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话 留恋(1 / 1)
夏日繁华演尽,天空高远清淡,树叶随风簌簌作响,一位白衣的男子在秋风中微微倚窗而立。他的长袍光滑如丝,阳光穿透树荫像飞舞在他身旁闪烁金芒的精灵。他的长发被紧紧束在身后,额头金色兽纹头绳上那颗蓝色宝石纯净如水,将他的身分烘托得无上尊贵。一抹若隐若现的微笑挂在他英俊的面庞上,鹰般锐利的眼睛紧紧盯着一个人。
秋小桐魔怔般伫立在原地,她嗅到一股熟悉的气息,那是如窗外海棠与桂花一起绽放的清香,缥缈袭人,让她的视线久久不能从那位白衣男子身上移开。她眨了眨眼,眼泪“扑哧”而下。
贝·狄多尔没有言语,默默走开,就在他走出房门的那一刻,他背靠墙壁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是啊,是谁在秋风中低低地叹息,又是谁在秋风中将锦瑟弹响呢?许久,他缓缓睁开眼睛向大门走去……
今早,他让大婶把秋小桐叫醒后便把他们安置于别处,比起撒·瓦西亚不甚喜欢与平民同处同一屋檐,他更担心大叔大婶受不了撒·瓦西亚那种嚣张的气焰而被吓坏。他走到撒·瓦西亚跟前微微躬身:“王,您请。”
“嗯。”撒·瓦西亚此时才将视线收回,转身与贝·狄多尔一同进了屋。
贝·狄多尔沏了杯清茶递给撒·瓦西亚,所有的事情在他唇边从容地一笔带过,惟独没有提及秋小桐被刺伤与他救治的事情。他知道以他的能力不足以保护得了秋小桐,毕竟他不会元素操纵。把她交给撒·瓦西亚,至少在月圆前她会是安全的。
撒·瓦西亚将清茶在鼻间来回轻嗅,一边聆听一边不着痕迹打量着坐得离他远远的秋小桐。这丫头气色不佳,颧骨微突,似乎又更瘦了些,对他也是莫名的生分。这丫头明明是想看他,却在遇到他投来的视线时又怯生生地缩了回去,像只小乌龟。
秋小桐的眼睑低垂。是的,她不敢看他,那晚的告白让她此时不知如何面对撒·瓦西亚,在窗前见到他出现的那一刻,她的胸前的伤口莫名的疼痛,像是全身所有的血液在那一瞬间涌向那个地方,这让她想起死神曾离她那么地近,近到她以为从此他们不会再见面。他,又何曾知道?
撒·瓦西亚将清茶置于唇边微呷,静静地听完了贝·狄多尔的奏报。他神色凝重,剑眉紧拢。许久,他站了起来走到秋小桐面前,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对贝·狄多尔说:“今晚,我要带她走,你马上准备。”
贝·狄多尔一怔,望着撒·瓦西亚将秋小桐用力揽在怀里而无视于她的反抗,那种关切的情感完全不加掩饰,就那样赤裸裸地呈在他眼前。他点了点头,不动身色地将早已备好的长袍递到撒·瓦西亚手中:“那好,就按您的意思。”
“狄多尔,我们是一起走吗?”秋小桐隐约有种不安。她悄悄拉了拉贝·狄多尔的袖子。她一点不希望他留下!
贝·狄多尔摇头,眼睛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撒·瓦西亚紧紧揽住秋小桐的手,垂下眼睑一笑,一如往常对撒·瓦西亚说:“王,沐浴已经为您一早准备,我这就伺候你沐浴。”
撒·瓦西亚唇角微扬,视线与贝·狄多尔在空气中交汇:“不用你,你下去吧狄多尔,她来就行。”说完,他抓住秋小桐的手就往往浴室里走。
“干什么,放开我,我不要伺候你!”秋小桐大惊,伸手就揪住贝·狄多尔的长袍用力往回拽,“狄多尔,你去,我不要去!”
贝·狄多尔本想阻止,可他却躬身向撒·瓦西亚告退。
“狄多尔!”秋小桐尖叫!
*
深夜山林里万籁俱静。
秋小桐一肚子闷闷不乐,晚饭也没吃什么。在饭桌上,她不想跟贝·狄多尔正面说话,甚至一眼都不看他,哼,谁叫他执意留下,不管她说什么。直到撒·瓦西亚带着她准备出发了,他才叫住了她。
“小桐你过来,我有话要跟你说。”她前脚才踏出门槛,贝·狄多尔后脚就追了出来。
“嗯?”秋小桐闷闷地应了一声。她看了一眼撒·瓦西亚,他正在桂花树下喂他的宝贝小马哥,对他们的对话只是面无表情地一瞄。秋小桐心想没那么快出发,便与贝·狄多尔返回了屋内。
窗外有寥落的几颗星,柔白的月光照在窗台上有种暖暖的微醺。她不知道贝·狄多尔为什么一定要把她带到这扇窗前,却又久久不说话。屋子里很安静,她甚至可以清楚听到他的呼吸。想到他执意不与他们同行,她就很是生气:“有什么事,你快说。”
“你要走了。”
“嗯,对啊。”他那种温柔的语气让她不但无法对他生气,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之前的任性。毕竟真的要分开了。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见,她心里就别扭,不是滋味,难受得很。
贝·狄多尔的脸上全然没有了往常从容的微笑,而是突然走到她跟前猛地用双手拉开她胸前的衣襟。柔白的月光落在秋小桐赤裸的胸前,像是清晨的水密桃沾满的晨露那般诱人。那道尚未愈合的伤口如一只粉蝶幽幽落在了枝头。
“啊,狄多尔!”秋小桐诧异之极。
“你真的很美……”贝·狄多尔的话轻柔得像似浪花拍打在沙滩的微语。
夜,太静了,月光像是朦胧的银纱织出的雾,所有的一切仿佛都在这雾中睡去了。窗外润润湿湿的泥土气味不住地扑在秋小桐的脸上,钻进她的鼻子里。她怔怔地望着贝·狄多尔俯下身去在她伤口上轻轻地吻了又吻……
“这就是上次你问我,消除疤痕的方法。”他抬起头。
“啊!”秋小桐惊诧不已,不明白为什么他在这个时候告诉她这个。他的眼神,迷离得让她蓦然心跳。
他拿起一旁的匕首,抓起她的手在窗边的墙壁上用力划了几个楔形文字,然后让她看。
“我看不懂你们的文字!”秋小桐仔细地看了几遍,还是没能看懂,“什么来的?”
“没什么,是我为你写的祈祷语,”他淡然一笑,似乎早已料到是此般结果,于是接着说,“你一定要记住,这里有我为你写的祈祷,希望有一天你能看懂。”
“好。”秋小桐还是感觉他怪怪的。她舍不得他,没想到他更舍不得她。这种感觉,就像是要分别的情侣一样。情侣?秋小桐心头猛地一惊,连忙甩去这奇怪的想法。
“走吧,别让王久等。”他将她的衣襟整理,然后拉着她出去。撒·瓦西亚刚刚把他的宝贝小马哥喂完。
“怎么才一匹马?”秋小桐看见只有一匹马,心里马上不高兴了。话说这匹白马让她曾经有那么一晚与撒·瓦西亚贴得那么近,近到连他的心跳都听得一清二楚,从而也换来了撒·莉拉的一巴掌。
“这不是一般的马,不是一般人能够驾驭它的,”贝·狄多尔走了过来,伸手摸了摸白马,却被这匹马嘶叫一声躲开了,“看,连我都不行。”
“那只有……”他们不约而同地把眼神投向一脸不悦的撒·瓦西亚:只有他!
原本撒·瓦西亚就为贝·狄多尔为他准备的这身粗糙的衣服十分不满,现在两人调戏完他的小马哥后又不约而同地盯着他看,不由地让他怒火中烧。
“上来。”撒·瓦西亚轻盈地跃上马背,将秋小桐抱了上来。
“等会,我话还没说完呢。”秋小桐望着贝·狄多尔万分不舍,话意绵长。
“出发吧。”贝·狄多尔一笑,月光下映衬得他的脸有些苍白。
“狄多尔,那我们迟些见,你要快点回来,我等你!”哎,本来她就伤感,见他孑然的背影,又听他说的那番话,秋小桐感觉自己像做错了什么事,却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需要这么难舍难分吗?”撒·瓦西亚一针见血,锐利的目光逼向贝·狄多尔。
“没错……啊,我话还没说完……”不等秋小桐把话说完,撒·瓦西亚便策马扬尘而去。他把她抱得很紧很紧,让马奔驰得很快很快,把明月远远地抛在身后,还有那个孑然的身影。
贝·狄多尔漠然地望着漫天尘埃,摊开双掌久久凝视。
看惯了秋风,听惯了秋雨,习惯了自己,心中的浮动终究会渐于平静,她终究是自己不能爱的女人。因为他知道,当他触摸她的一刹那,就意味违背誓言!为何,爱上一个不能爱的女人,为何,她对他的感情毫无半点感觉,心……像碎裂开了!她何曾知,就因如此,那残留在他指尖上她的体温让他更加留恋,更加痛苦!
她,永远不可能看到他此时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