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谁更狠(1 / 1)
雍帝本就有除去舒夜之心,只是在等时机,但是姝寒握有雍帝的把柄,若是此刻逃出宫中,雍帝当然怕舒夜通过姝寒洞悉他的一切,那定然不再姑息,会先对舒夜下手,正是因为姝寒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她不会出宫让舒夜输得一败涂地,所以不管什么样的结局,如她所说,她不要雍帝残害舒夜的结局,所以她要忍下去。
听雪在良久的安静之后,也只是说了句,“处处小心。”姝寒心中倒是有丝感动,听雪这个人,与她交集并不多,但在很多时候似乎都是理解她的,不管是对的错的,他似乎都没有做出什么太让她勉强的事来。
听雪走后,姝寒换了宫装,折腾了半夜,却是够累的,和衣在榻却是怎么也无法入眼,转眼已是霞光透入梨花宫,姝寒整顿好心思,倚在软榻上浅饮清茶,那两个宫女回来了,看样子是昨夜是被舒夜弄昏了,脸上虽然极力的平静,眼底终是掩不住那丝丝的惊慌。
雍帝来时依然是面带微笑,唇角勾着一抹永恒的慵懒,那种让人看起来很温煦的感觉,说是如沐春风也并不为过。
眼底透着温意,姝寒亦一切如故,柔静似水,带着面纱陪着雍帝饮茶。
“你没有什么要和朕说吗?”雍帝淡淡的扣着梨花案,漫不经心的问道。
“皇上要听什么呢?”
雍帝微眯了眼眸,“朕以为按你的性子,应该会在朕踏进这梨花宫时,便哭着跑过来说是被昨夜刺客吓坏了,那样的戏会真一些。”
姝寒心底也不由得一颤,不知道对于昨夜的境况,雍帝到底了解多少,知道多说无益,只淡然道,“皇上说过不喜欢太聪明的人。我还是少言的好。怎样想还是随皇上,怎样决定亦是随皇上。”自从那日雍帝说姝寒不是梨妃,姝寒便一向自称我,不在人前的时候,雍帝倒也不介意。
姝寒以为雍帝该质问了,低眉良久却等来一句,“昨日晚朕和墨儿出宫去看皇后了。”未及姝寒言语,雍帝忽而抬眼看向姝寒,“你说墨儿这么小是不是不应该缺少了母爱?”
“恩,皇上虽然忙于朝政,却该多出些时间陪陪太子。”
“单单有朕是不够的,聪明如你,该明白朕的意思吧。”
“父皇!父皇!”稚嫩柔软的声音传来,太子呼唤雍帝的时候截然不同于平日小霸王的口气,一头闯进雍帝怀里,又是撒娇,又是蹭的。
雍帝抚mo着舒墨的头,眼中泛起柔情,“怎么不回去睡一会儿?”
“墨儿不困。”拱进雍帝的怀中,漆眸有意无意的掠过姝寒。
“墨儿,你不喜欢梨妃娘娘?”雍帝突然问道。
舒墨抬眼偷偷看那轻纱遮面的女子,经常用那双澄澈似水的眼眸凶他,气鼓鼓道,“墨儿才不喜欢她,墨儿讨厌她——不过——”
姝寒闻语低笑着去喝茶,却听舒墨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墨儿喜欢听她弹琴——”抬眼道,“父皇是不是也喜欢听她弹琴,不然为何听了会陪墨儿看母后呢?”
雍帝浅浅笑道,“朕也喜欢,而且听懂了其中的意思。”含笑抬眼深深看向姝寒,“朕更明白梨妃为何要弹琴。”
尽管已经习惯了雍帝的一切了然于掌心的,对于他这含笑的警示还是惊起心底涟漪,却也只是低眉喝了口茶,“如此是臣妾的荣幸。”
帝王身畔,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在渊深不惊里,一步错,步步错,全盘皆输。
雍帝和舒墨玩笑了一会儿,便起身走了,舒墨趴在桌子上瞪着姝寒,“你陪我玩儿。”
姝寒瞥了眼舒墨,伸手指着外面,“你想办法把那朵玉兰花摘来,我教你打鸟儿。”
姝寒见那瞳仁深处掠过狡黠,淡淡道,“不许找人帮忙,不能把自己摔成瘸子,去吧。”
舒墨漆黑的眉毛蹙起,见姝寒不屑的瞥他,清声道,“好!你等着,不许食言哦,不教我打鸟儿是小狗。”转身便跑出去了。
姝寒这才蹙起浅眉,扣在玉杯上的纤指收紧,雍帝这样的人,心思如此之深,不挑明,却字字点你的软弱之处,那眼神又似乎永远把人看穿,要赶紧拿到证据,那宁太妃——一定要想办法接近宁太妃,心思一转,雍帝那样的人,为何允许宁太妃的存在呢。
珠帘一动,宫女已经走了进来,“娘娘,凌王爷派人全城搜人,把天都搞得人心惶惶。”
姝寒心中一惊,瞬间明白这个宫女是雍帝有意派来的,听雪没有告诉他她没有出去啊,“要说什么不妨一起说完。”
“回娘娘,皇上说娘娘昨晚做的很好,不然今天什么都会不一样。皇上还说,凌王爷最近心情不好,做事浮躁,真是不让人放心。”
姝寒听着这一句句令人窒息的警告,将那惨白的指节压入袖内。
“皇上还说,娘娘是聪明的人,昨日的决定真难猜是爱还是恨。”
姝寒眸光深邃的低着眉,此刻才算真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帝王,他对你笑,却一样让你如坐针毡,他的一两句,便有多少人的生死在其中。
“奴婢劝娘娘皇上面前还是少耍花招。”
姝寒浅浅一笑,抬眼道,“这句不是皇上说的吧。”
心道最先就该把你们两个给解决了,见帘外小小身影,心中一动,瞬间脸色惨白,捂胸咳嗽起来。
“本殿下摘到了,你陪我去——”
舒墨手里拿着一朵白玉兰,恰好看见姝寒脸色难堪至极,望过那宫女时眼底哀伤怒意夹杂,心底一阵莫名的怒意,抬腿对着那宫女就是一脚,“你对她做什么了?”
那宫女早已没有先前对姝寒的蔑视,恭谨的趴在地上磕头,“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舒墨侧眸见姝寒依旧是脸色难看,抬腿又踢了一脚,“滚!别让本殿下在梨花宫再看见你——”
那宫女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口中还不停的说着奴婢该死,心中害怕,得罪了太子,到了皇上那边定然也没什么好果子吃,此刻才知道刚才自己实在不该得罪那个女人。
舒墨咬着唇看着姝寒,见姝寒不看他,恩恩的发出几声嘟囔声,最后凑上来,柔白的小手儿捏着那被蹂躏的快要碎了的白玉兰,小声道,“呶,别生气了,送你。”
姝寒眼底微微一动,伸手抚上那粉嫩的小脸儿,柔声道,“为什么这么可爱呢?”可是你却是雍帝唯一的软肋。
舒墨看见姝寒眼底的柔情与怜惜,展颜一笑,蹭到姝寒怀中,姝寒轻轻抚着他,“墨儿,我做你娘好不好?”
你既有此意,那么我就成全了你,可是你猜不到比狠比冷血我并不比你差。
舒墨闻语身子一颤,只是将头埋到了姝寒怀中,小手儿紧紧拥着姝寒。
姝寒眼神变得冰雪清明,不管下一步你要干什么,我都有最厉害的一颗棋子在手中。
如此一日,姝寒心中却过得不安宁,总觉得外面出什么事了,晚间早早的躺在床上,耳朵紧紧贴着墙壁,想要知道宁太妃今日会不会再来,遗诏,遗诏,这件事搞不清楚,那便不能轻举妄动,都说深宫一入深似海,却不知此刻,此宫一出,不知道瞬间有多少人成为亡魂,舒夜啊,冷静。
“怎么,睡不着?”
姝寒眼底一颤,黑暗中感觉到雍帝已经撩开罗帐自己躺了下来。
“我睡得正香,被皇上吵了。”
雍帝似是浅浅一笑,“你如今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和朕说话都这种语气了。”
“是皇上太挑剔,说话柔了,皇上看不起,说话随意了,皇上不允许,说话重了,就要掉脑袋。”姝寒淡淡说道,并没有多少语气在里面。
“那你有没有觉得你现在说话快到了掉脑袋的境界。”
姝寒笑道,“那感情好。皇上,我以前其实是个杀手,皇上该知道杀手最不怕的就是死。”
“那你为何会委曲求全,那日宁肯那样残忍的对待自己。如今说你不怕死朕感觉像在听笑话。”暗影中雍帝凌厉的目光慑过来。
姝寒轻轻笑道,“那时候以为陌家的仇报不了了,我自然怕死,如今知道不管是苏相还是见死不救的舒夜,皇上都会替我报仇不是吗?”
雍帝良久无语,却突然俯过身来,伸手捏起姝寒的下巴,一字一顿道,“看着朕的眼睛告诉朕,你到底恨不恨舒夜,昨日不跟他走到底是因为恨他,还是想救他?”
黑暗中,那样逼魂夺魄的审视探进姝寒安静的眼底,姝寒毫不躲闪的看着他,“不管我恨不恨他,皇上都不会留他不是吗?对于皇上来说,怎么会问出这样没有意思的问题来,我倒是感到很奇怪。”
雍帝闻语眼神儿变得冷冽,“你哪里那么多废话,恨就是恨,不恨就是不恨。”
“恨,我早就说过,只是皇上现在再来问一遍,显然已经不信,那么我说了又有什么用。”
“你现在是真的不怕死了是不是?”雍帝狠狠瞪着姝寒,继而又笑了笑,“你就是太过聪明,难怪舒夜那么喜欢你,可是你知道聪明睿智的凌王在干什么吗?前几天暗中调用兵力搜遍天都也就罢了,今日竟然明目张胆的调用兵部,在天都调用兵力意味着什么你明白吗?”
姝寒心底一颤,舒夜啊舒夜,雍帝正愁找不着你的把柄,你在干什么!
雍帝松了松手,继续道,“而且他手下羽林军和京畿司起了冲突,京畿司归苏家管。”
姝寒颤开长睫,笑道,“那皇上该和我一样高兴,他们互相残杀,不正是皇上所乐见吗?”
雍帝眼底幽深,映着姝寒面无表情的脸,“你是个没有心的女人,朕为舒夜感到不值。”
姝寒轻描淡写的笑笑,“我也为舒夜不值,他对皇上怎样,皇上心里该清楚,可是皇上,和我一样,也没有心呢。”
雍帝身子一颤,姝寒感受到身上的重量,冷笑着看着有些失控的雍帝。
雍帝恢复冷静之后,抬手抚mo姝寒的脸,“朕对你越来越感兴趣了。”
姝寒感觉到那温热的掌心,展眉嫣然一笑,“皇上这是干什么,是把我当成皇后了,还是真的当成梨妃了?”
雍帝的手一顿,猛然翻身躺了回去,似乎过了很久,“墨儿最近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西山灵玉温泉那里最是养人。”
姝寒闻语彻底心寒,雍帝啊雍帝,你心狠至此。
雍帝听到没有姝寒回话,低笑道,“你说我们走后,舒夜会直接寻你寻到皇宫来呢,还是和苏相打起来呢。”
姝寒闭了眼,轻声道,“一个是逼宫,一个是夺权,不管是哪一种罪名,都很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