻轻走过去。外面的太监看到储君来了,连忙下跪行礼,等一一见过礼,才敢小声宣:“陛下,殿下来了。”
“陛下有令,请殿下入内。”回答太监的是一道略显苍老的女声。凤寻一下子就辨出了这是徐嬷嬷的声音,心下奇道,这徐嬷嬷怎么也在书房里?
依言推门而入,凤仁玉却是再次下令让储君的贴身侍婢也留在门外。这回红袖俩人不乐意了,这两次下令都是闻其声未见其人,谁知道主子这么进去是不是落入圈套?也不管外边的侍卫拔剑阻拦,硬要闯入。
“罢了罢了,难得你们一片忠心。如此,也无妨。都进来吧。”终于,挽凤女皇开口做了让步。听到凤仁玉珠圆玉润的声音,似乎精神奕奕,殊不知只要有些修为的人都听得出其中的修为。
“奴婢逾越,请陛下恕罪。”红叶和舞袖话是这么说,脚下的步子去不见减缓,随主子进了屋,顺手掩了门。
凤寻缓步进屋,满目的书籍,纷繁的东西有条理地分布着。抬眸往前一看,一位盛装的美妇端坐在书案前,幽深地望着自己。在她的身边,只有一个老****随身伺候着。
“母皇……”轻唤了一声,凤仁玉的气息很微薄很紊乱,这让凤寻原本积压在心中的怨怼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担忧。
听到凤寻的这一声唤,凤仁玉的神情顿时有了光彩,眼神也变得明亮,轻柔慈爱地招手:“寻儿,过来,到为娘的身边来。”凤寻依言过去,凤仁玉拉着凤寻的手,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就像最普通最伟大的母亲,仁爱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轻抚她的发丝。
“母皇……”不由自主又唤了一声,对于凤仁玉突如其来的关怀,说不感动那是假的。但是凤寻更担心这种关怀后面的脆弱,几月不见,凤仁玉早就失了这个年纪所应有的光彩,不是苍老,而是沧桑,无力挽回的沧桑。
凤仁玉美眸含泪,水亮的一层帘雾在眼眶里盈盈流转,涂着鲜艳的胭脂的红唇微微颤抖,双手紧紧握住凤寻的双手,就这样望着,望着。
“陛下,您吓到殿下了。”徐嬷嬷抹了抹自己的眼泪,微笑着提醒道,“早知道您这么舍不得殿下,当初就该带着殿下一同赴会,既不会让殿下孤身不安,也不用思念落泪了……”说着说着,掩面落泪开了。
凤仁玉经徐嬷嬷的一番提醒,连忙扯出笑容,轻拍着凤寻的手说:“是了是了,怪朕一时忘情了。寻儿,这一路辛苦了。这次回来,就好好待在宫里,陪着母皇吧。”
凤寻轻轻点头:“女儿觉得这一路增长了不少见识,亲眼目睹我挽凤百姓安居乐业,亲耳听闻百姓对母皇勤勉为国的称颂,心里高兴不已,比起日理万机、忧心忧民的母皇,女儿哪里还有辛苦呢。”
“瞧瞧这张嘴,跟抹了蜜似的。”凤仁玉听着凤寻甜糯的回答,那干净的五官皆绽放出纯净的欣喜,心中不由甜丝丝地,轻点凤寻的鼻子,对着徐嬷嬷说,“嬷嬷,朕还以为朕高贵的女儿啊,只会牙尖嘴利。如今才发现,哄人也有一套。”
徐嬷嬷老脸都笑成了一朵菊花,开心的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母皇不可笑话女儿,我何时牙尖嘴利了。再说,这些也不是我胡编乱造哄人的。不信,母后可以问问红叶、舞袖啊。”血瞳清澈含笑,天真地指着候在一边的‘红袖’。
凤仁玉按下凤寻的手,连说“晓得晓得”。接着又问了一些沿途的风情,这才将话题转移到正题上。
“寻儿,聊城一役,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凤仁玉尽量想拉下脸来,可是面对那么清纯的一张脸,却怎么也狠不下心来。要知道当初得知两军交战的时候,她就第一时间确定是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儿煽的风点的火。恨不得立刻将她从盟会上揪回来,语重心长地教导一番。
凤寻顿时耷拉下了脸,扭捏地拉着凤仁玉,可怜巴巴地望啊望。
“为什么要私自断下朕的诏令,私自下令挑衅开战。”国家大计,一时的心软会铸成千古的悔恨,“你不好好参加盟会,还做出这种违背纲常的事情,被别人知道了,可还有余地!”
凤寻不满地嘟起了嘴,皱了皱鼻子,在凤仁玉逼视的目光下只得开口:“我知道母皇不会揭露,才敢这么做的。而且是望辉逼人太甚,欺负我们女儿家家。长年骚扰不断,竟还派重兵到边界,偷袭我军营帐,烧我军粮,杀我将士,毁我威名,是可忍孰不可忍!”一番义愤填膺,琅琅正气。
“你与朕说的,是真的吗?”语气微微加重,许是知道凤寻的脾气,长叹一口气,“只有百姓才会被表象所蒙蔽。但凡王公贵族、世家大儒都明白得很,这事,八成是你挑的头。只有你,才敢藐视《制衡盟约》。”
“骗过了百姓就好了,其他人我不管,也不需要管。”凤寻嘟囔着,算是间接承认自己的所作所为,略低着头辩驳,像极了犯错的孩子,“反正,结果是我挽凤赢了,那才是最重要的。”
“唉,傻丫头。”凤仁玉轻拍一下凤寻的脑袋,那一句“傻丫头”是慢慢的幽叹,“你哪里赢了,结论只不过是‘边境摩擦’。而你,惹恼了望辉帝,也让其他几国的国君看穿了你,也知道要提防着你了。”
凤仁玉看着凤寻不回答,于心不忍,终是说道:“下次,不可这般任性了。寻儿,战争,在东影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就是在挽凤,治理好一个国家,也是艰难得很,你是储君,未来的挽凤女皇,更要懂得把握。”
“我知道了。”凤寻回答。这边凤仁玉似乎不生气了,便急着要离开,楚歌该是等急了。这一想,就连面上都表现出来焦躁的神色。
凤仁玉当然也看出了这一点,便问:“可是要出宫看楚歌?”
凤寻一惊,点头:“是的,我和他约好了。”趁机表明自己的心迹。
“你发起这次战争,也是为了他吧。”凤仁玉淡淡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