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话 朝见（1 / 1）
明日，达娜夫人正式将她带入克里汀王宫。
达娜夫人效率如此之快是秋小桐未曾想到的，她以为达娜夫人会拖个十来半个月，没想到竟在她恳请的第二天就命人传话于她，明日入宫。
想到王宫，想到那个高深莫测的男人，秋小桐心里莫名地焦虑起来。她反复揉搓着项上的红色玛瑙，似乎只有它才能给予她一丝安心。
夏雅他一切可好？
如今，她出不去这深宫院墙，面对达娜夫人如此诱人的饵，此次一入王宫，前路雾茫茫笼罩于眼前。然她势必前行，退则无路。
门外突然像是来了许多人，一阵吵杂的脚步声。秋小桐把头向外探了探。
来人是撒·莉拉。她长长的头发放下后衬托得她的小脸更加美丽，像足了达娜夫人。她一进门便仰起脸，尖尖的下巴对着秋小桐。秋小桐将身体一侧，避开撒·莉拉的下巴，做了个恭敬的“请”的姿势。在她原来世界，用下巴对着人说话的，总是那些个自以为掌握员工前途的人事经理，还有狐假虎威的刚升职的漂亮小美眉。
“听说你明日要到王宫里去？”撒·莉拉不知母亲何意，难道母亲不知道王宫森严，非常人能进入。撒·莉拉在达娜夫人那问不到结果，于是她才屈尊到这里问。
秋小桐点头。见撒·莉拉一脸气结，直觉事情不妙，于是上前探问：“难道有问题吗？”
“你去，只有死的份。”撒·莉拉斜瞥了秋小桐一眼，不屑地一嗤，在桌旁坐下。
“王，很可怕？”秋小桐小心翼翼地问，撒·莉拉那略带保留的话语加剧了她原本就不安的心绪。
“放肆！”撒·莉拉尖锐的嗓子几乎可将屋顶掀翻，那气势与达娜夫人如出一辙。她猛地站起，双手却握得牢紧，显然是半边假面男人对她说过的话起了效果，让她控制住了打人的冲动。
撒·莉拉冷哼了一声，重新坐回椅子上，将桌上茶盘中一只精美的琉璃杯捏在两指中玩弄，然后一松，琉璃杯“啪”一声破碎在地。“王兄不是你们这些地位卑微的奴隶能谈论的！”
“对不起。”秋小桐从撒·莉拉的举动里看出，这十六七岁的女孩有着与其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心机，于是不再多问。屋内一阵沉默，撒·莉拉自觉无趣，便扬起下巴悻悻离开。
王兄？秋小桐不由地一冷笑。那撒·莉拉如此跋扈，那撒·瓦西亚指不定是个恶魔呢。
翌日，秋小桐早早地被小女孩们叫醒，沐浴，更衣。她们为秋小桐换上了一件纯黄雪纱长裙，精致的耳饰一直垂到锁骨。而达娜夫人与半边假面男人则是一身纯白装束，尊贵无比。
在这个世界，白色是至尊至贵的。
达娜夫人对秋小桐的妆扮也颇感满意。她的脸露出微笑，那种近似乎某种目的达到的欣慰之笑。时间不早，她转身下令：出发。
秋小桐用力吸了口气：该来的，终于来了！
达娜夫人的坐驾是由五匹色泽均匀的高头白马组成，可秋小桐被安排坐在马夫身旁的位置。也好，正好浏览一路风光。
从达娜夫人王殿到王宫，只需半个小时。途经的都是繁华的街道，护卫队在前方开路，尽管人山人海，人们在见到达娜夫人坐驾时都主动避让两侧跪拜，方才喧哗的街道顷刻安静下来。
秋小桐为此景惊叹，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看样子，这达娜夫人果如小女孩们所说，地位非同一般。她放眼前望，一座高大的城墙隐约出现在他们眼前。
到了，她马上就要到了！秋小桐握紧马车的扶手，心潮澎湃。
那是座用坚硬岩石垒成的高大城墙，三座精美的青铜大门完美地镶嵌其中。正门的门面上雕刻着王族与神兽共舞，只允许王族行走，两边侧门则雕刻祭祀与朝拜，允许官员与神职人员行走。平民与奴隶则从后门行走。
城墙上驻守的士兵，有弓手，有盾兵，有矛兵，他们身后还有铁甲兵。秋小桐从不研究历史，更是对军事一窍不通，她叫不出那些是什么兵种，只觉得那种阳光下的威武，显示着此撒氏王朝的强大无敌。
秋小桐跟随半边假面男人由侧门入内。
踏入王宫，秋小桐一口气终于咽下。这王宫果然气宇非凡，方圆数百里的广场正中央铺设着黑色大理石地板，两侧则是赭红砂石铺设。由上面所雕刻的图案看来，阶级地位一目了然。
百里开外，一片宏伟的建筑群矗立在她眼前，远远望去如平川翻腾起白色的巨浪。那是绝对气势磅礴的宫殿群，由基石到殿顶，无一不是由珍贵的纯白色大理石建造而成。绿色的草坪如海向四周蔓延，一望无际，一棵棵高大浓密的棕榈树如英勇的铁甲捍卫在两侧。
这……就是王宫。她又离王近了一步！
半边假面男人一直向前走，对四周热闹的氛围毫不感兴趣。是的，今日看似是某种节日，无数权贵身穿盛装，在绿色的草坪上肆意放声交谈大笑，不时有仆人为他们端茶递水。两侧盔甲士兵更是面无表情，紧握腰间铁剑严阵以待。
秋小桐紧跟在半边假面男人身后，目光还是被这一派奢靡的景象所吸引。只是半边假面男人愈走愈快，她也不得不加快脚步跟上。也对，她不是来王宫观光的。
前面便是王宫正殿。正殿高高的台阶堪比故宫，宫殿前矗立的白色大理石柱上王族与神共舞的浮雕栩栩如生。殿内基本是用大理石和其他名贵石料砌成。整齐排列的柱子上有花卉人物的浮雕，大理石镂空的窗上，镶嵌着各色宝石，灿烂夺目。
秋小桐欲与假面男人一同进入殿中，不想却被人拦下带到正殿的偏门。那里聚集了权贵们的侍从与仆人。秋小桐偷偷地探出头来，想一探这个盛大的场面，可惜被人挡了回去。
不知过了多久，人声鼎沸正殿突然安静了下来，秋小桐的心跟着剧烈一颤。难道是王——撒·瓦西亚驾临了？她有些兴奋，可这种兴奋很快就被随之而来的害怕覆盖。那个在她心里被诅咒上万次的男人，就与她一墙之隔。
也就在这时，一个侍女款款走到她的面前，细着嗓子说：“达娜夫人请你到正殿去。”
一瞬间，偏门里所有的仆人都盯着秋小桐，揣测她的身份，议论纷纷。秋小桐咬紧下唇点头，跟着侍女慢慢步入正殿……
此时王殿安静得连根针落地都听得到，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秋小桐心跳得飞快，像是要蹦出来似的。她低下头，双眼死死地盯着地上红黑交织的细绒地毯，手心直窜冷汗。
“王兄，就是她。”未等达娜夫人开口，撒·莉拉就先抢了白。
秋小桐不敢抬头，她还没做好思想准备。这个男人，也许正盯着她。她不能紧张，更不能慌乱。她用力深吸一口气，现在，她无路可退。
“哦？是她？”一个男性的磁性声音在正殿上方传出。
秋小桐脑袋“嗡”地一声作响，猛地抬起头……他，是他！
就那么一瞬间，一声喝下：“放肆！竟然敢直视王，跪下！”
也就那么一瞬间，秋小桐第一次看到了他——撒·瓦西亚。就这么匆匆一眼，她便能感受到来自那个男人身上散发出的咄咄逼人的气息。他凌厉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剑！
是他，是他，就是他！是他把她召唤到这里！这个男人高坐在正殿上方，那银铸的王座上方镶嵌着一颗硕大无比的红钻，如血般狰狞扎痛她的眼睛。而王座上的男人，一身纯白，他冷漠的目光下，唇角带出了一丝冷笑。
“王，这个女孩您应该知道她是什么吧？”达娜夫人上前，一字一句地说，在安静的正殿里显得特别刺耳。
“当然，她是我最重要的祭品。”撒·瓦西亚把目光收回，望向达娜夫人，“达娜你也有兴趣？”
“呵呵，王真会开玩笑，王的祭品，我怎么敢有兴趣，”达娜夫人掩口笑了笑，当着众人的面说，“我是将她送还给王的。”虽然她名义为他的母亲，辈份高于他，可这个男人从不把她放在眼里。
秋小桐蓦然怔住，她望着达娜夫人脸上的谄媚，终于知道她的交换条件竟是一个字——死！
撒·瓦西亚抿嘴。他早就知道达娜夫人将他费尽一切召唤来的女孩藏之夭夭，想必也颇费了一番苦心。他倒是要看看这个女人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他从王座上站起，缓缓走到秋小桐面前，细细打量。他抬起她的下巴，眯下眼仿佛在验证她的身份。
没错，是她。
撒·瓦西亚笑了笑。
秋小桐这样被人打量已经是第二次。她盯住眼前这个男人，同样认真打量起他。这个男人异常俊美，一头乌黑长发，额上绑着象征王的镶有蓝宝石金色兽纹头绳，英挺的剑眉下有着鹰一样的眼睛，薄唇紧抿，一抹似笑非笑的笑痕挂在嘴边。
这个男人散发着强烈的阳刚之气，令人窒息。秋小桐眨了眨眼睛，不知不觉被这男人吸引了过去，视线无法收回。
撒·瓦西亚眯下眼睛。没有人敢如此直视他！就算达娜，也只敢看三分！
秋小桐打了个冷战，她又有股迫切需要一杯热咖啡镇定的恐惧。她咬住下唇，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潮水般的恐惧感莫名地让她一掌扫开瓦西亚的手。
不，她不能死！
她后退几步，如惊弓之鸟环视四周。可周围都是瞪大双眼却噤不出声的所谓权贵，他们无一不怒视她，指责她，每个人的眼神都像一支支沾满毒液的毒箭！她不顾一切抓起长长的裙摆转身向外逃。
谁来救她？
夏雅，救我！
然而秋小桐太小觑她所处的位置了。她的逃跑只不过是他们眼里的一出无厘头的闹剧。被护卫拦下的她怔怔地看着瓦西亚一步一步向她靠近，直到一掌重重落在她的面颊。
血，顺着她嘴角滑落。
她盯着他的眼睛，那黑色的眼睛，在她眼里幻化成无数双黑色琉璃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