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舒夜(1 / 1)
第十七章舒夜
花影坠月,剑花挑起青光潋滟。映出那一抹冰冷婆娑,醉入夜色。
玄衣掠惊风如澜,直到那手剑锋插入树干,臂上用力,心脉一痛,刚刚抽出的剑锋一抖,便颤颤落地。
那修长的身形微微一颤,生生站定,强忍那一声咳,才对跪地半天的卫增淡淡道,“信拿来吧——”
卫增递上舒临风的信,启齿难言,还是低头跪地。
墨迹犹在,仿佛她就在面前:孩等着看他爹爹。
伫立良久,直到那落花滑过冰冷的玄衣,直到眼底映入漫天的暗雨乌云。
惊风婆娑,却没有人敢劝上一句,今日的凌王已非昔日。
直到他咳嗽一声,看着被星云碎月掩映的纸笺滴上血迹。
“王爷——”从外面回来的舒从奔来跪在玄衣下,“王爷,你的身都这样了。你怎么还如此作践自己的身——王爷——”老管家心疼的话语颤抖。
舒夜缓缓俯下身,看着满目沧桑失望的老管家,“你说,若是我真的瞎了,她会不会回来?”
舒从看着他惨白唇角的血,顾不得主仆关系,抬手拉住舒夜的衣袖,“王爷,醒醒吧,您应该想想七皇如今的境地——”
舒夜蓦然起身,丢下老管家一个人,洒下孤傲落寞的影在月色里,渐行渐远。
舒从长叹一声,老天作孽,一个好好的王爷怎么就这样了。
舒夜步及门口,屋内却传来婴儿啼哭,眼底一深,推门而入,一袭雪色如故,清眉浅浅一敛,从怀婴儿哭泣的脸上抬起,淡淡看向立在门口的舒夜。
半年未见,他的眼竟是这般幽深清冷,那里掩着太多的怨恨情仇,任听雪心思玲珑,目光锐利,却怎么也探不到那无垠的深处。
听雪起身将将舒祁放在舒夜怀。舒夜并没有拒绝,敛衣抱着他坐了下来,已经半周的婴儿漆黑的瞳仁映着舒夜冰静的脸。
听雪淡静道,“传闻凌王双目失明。”
舒夜看着怀孩嘤嘤而语甚至眼里带着笑意要和他说什么似的,对听雪的话仿若不闻。
听雪伸手来取舒夜的手腕儿,舒夜身形微侧,淡淡道,“不劳费心。”
听雪微微抬眼,“了尘大师有请,我希望你可以去。”了尘对听雪说如今的凌王戾气太重,不出一年,肯定会有影响家国社稷的动乱发生。
舒夜轻轻握住舒祁软软的小手,“政务繁忙,还望见谅。”
听雪知道对他他什么都不想说,端了茶静静喝着。
良久舒夜却说了一句,“你去边陲已有时日,她的病情到底怎么样了?”
摩挲茶檐的冰唇轻轻一滞,舒夜抬眼看他,“是不是孩生下来,人就会毒发而死。”
雪色衣袖微微飘摇,听雪轻轻放了茶。抬眼望向窗外飘飞的花,“我正在努力。”
“我不要孩!”舒夜豁然起身,怀舒祁哇的一声哭出来,舒夜抬手将他一掷,听雪眼底带起风云,细了眸光看向舒夜。
刀削般的薄唇一敛,舒夜冷冷看着听雪,“不用这样看我,听雪,我告诉你,我这一生从未像现在这样后悔,既然早晚要死,为何不死在我怀,当初那样绝情,如今依旧,为了孩,连我死了她是不是都不肯回来看我一眼!”
听雪定尘不惊的眉目间微微动容,只是微微摇头。
舒夜冷冷一笑,却难掩眉间苦涩,“我不要孩,我只要她,她为何总也不明白我——”
听雪抱起哭喊的舒祁,他本想问,为她你一生不安,妻死散,值得吗?就连如今还执迷不悟——却终是没有问出来,他又何尝能潇洒,若是早已放下,又怎会去见苗矣。
说好一生孤寂。再也不见,却还是不能眼睁睁看她死去。
舒夜痛苦的瞥过舒祁,“没有她,我要孩干什么,没有她,我这一生什么都没有——”
听雪低眉渊深不惊,无奈苦笑摇头,听舒夜一声咳嗽,抬眼恰见他唇边血色,“你这样折磨自己她也不会回到你身边。”
舒夜身一晃,便扶着桌坐了下来,低哑道,“我后悔了,我不该放她,什么生死无常,她死也要死在我怀,我死也要死在她面前,我这一生,什么都放弃了,不过是想留她在身边,这半年她生死未卜,我更是生不如死——”
听雪抬手探上了舒夜的手腕,用内力一压。“苗矣不肯给她解蛊,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看着渐渐安静下来的舒夜,听雪继续道,“有一种解毒之法,可以把母体身上的毒牵引至婴体,在婴儿胎死腹之前设法让他出生,母体便可无碍。我在想蛊可不可以。”
舒夜黯然的眸微微一亮,转眼看向听雪,“我只要她,算我求你。”
听雪起身到那边提笔写了几个方,没想到舒夜的身体已经劳损至此。“你不保重自己,就算她回来,也一样是生离死别。”
舒夜闻语张口唤了管家按方抓药,听雪又在饮食方面叮嘱了舒从,舒从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花,激动的去抓药。
舒夜道,“你需要什么跟我说,只要能救她。”
听雪不动声色的望着舒夜,“我会尽力,但是也会尊重她的意见,你要她,不要孩,但我听苗矣说她现在是不要自己只要孩。”
舒夜说,“当初你费尽心机步步为营骗她离开,为的也不过是要她活着,我想有些事你不必让她知道,你和苗矣办就可以了。”
听雪淡淡道,“舒夜,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会问她的意愿。”
舒夜心底一沉,唇角一敛,“那是你的事,你若实在不想救她,我不勉强,那我现在就把她抢回来,我穷其一生,不信保护不了她。”
听雪眼底一深,良久未语,对舒夜,他不知该恨该叹:恨他对莹莹的无情,叹他弃了一生只为情字。
想起了尘的那一番话,听雪道,“你先把派至边陲的军队调回,你若此时引起边陲天国和墨夷的战乱,即便你抢回她,苗矣也不会救她。”
“你这半年在滇南这边暗不知做了都少事,早已引起雍帝的注意。他不可能完全相信你做这一切只是为了她,帝王的心思,你该比谁都懂——”
舒夜抬眼盯着听雪,“其实他怀疑的没错,她走后我一直痛苦,她若是回不来了,若是我还有余生,那我能做的便是复仇。”
听雪此刻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了尘大师那声叹息,三年前,凌王鞠躬尽瘁,进退有度,为天朝江山一切可为,如今的他,完全颠覆,情之一字,比毒更甚。
“好,你先做好你的凌王,我答应你尽力而为。”听雪妥协了,舒夜点头,也算妥协。
身畔婴儿眸光流转在两个大人之间,哇的一声又哭出来。
如今的姝寒却什么都不知道,她一心扑在孩身上,墨陵对姝寒百般宠爱,部落上下都知道老大对夫人宠到了骨里。
而且从蓟州呆了十几日的墨陵现在根本不怎么出去,会带着姝寒看大漠奇景。
苍漠落日,似血荼靡,笼着整个沙漠如幻境,姝寒看着看着忍不住喊出一声,“啊——”
喊完的她气喘吁吁,身一坠便坐在了沙上,墨陵坐在她身边,看着她胸都起起伏伏的波动,看着她眸光失神的看着那染了红光的黄沙,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你到底在想什么?”
姝寒似是不闻,只看着那沙,眼底心里涩涩的难受,每日欢颜,每日遗忘——
墨陵看着她柔白的脸被风沙吹得粗糙,看着那细碎的发在透明的颈上轻轻洒落光影,看着她的耳垂柔柔的颤着如珍珠般,心底蓦然一颤,头脑一热,恍然就记起了那日洞一幕,多少次梦重温那一幕。
那次救她回来,回蓟州处理完一切,墨夷律不会知道,他不回王都,他闻言雅语,真正的原因不是墨夷王的死活,而是那封信上蓟州内部的动乱,他心的报复,不在这一刻,忍了那么多年,他的心早已不在那遥远的王都,王都内那一个他恨之入骨的人。
可是那十日,他才发现,心里从未这样记挂过一个人,以前的女人在他眼前掠过,和对男人无异,可是她不一样,不见她的时候,他会想她,见到她,他的心会经常颤动,他经常避开她,他怕一冲动伤害了她,隐忍他能,他会,这么多年一直在修炼的功夫。
可是此刻,看着楚楚的眸光恨不能流出水来,滴在那灼烫的沙上,便似融化了一地的荒芜,她的眼底太深,却绽放着冰雪繁华,让他有时候忘记一切,他发现他现在做梦喊着索琪雅的时候,眼前心底都是初见时她面纱上流动的一泓秋水。
她的发丝散了,散发着慵懒的气息,她的衣领微开,映着大漠的落日的红光,如一把火直烧到墨陵心底,他此刻突然意识到,这个女其实已经改变了他的很多,以前他的生命只有黑暗,只有淡漠隐忍,只有虚伪的不羁,他突然有种幻觉,也许她真的是上天派来的索琪雅,弥补对他不公的一生。
他为什么要忍,墨陵眼底一热,看着那柔白圆润的耳垂,突然扑上去一口咬住,还在失神的姝寒蓦然心惊,刚刚抬起的手被墨陵抓住,墨陵撕着她的衣衫将她扑倒在地。
姝寒此刻才意识到,她怎么就忘了他是荒漠部落里的,这一群野蛮的人,有着最原始的**与恶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