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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宫宴(上)(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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姝寒回府以后,思忖良久,才让挽香把舒夜请了过来。

她知道此时该怎么做,不是质问为什么对陌家下手,不是吵架,只是把姿态放谦恭,让他看到她认错了,服输了,老实了,大概也就不会为难陌家了吧。

然而奇怪的是舒夜来的时候是带着醉酒来的,姝寒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舒夜也没有说什么,相对无言,大概是累了,舒夜躺在床上时,姝寒坐在屏风旁,静静的等着,等着他醒过来。

舒夜闭目心中微痛,醉意阑珊道,“不是本王的意思。”是帝王的意思啊,你可懂。

姝寒仔细斟酌陌源那番话,也明白几分,不是舒夜,那更可怕。

她走过来,掀开罗帐,“你帮帮陌陵好不好?”

舒夜闭眼愰作不闻,却是无法回答。

感觉到身边卧下的人儿,心中却是无法抑制的痛,为了陌陵,她竟然做到此种地步,他在她心中,可有陌陵五分重。

良久不语,最终将身子一侧,背对着她,直到黎明,才道,“明天宫中有宴,去不去由你。”

宫灯盏盏生辉,千陵湖畔笙歌曼舞。

舒家皇族的人难得齐聚一堂,姝寒坐在舒夜身旁,浅浅的带起轻笑,端庄娴雅的坐在那里。

众皇子王爷推杯换盏,甚是尽情,舒临风偷偷溜过来,看着姝寒这副打扮倒是给吓了一跳,趴上去笑道,“嫂子,你演戏呢,快赶上皇后嫂嫂了。”

姝寒淡淡向皇后看去,凤眉丹目,媚丽端雅,凤袍照人,陪着皇上言笑,只是雍容华贵间的眉目间少了几分亲和。姝寒正自打量,却觉有不善的眸光落在自己眼底,眸光微转,心中不觉一颤,因为雍帝正眉目含笑的看着她,眸光中带着几丝玩味几分审视,那种眸光让人看得很不自在,这种带着锐气的眸光在斯文儒雅温和的雍帝脸上有些突兀。

姝寒却不去思忖其中意味,倒产生了另一种想法,如果我可以向他求情,陌家会不会逃过此劫,对于舒夜,她又能抱有几分希望呢。然而突然衣袖内的手被人握住了,“不要动那种心思。”

却是舒夜,掩袖喝酒时顺便低语了如此一句,从握手的力度姝寒便已感觉到了他的怒意,是,他难道不该生气吗?虽然没有告诉她自己会插手,她就这般不了解他,一路上他故意冷落她,把苏莹莹捧上天,为的是谁她当真一丝不觉吗?

姝寒眸光一颤,轻声道,“你肯帮我吗?”

舒夜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低眉轻叹,“你是我的王妃啊。”

姝寒心中莫名的一暖,第一次觉得王妃这个词的亲切,那叹声余留在心阙,竟是让人这般心安,姝寒纤手在那掌心间微微一动,反握了他,那一瞬间整个夜晚的不快都散去,算是她无助好了,他那一句令她欣喜,轻声脱口而出,“我会努力做你的王妃。”

舒夜闻语如在梦中,他真切的感受她不是在掩饰什么,她现在的一言一行都是发自肺腑,更加温暖的包容了那清凉的手。

雍帝含着儒雅的笑望着下面的文武百官及其携带的家眷们,双手温和的向外摊平:“今日无关国事,只是雅兴的小聚而已,你们不要拘束,尽管开环畅饮就是。”

“谢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话是这么说,可正所谓伴君如伴虎,谁知道他们的顶头上司什么时候高兴什么时候不高兴?一个不慎掉脑袋诛九族的劫难就指不定降临在自个头上,到时候他们找谁哭去?在座的众人都是将人情世故磨得透彻的人精,令仪令色的吃着酒席,任谁也不敢放肆分毫,宴会上的气氛就一直萦绕着沉闷,始终不能将热闹带起。

舒临风是最按不住寂寞的人。见众人们或无趣的喝着闷酒,或虚伪的打着官腔相互吹捧,暗道声无聊,便悄悄地将自己的座位挪到姝寒的旁边,捅捅姝寒:“嫂子,跟我说会话吧。”

眼角余光偷偷瞄了眼一旁和苏莹莹上演夫妻情深的舒夜,见他无暇顾及这边,将身子微微朝外移了移,睇了他一眼:“有什么好说的。”

见姝寒肯搭理他,舒临风知道有戏,知道他嫂子想必也是厌烦这虚伪压抑的场合,怂恿着:“你看这宴会是不是很无趣?”

斜睨了他一眼,以目询问:莫不是你又有什么鬼主意?

偷瞅了眼舒夜,舒临风不着痕迹的扬扬自己的袖子,而后若无其事的端坐。

袖箭?姝寒眸光一亮后又迅速暗了下去。

场合不对,她哪里有得玩?这几天一直想着怎么讨好舒夜,心里憋得难受,如今又穿成这样,坐成这样,装成这样,可怜的姝寒一阵沮丧,之前片刻惆怅化作心底憋闷。

舒临风努努嘴朝向水榭的一个阴暗角落,唇语:“苏圭。”

苏圭……姝寒眼底立刻生寒,陌家如今这番灾难,她如今这番委曲求全,和这个人关系可密切的很。

舒临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貌似饮酒观舞的安分样,可眼神却时有时无的瞥向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姝寒貌似安分守己的端坐着,可亦如舒临风一般,算计的眸光时不时的在某点徘徊。

酒酣耳热之时,角落里的身影站了起来,虚浮着脚步朝着离水榭不算近的茅房走去……

“去哪里?”拉住那起身的人,舒夜敛眉询问。

“如厕。”

瞥着如漆的夜幕,转而又不着痕迹的瞥了眼身旁黏住他不放的苏莹莹,眸光投向舒临风:“临风,陪着你三嫂去。”

“恩。”欢快的应了声,舒临风起身:“嫂子,咱走吧。”

心虚的低下头尽量不与舒夜投来的眸光相触,跟着舒临风绕过水榭,转瞬消失在众人视线中……

姝寒无法压抑心底沸腾的血液,夜幕中眼波深处隐有杀意涌动,放开一切不说,这个人他一定要收拾,她倒还没发现自己内心竟有如此深的复仇因子,某种决绝的冷血内在。

这种冷血内在加上舒临风无忌的捣蛋因子,注定某些人今天要倒十八辈子霉。

苏圭喝的尽兴,正得瑟的走向偏殿处的茅房,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突然自己拍了拍脑袋,“不对,跑调了?”

“跑到南天门了,还唱!”爷要是你就找块儿豆腐撞死!

苏圭听到怪异的声音,刚欲说话,却觉头上铺天盖地的砸来某物,正欲喊,已被人蒙住了嘴,然后是眼睛,苏圭顿觉不妙,却已经是任人鱼肉了。

姝寒对舒临风使个眼色,两人便拖死猪般将苏圭拖向某不知名处,反正人烟寂寂,偏僻静谧的很,正是作案的好地方。

姝寒将那宽大衣袖狠狠一掳,咬了咬牙,真是让人怀疑刚才端庄坐在那里的人是谁!

姝寒活动活动手腕儿,脚腕儿,便开始了对苏圭的施虐,舒临风没什么准备活动,找了根棍子直接进入主题,棍棍出气!

苏圭只觉得七窍生烟,心魂皆破!他不是没挨过打,不知没挨过揍,可是像今日这般骨骼碎裂,筋脉欲断的痛却是从来没有过的,真正的痛不是棍棒上加诸的皮肉之苦,只觉那人处处击他软穴,那种彻骨的痛不知到底在哪里,却又无处不在,满眼是星星。

舒临风放下棍子后,气喘吁吁的看向姝寒,竟也被姝寒眼中杀意吓得一颤。却片刻清醒了很多,看嫂子这劲儿今日非弄死苏圭不行,弄死他,他也想,可是眼中却是三哥青锋般的眸光,打个冷战,一把扯住了姝寒,别有深意的摇了摇头。

姝寒脑子也清醒了些,握了拳头,却觉此人真是该死!往上一抹袖子,还要上,舒临风一把扯住,“捏住鼻子怪声怪调道,“你累了,我来我来。”

舒临风漆眸灵动了下,小脸上儿浮起笑意,踢了苏圭一脚,捏鼻子道,“怎么样,乌龟,好玩儿吗?”

半死不活的苏圭终于清醒了那么点儿,忙没有规则的摇头。

“还想挨揍吗?”

拼命摇头。

“还作恶吗?”

摇头。

“还开赌坊吗?”

再摇头。

“还想娶媳妇儿生儿子吗?”

苏圭此刻已经惯性摇头停不下来了,依旧玩儿命的摇头。

姝寒眼底也忍不住浮起笑意。舒临风见嫂子笑了,长吁一口气,觉得今天也差不多了,不能再闹下去了,却觉还笑着的姝寒眸光一凛,三寸袖箭飞出,直奔苏圭几大穴位,

不禁生出怜惜之心,不知道已经折了几根儿骨头的苏圭此刻又多了多少窟窿。

姝寒上前啪啪又是一顿耳光,“好!”舒临风竟然无法自抑的击节而赞,不是苏圭挨打他兴奋,是嫂子这连串的耳光打得真是漂亮!那双素手总是风云凌厉翻转如莲,瞬间幻化万千。

舒临风一叫忙捂了嘴,“搔字,额们奏把,崽步走酒马翻了。”

姝寒被舒临风逗得一阵乐!

舒临风见嫂子乐了,越发高兴,捏了鼻子,“我们奉仙子之命下来讨打作恶之人。今日惩罚已够,若是你回去后能在佛最前默念一千遍‘我是乌龟王八蛋’,此后改过自新,以后身上之伤自能好,否则便会一辈子受着疼痛之苦,我们还会再来的。”

说罢,又换了语调,“是吧,搔子,额们费会填上取吧——”

苏圭是真傻了,这两人对话他还真听不懂,已经不清的神志想着难不成今天真是遇见鬼神了,使出吃奶的劲儿点了点头。

舒临风对着姝寒眨眨眼,然后拖起苏圭便走了。

舒临风走后,出了口恶气的姝寒心中开阔了许多,望望星辉满天,清寂的脸上浮起淡淡笑意。

“真是精彩啊!”慵懒的声音想起却令姝寒心弦一紧,这人的声音似曾相识,两分钟后立刻反应过来,她怎会不知这正是刚才宴席间与众人寒暄的起劲儿的雍帝,跑?恩,姝寒撒腿便跑。

正等着姝寒回头施礼的雍帝见她竟然跑,低喝中带着威严,“大胆!你再跑朕叫侍卫抓起你来。”

刚跑到花影斑驳里的姝寒心一颤,要是把舒夜和雍帝都得罪了,陌家更无出路了,咬了咬牙,回过头来,却觉头上一阵疼痛,真是天不作美,乌丝被树枝缠住,姝寒伸手去扯,却是越扯越乱。

“别动!”

姝寒闻语停下动作,敛起眸底悸动,微微低首,“臣妾见过皇上。”

雍帝负手走过来,缓带雍容,面色儒雅,越发衬得眉目间那丝戾气矛盾的很,也鲜明的很。

雍帝唇边勾起一弦清润笑意,深深看向姝寒眼底,“怎么不跑了?”

姝寒低眉不去看他,头上青丝越发千丝万缕扯得紧,敛声道,“臣妾无状,还请皇上见谅。”

“无状?这算无状,刚才算什么?弟妹还真是有意思。”刚才亲眼看见宴席上端庄的凌王妃撸袖子揍人,拳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比那些街头小混混可在行的很。

姝寒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只是长睫倾洒遮住眸底悲喜。

雍帝见她毫无惧色,见姝寒还挽着半截袖子的洁白纤细的胳膊在月下有着冰雪的味道,眼底玩味之意更浓,突然凑上前,低声道,“让朕好好看看……”

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让舒夜处处维护,婚宴上楚殇的眼神儿,还有传言中听雪的举动,三个对天国那样重要的人,他费尽心机想要牵制的人,竟然都对眼前这个无状的女子倾心寸许,也许,她是上天派来帮他的。

姝寒只觉一阵暖气醉醺醺的扑过来,然后是雍帝儒雅眉目深处难以探寻的深邃与阴冷,侧头欲走,头上发丝一阵揪心的痛。

“别动。”雍帝倏尔伸手扼住了姝寒胳膊,“你最好老实点儿。”

姝寒倒不是怕了他,只是头上发丝疼的彻骨,雍帝身子前倾,近乎将姝寒笼在了怀中,“我们来玩儿个游戏好不好。”

姝寒淡淡道,“皇上自重,若是被人看见了不好,王爷……”

雍帝身子一僵,手上微松,温雅笑道,“弟妹误会了,朕只是想要帮你把头发弄下来。”然后伸出手去将那缠绕的青丝一一解开,有意无意的将暖暖的气息吹在姝寒耳际。

姝寒心中一阵战栗,咬牙等着他将她的发丝解开。

解青丝万千,花枝摇摇,如同漫长的一场烈火冰雪交融,姝寒任由那个人轻薄的笼罩着自己娇弱的身子。

就在姝寒觉得头上松了,眸光一深,准备逃开的时候,雍帝却自动退后一步,恢复温文尔雅的斯文之气,笑道,“弟妹,可有兴趣陪朕玩儿游戏?”

“这么晚了,臣妾该回去了,不然王爷会着急的。”姝寒低眉恭谨异常。

雍帝静静的看着姝寒,闲淡而慵懒的嗓音让人容易放松,“朕可以给你一切你想要的,如果你考虑答应朕的条件。”

一切?陌家——心思辗转间。

“你是我的王妃啊。”她不可以这般不信任他。

“皇上,天色已晚!”

雍帝笑了笑,“好,哪天弟妹有了困难,不妨再想想,朕随时期待你的到来。”

姝寒低眉退了去,摊开手心,已经是一层冷汗。

远处的雍帝眼底愈加深邃入冷月深处,她,可以成为这么多人的棋子,他不会放过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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