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话 再相遇 大结局（1 / 1）
“神圣的月亮女神，感恩您在双月之日降临圣泉，虔诚祈求您能福祉万物苍生，子民安居乐业，神佑王朝永盛！”瓦西亚凝视秋小桐的眼睛，“我愿意恢复大祭师之身份，请赐我永远侍奉在您左右。”
“小桐，拒绝他！你不要答应他！”狄多尔在秋小桐身后重重跪了下去，仰天大吼：“不！不行！我以大神官的名义拒绝！”
瓦西亚自始至终没有将视线从秋小桐脸上移开。秋小桐一脸迷惑，只感觉到她被瓦西亚握住的那只手的手心里冒出细碎的冷汗。黑色晴空上那两轮黑白分明的“月亮”像太极八卦图上的阴阳两极，又像是令人恐惧的阴阳眼，她不明白瓦西亚那番话意味着什么，而狄多尔眼神里的焦虑让她预感这并不是一场简单的仪式。
那么，瓦西亚为她举行的到底是什么仪式？
百米外的围观人群开始涌动，类似任何一场祭祀，人们开始向前潮涌而来，想要得到神灵与神官的祝福。他们不顾一切地向前推进，大喊着口号将维持秩序的军队冲开。秋小桐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只是感觉他们是朝她而来的。
军队已经无法控制疯狂潮涌而来的民众，加索里立刻调派了重甲铁骑支援，才费九牛二虎之力将人群控制下来。天空越来越黑，月亮越来越亮，小神官在圣泉前点燃了一个神兽火盆，紧接着无数王朝长老、大臣及神职官员一一上前，面朝秋小桐跪拜在火盆前。最后上来的是瓦西亚的王后。她略施粉黛，素衣白裙，在两个青衣侍女的搀扶下跪在了最前面。火光攒动，她额头上系着的莫维西娅头绳尤其夺目。
“桐。”
瓦西亚的一声轻唤让秋小桐蓦地将视线移向他。他目光如水，像秋天里荷塘掩映莲花的颜色。这一声像是隔了亿万光年的轻唤让秋小桐的眼泪顷刻夺眶而出。三年了，她做梦都想听到他再叫一声她的名字，让她感觉他就在她身边。现在，他就在她的身边，然而这一声来得何其难，何其迟。她，就要走了。
她悔不当初啊！当瓦西亚拥抱她乞求让她留下，当瓦西亚费尽一切心思说爱她，当瓦西亚不择手段杀死夏雅，当瓦西亚在这一刻喊她的名字，时光不再。
秋小桐的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掉落在她脚下的圣泉上，激荡起水花，只有在这一刻，她不是在用夏雅的方式流泪，而是用她自己的方式落泪。她想控制，可无法控制，眼泪像缺了堤的洪水止也止不住，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瓦西亚，我爱你！”那种疼痛像带毒的匕首一刀一刀扎进她的肉里，她不顾一切扑到瓦西亚的怀里放声大哭，哭尽了她这三年里来所有的力气。在这一刻她才知道，那些铭刻在心里的东西，时间不是问题，距离不是问题，所有有形的无形的都不是问题，爱了就是爱，那种印记永远不会磨灭……
“我知道。”
“对不起，对不起……”
“嗯。”
很简单的回答，很简洁的语句，是瓦西亚独有的风格，也让秋小桐的心碎到了极点。她抬头仰望天空，月亮光华无限，日冕耀眼绝伦，瓦西亚，你一定要让我看到你的影子遥不可及，才能想起曾经与你在一起的日子。明明想好要和你在一起，你却将他人拥在了怀里。
突然，狄多尔毫无预警地将秋小桐猛地从瓦西亚怀里扯开，横腰阻挡在他们中间。他盯着瓦西亚，眼底涌起从未有过的血腥。瓦西亚微笑着，脸上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这让狄多尔彻底绝望了，他知道，瓦西亚想要做的事，绝对不可能做不到！他与瓦西亚无声地对峙着，瓦西亚一动不动，只是秋小桐轻轻拉了拉他的手背。
“对不起了，小桐！”狄多尔避开秋小桐错愕的眼神，将匕首抵住了她的喉间。在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围观的仪式的人群轰然骚动，所有的神职人员更是目瞪口呆：大神官竟然挟持月亮女神！加索里一声令下，埋伏在周围的弓箭手齐刷刷地将箭头对准了狄多尔。黑色的晴空下蕴含着一触即发的危险，所有人的呼吸都绷得紧紧的。
秋小桐越来越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她了解狄多尔，他绝对不会轻易做出忤逆瓦西亚的事情来，更不会伤害她，除非是事情真的很坏很糟糕。他自始至终是个温柔的人，有着一颗悲悯的心，一颗赤诚忠效的心，所以她相信他是有苦衷的。
“狄多尔，怎么了？”她轻轻唤了狄多尔一声。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孰不知她那一声轻唤，让狄多尔的眼泪无声地淌了下来。他眼中无尽的哀伤无法掩饰，他的手在抖动，只能最后一次用目光恳求着瓦西亚。
“狄多尔，你杀了她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瓦西亚一脸不为所动，你甚至无法在他眼睛里看到一丝情愫的变化。他果决地上前一步，郑重地在秋小桐脚边跪下，庄重地亲吻她洁白的纱丽，“趁现在，放了她。”
“瓦西亚，你真的是疯了！”狄多尔悲伤至极地摇着头。
瓦西亚缄默。
“你选择恢复大祭师的身份就意味着你要丧失王权！！”
“我知道。”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允许！”
“我想要一个家，就和一个女人。”瓦西亚抬起头，沉默地看着狄多尔已经扭曲的痛苦表情。
一个家？一个女人？狄多尔崩溃了，眼泪顷刻滚落，他明白了。他太了解瓦西亚了，在他看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向小桐下跪的那一刻，他就清楚地明白瓦西亚不可能再回头。这一生，瓦西亚注定了深爱这个女人！他知道瓦西亚在用自己的方式爱着小桐！
可是他不允许瓦西亚就这样放弃王位，放弃王权，放弃他们这么辛苦得到的一切，还有那么条死去的生命。还有，他为瓦西亚一直舍弃的对小桐的爱，甚至伤害了她。
“我曾说过，我会用我全部的爱来弥补她。”瓦西亚眼神坚定但有一丝怅然，“但愿不要太迟，我已经死过一次。”
狄多尔惨白一笑，将秋小桐用力推开。呵，做了那么多，死了那么多人，到底是为什么？是为什么！他对不起死去的人，更对不起小桐啊！狄多尔哀伤地看着秋小桐，一剑刺进自己的心脏——让他赎罪吧。
“不，狄多尔！”秋小桐看见倒在地上的狄多尔，这让她想起了夏雅。不，为什么总有对她重要的人在她面前倒下？她扑上前去，却被瓦西亚紧紧攥住了手臂。瓦西亚斜瞥了眼加索里，加索里立刻将所有的弓箭手都撤了下去。
“大家不要惊慌，贝.狄多尔大神官是用生命祭献月亮女神，并没有对女神不敬。”瓦西亚的声音落下，周围即刻肃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瓦西亚走到狄多尔跟前，将他插入胸口的匕首拔出。血水如柱，众人掩目。
“瓦西亚！”秋小桐低低惊呼，瓦西亚回头微笑示意她不必担心。只见瓦西亚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掌心，将手覆在狄多尔的伤口上，顷刻便帮他止了血。不一会儿，狄多尔猛地一吸气，霎时缓过气来。
秋小桐双手抚在胸口，太好了，狄多尔醒了。然而所有人都朝秋小桐重重礼拜，认为是她赐于了狄多尔新的生命：“月亮女神万岁！月亮女神万岁！”
这边，狄多尔虚弱地看着为他疗伤的瓦西亚，苦苦一笑。这家伙连他母亲的血晶也能如此随意创造，他的能力已经强大到深不可测，把他最后忏悔的机会也剥夺了。
“狄多尔，你自由了。”瓦西亚微笑。
“一切不都是在你的掌握中吗，让我自刎，再让我重生，在双月之日，以月亮神女之名，还我自由之身。”狄多尔微笑地看着瓦西亚漆黑的眼睛，眼泪从眼角悄悄溢出。
“是，我答应小桐还你自由之身，所以……”瓦西亚搀扶着狄多尔站了起来，当众宣布，“贝.狄多尔大神官重生为无罪自由之身，以血为祭，月神见证。”瓦西亚一手紧紧握住秋小桐的手，一手放在狄多尔的额头上，掌声铺天盖地响彻山谷。
秋小桐望着瓦西亚的侧脸，感激的眼泪再次涌出。
“桐，你让我做的事，我为你做到了。”瓦西亚微微一笑，秋小桐从未见过瓦西亚笑得如此坦然，她点点头，只见瓦西亚放开他们的手，向众官及他的王后走去。
瓦西亚将头上的黑色圣巾除下，秋小桐看见他额上系着的撒.斯里头绳，这是象征王位与王权的蓝宝石金色兽纹头绳，也是撒.切尔至死都想得到的头绳。千万年来，有多少人觊觎这条头绳，又有多少人为这条头绳而死，而他却轻轻地，一丝不苟地从发际间解开。
“王！王！”长老们都被瓦西亚的这一举动吓出了冷汗，他们颤抖地站了起来。跟着，所有的大臣与神官们也站了起来，王后也缓缓站了起来。她淡定地看着瓦西亚，看着他把头绳捧在掌心里，眼睛噙满眼泪。
她是个聪明的女子，从她第一眼看到秋小桐就看出了她与瓦西亚之间比海还要深的羁绊。他们彼此沉默不语，用目光缠绵，那种爱，像大海，越深越安静。所以，她不需要说什么，只需要默默听从他下面安排些什么。
“我，撒.瓦西亚即日恢复大祭师身份。”瓦西亚一语落下，长老们立刻群起反对，众官面露菜色，手足无措，民众更是一片轰动，蜂涌上前来。狄多尔踉跄上前，走到瓦西亚身后却一句也说不出来，他深知再也不能阻止瓦西亚。瓦西亚心意已决，除非小桐……
“我不劝，我不会劝的，这是他的选择，我尊重。”秋小桐望着狄多尔的眼睛，微笑而从容地摇了摇头，她不会再把瓦西亚从身边推开，再也不会。
狄多尔最终也放弃了。是啊，他也死过一次，有些东西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太阳的光线渐渐从阴暗的缝隙里挤出，薄薄的金色像晨秋的浓雾，将瓦西亚手中的金色头绳映衬得耀眼。他突然将金色头绳高高举起，然后系在狄多尔额上。狄多尔明白瓦西亚的意思，没有拒绝，这是他最后一次为他的王尽忠。从今天开始，这便是他的重生。
“新王——贝.狄多尔！”瓦西亚亲吻着狄多尔的面颊，将王后的手放到狄多尔的手里，低声对他说，“她，是我为你选的，有她在不会事。”狄多尔低头看着这个淡定自若的女孩，她的目光里透露的是忠诚与睿智，心如止水。
狄多尔佩服瓦西亚这一举措无非是定国之举。他看着瓦西亚，瓦西亚看着他，两人会心一笑。的确，以狄多尔的威望，所有人很快就坦然承接了这位新王，并给予冀望。
“王！王！王！”远处传来阵阵欢呼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有力，连同所有的长老与官臣们不由跟着齐声高喊了起来。没错，有狄多尔在，有什么不可以！有什么不信任！未来也许更光明！
就在众人呐喊新王，为新祝贺时，秋小桐的脚下的圣泉突然“咕咚咕咚”冒起气泡，随着日冕渐渐消失，气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大，这是……秋小桐惊诧地看着瓦西亚，只见瓦西亚迎面向她走来。广场上，众人的欢呼一浪盖过一浪，他轻轻在她耳边“嘘”了一声，她安静地点了点头，眼睛里全是对他的信任。
是的，在这个世界上，不，在这个宇宙里，她最爱的人就是她最应该信任的人。
“桐，我要带你回去，临走前我想再听你说一句‘我爱你’。”瓦西亚把秋小桐拉进怀里，搂得用力。
“我爱你。”
瓦西亚微笑地俯在她耳边说：“我也是。”
“不后悔？”她问。
“我只害怕来不及再爱你多一点。”他低头吻住了她，双舌双缠。
……
就在这一刻，日冕完全消失，双月消失，圣泉中央的水消失，瓦西亚与秋小桐也消失了……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狄多尔仰起头逆着光线望向天空，那些飞扬在空气里无数尘芥激起微小的光晕，像一颗颗他们遗留在这个世界晶莹的泪珠。
在另一个时空，他们仍会相爱。
◇◇◇
“中央电视台，现在播报一则国际简讯，冰岛火山喷发导致火山灰云浓度仍持续提高，欧盟各国已实行空中交通管制，一架由挪威强制飞往英国的私人飞机于昨日下午失踪。据报道，失事飞机是世界首富PFS普华仕公司总裁之子乔里丹尼*普华的座驾，他是刚为朋友庆生返回英国途中失踪的……”
“看，继波兰总统专机坠毁，又一重大飞机失事事件。”伊婷一边嚼着PIZZA，一边对着电视啧啧摇头，然后她回头盯住窝在她沙发里发呆了一晚上的秋小桐问道，“小桐，你感觉怎么样，额头还烫吗？我看雨下成这样，这同学聚会肯定是开不成了，对了，海若刚才电话里跟你讲什么了？”
秋小桐双眼迷茫，对伊婷的询问置若罔闻。她呆呆盯着窗外的瓢泼的大雨，像是望向了另一个世界。伊婷说她在浴室里泡澡时昏了过去，醒来便发烧。可她怎么感觉自己像是沉睡了一个世纪，经历了一个世纪的事情，醒来却像是只一场梦。
她明明记得伊婷公寓的窗被她弄坏了，可是醒来时却没有。窗子好好的，雨被严严实实挡在了外头，三十八层的高层公寓是如此安全与温暖。伊婷走过来抱住她，像从来没有离开过她，可是海若的声音却那么陌生。她像是遗失了什么，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现在插播一则重要新闻，据报道，PFS普华仕公司总裁之子乔里丹尼*普华的专机已被找到，飞机在普华仕的爱尔兰私人机场迫降，飞机右翼因摩擦跑道而损毁严重，但机上人员无一有生命危险，现场是新华社记者对乔里丹尼的采访……”
秋小桐看着电视，一个穿着开司米大衣，戴着墨镜的男子被记者们穷追不舍。他在他的布加迪威龙前被围堵，出于无奈，他摘下墨镜对媒体抱歉微笑：“我是乔里丹尼，我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
乔里丹尼……乔里丹尼……秋小桐盯着屏幕久久不能移开视线，这个男子一头棕褐色的长发，眼睛深邃，像爱琴海的碧海蓝天。他看着镜头，像看着她，像在对她说话，像在凝视着她。那种感觉，好熟悉，熟悉到像是自己曾经被他拥抱过……
怎么会有这种感觉，真的好熟悉，熟悉到让她心脏一阵抽痛。她冲进浴室打开莲蓬头用水冲醒自己。她一定是疯了，竟然对一个陌生的男子产生奇怪的感觉。她看着镜子里面容憔悴的自己，眼底的哀痛是她陌生的，还有她胸口上一道浅浅的疤痕……
她惊呆了，讷讷地看着看胸口的疤痕，记忆像潮水一样涌来。门外，伊婷正焦急地拍打浴室的门，呼喊她的名字。曾经，也有人这样呼喊过她……是谁，是瓦西亚……是他，是他。乔里丹尼，是他是他！他们一同回到了她的世界，他为了她放弃了他的一切！
瓦西亚，原来你在这里……不，是乔里丹尼！秋小桐对着湿镜子将头发挽起，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她打开浴室的门，朝着满脸不解的伊婷自信地扬起一抹微笑：乔里丹尼，你等着我，就算你光芒万丈，这次我绝对不会再错过你！我要让你兑现你的诺言，再爱我多一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