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听雪公子(1 / 1)
“扰了公子,实在是卑职的疏忽,只是正在捉拿的犯人在附近流窜,公子可曾看见?”
“什么犯人?”听雪公子指尖挑起半丝灵动,轻描淡写问道,眸光淡淡瞥过床上被子。
舒临风在听完那琴音后,脑子也清醒过来,只觉得那个憋气啊,什么犯人?一个王妃,一个皇子,真想蹦出去大吼几声:兔崽子们,你们来抓爷,有本事试试?诛你十九族!
奈何姝寒的手捂得紧,他也只能腹议一下。
“这……”刘统领停顿了下,这听雪公子向来性情怪癖,说话可得小心些,“他们伤了您的堂弟苏圭公子。”
姝寒和舒临风立刻对了眸光,合着这两人挑来挑去,最后钻到狼的亲戚这里来了,人家是一家子。姝寒眸光瞬间凌厉起来,随时准备再战。
就在两人近乎绝望的等待听雪公子说,是的,那两个犯人,本公子不但见过,而且现在就在床上。
外面却想起了老bao的叫嚷声,“哎吆,官爷,这还了得,你们怎么都跑到听雪斋来了,这……公子身体不好,又喜静,万一……你们担待的起吗?”
刘统领心里打转转儿,公子要真怕吵,经得起你这高声调儿吗?
提着裙子跑上来的老bao见刘统领没有要走的倾向,媚眼儿一挑,“刘统领啊,劳驾您就移尊吧,公子在听雪斋休养,若是丞相怪罪下来,媚娘可担待不起……”
此刻被子里的舒临风和姝寒还真是大眼瞪小眼,苏圭是苏相的侄子,又是这什么公子的堂弟,可不是嘛!苏相是这人的老子!
然而这人一直没发言,一直流转的淡淡清音忽而转韵,仿若飞雪入了荒漠,冰冷柔和与落落尘沙纠缠摩擦,发出嘶哑的哀伤,刻骨的撕扯,忧伤的极致,雪花作泪,泪染黄沙,黄沙作雨,雨烁还如泪。丝丝缕缕的忧伤刻进骨髓。
听此弦音,众人只觉的莫名哀伤,似是雪花冰凉的触摸着你,冷而伤,刘统领心弦一沉,恭谨道,“公子请息怒,今日是卑职鲁莽了,还请公子见谅。”说罢,一挥手,带人走了。
“公子……”媚娘声音直带了哭腔,“公子是不是又想起了什么伤心事,听的媚娘心里这个难受,公子……”
“你去吧。”
拂落七弦忧伤,听雪公子淡淡而语。
待得外面没了动静儿,姝寒撩开被子,咬牙坐起来,“谢谢!”其实这个公子没有揭发她们,还真是个诡异事件。
回头见舒临风呆呆的失神,一把扯起来,舒临风一怔,突然瘪着小嘴儿,“我,我难受……”这琴音太伤神。
姝寒伸手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现在是难受的时候吗,刚拧完就后悔了,因为舒临风也许今天真的劳累过度了,加之刚才心神受这刻骨哀伤的琴曲一感染,直接晕过去了。
姝寒看着不争气的舒临风,又看了看屏风后的人,咬了咬牙厚着脸皮说,“还请公子好人做到底,容我们休息一会儿。”
“我不是什么好人,这天下的事管得了一件,管不了多件,管了又有什么用?刚才事有凑巧而已,所以你不必谢我,也不必指望我再救你们。”
姝寒低头看着自己伤口又沁出了血,眼波微动,“公子何以如此说,公子琴音真乃绝唱,人心如琴心,既然可以弹出冰雪惊艳,那么定有冰心至善,公子又何必自谦?”管他真的假的,没办法了,高帽一顶先扔给你。
隐见屏风后白衣皓洁,姝寒心稍安,伸手摸着舒临风的头,应该只是晕倒,无大碍。
“雪,原来是可以用来听的,刚才可是你说的这句话?”如玉的声音再次响起。
“是!”姝寒清声道。
“东面墙上有一副画,你去看看吧。”就在姝寒以为他暗许她们可以留下,不再说话的时候,这位公子又开了口。
姝寒起身走至那幅字画前:
雪满天山,皓洁日月,皑皑堆砌,依有雪丝缠mian,然而却无一朵雪花,白则白的逼人,空则空的虚无。
姝寒微微恍惚,仿佛她在被别人考验什么,然而她非常确定和那些似曾相识的感觉一样,她曾经也被这样考验过。
如他的画,如他的琴,这个人应该是厌世的,姝寒略微思忖,“在下不懂诗画,不过既然公子让看了,就送公子这幅画一个名字吧:繁-华-落-尽!”
忽而一丝琴音颤动,绵延着流泻出几个余音,原来竟是听雪公子的指尖一颤,触动了安然的琴弦。
姝寒回眸时,恰见那白衣如玉的听雪公子自画屏后缓步而出,举止从容,步步闲庭,眉清目雅如画,薄唇若水似雪,饶是姝寒性淡情薄,也被眼前之人的的风姿动容了一下,说是风华绝代并不为过,只可惜这样的一个人儿,眉目间竟然萦绕着一种哀伤,那种拂之不去淡淡如缕的愁思在这样清绝的风雅里是一种明媚的忧伤。
此刻,他的眸光柔和的落在姝寒的脸上,柔软中带着审视,眼前的人儿发丝凌乱,衣衫凌乱,臂上还带着伤,只是那眼波流转,灵动若水,倒似女子的秋波盈盈。
姝寒被他看的愣了下,不过倒也不怕他,就瞪着听雪公子,两个人就这样相对如许。
听雪被她瞪的一笑,“你既然如此通透聪慧,那么你若肯再抚琴一曲,我可以考虑借伤药给你。”
姝寒伸手捂住伤口,看起来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般狠心,不过外柔内冽的性子倒似跟自己相像,自己?哪个自己?眸光一摇,低眼道,“公子不要为难在下了,在下会听琴,却不会弹。”
听雪闻语,修眉微挑,“世上没有这样的道理。”
姝寒心神愈加不支,眼波深处几许灵动后,咬唇道,“好,虽然今天不能为公子弹琴,但若来日有机会,在下当送公子一曲《碧海潮生》。”
“碧、海、潮、生……”听雪静静咀嚼这其中意味,“你果然是极聪明的,来给繁华落尽做对子了,不过这个对子对的真是好,只可惜……”那眉心沾染了月华如丝,又是哀伤万千,“只可惜,碧海潮生的结局还是翻落落尽罢了。”
似是自讽的一笑,抬眼看了看姝寒苍白的脸,唇也无了血色,转身入了屏风后,姝寒眉目微舒,真是难缠,这人竟是这么悲观的性子。
听雪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伤药,递给了姝寒,“我们陌路相逢,也算有缘了,尊姓大名?”
姝寒低眉接过药,“啊……”眉心一紧,她确实需要这药,可是难道也扯了袖子来上药?那不是告诉他自己是女子嘛,“在下舒翰,那是舍弟……”不知该说什么的姝寒将手指向了晕得正香的舒临风。
听雪公子看着姝寒辗转不定的眸光,不屑的一哼,姝寒心道,这又是怎么了!真是比舒夜还难对付,舒夜……
听雪公子终于缓缓启唇,“世间的信任果然是少的可怜的,若是怀疑在下给你的是毒药,大可不必用。”
姝寒心微紧,原来他是这么想的,却还是拿着药不知如何是好。
听雪清雅的眉目掠过哀伤,“既如此不信任在下,还是走吧,只是既然惹了苏家,以后自己好好保重吧,听雪自问力薄,纵有心,也难保谁的全,何况……”眉间落寞深沦,“何况无心……”
姝寒真的累了,这个人的话听来总让人无端神伤,姝寒微微合了眼,难怪临风听了他的琴便晕过去了,自己也撑不下去了,顺其自然吧。
正在姝寒任其自生自灭的时刻,突然外面**再起,伴着上楼梯的凌乱声。
姝寒唇角苦苦一笑,又回来了,今日注定要折腾死他们俩啊。
“王爷……那里是苏公子的听雪斋,刚才已经搜过了,没有逃犯……”
“哎……王爷……”
“王爷,您慢点儿,公子身体不好……”
王爷?姝寒唇边苦笑忽而舒展,心神一松,神智便模糊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