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章 二(1 / 1)
成华十二年,东厂与锦衣卫明里暗地如火如荼,朝廷分帮结党,百姓水生火热,皇帝多疑不安,为捍皇权,设立西厂。
“吱呀……”红木双扇门被推开,两个唇红齿白的小太监垂首退到两侧,迎进那穿着九爪吞云蟒袍的老太监,然后再垂首关上门扇,屋子里顷刻间便暗沉了下来,老太监漫不经心的环顾了一下空旷的屋子,正待开口,里间的布帘一挑,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体态臃肿、大耳肥硕,身穿彩色华服,端的是一派富态,正是五年前替众请命而轰动一时的幽郡王。
“宏公公比前几年越发的精神了!难不成私下里藏了返老还童的仙果?”幽郡王指着老太监大笑道。
“王爷说笑了!”宏公公回了回礼。
二人坐下,幽郡王便从袖口里抽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放到桌子上缓缓的推到了宏公公的面前,调笑道:
“宏公公接管西厂以来就越发的不得清闲了,想找你喝杯茶都难啊,偶然得了这么个补方,第一时间就来找宏公公一同分享,这人情,你可要记挂着哦!”
“王爷一番盛情自然记挂于心,改日定当……!”宏公公笑着翻开了宣纸,上方工工整整的写了几个名字,目光在上方游过,宏公公皱了眉,疑惑道:“这方子,似乎是少了几味重药啊?”
“这几味药可是珍贵得很,被本王放在了特定的地方,正想改日特意请宏公公亲自前往过目一番!”幽郡王意味深长的说,宏公公目光一闪,心中了然这贪得无厌的幽郡王是留了一手,心中恼恨,面上却笑了,顺着道:“那杂家就拭目以待了,王爷替皇分忧日理万机,今个儿就不打扰了。”
说着,宏公公起了身,两个随侍的小太监跟在了他的身后。
“咦?”幽郡王忽然出声,看着宏公公身后的一个小太监,笑道:“本王忽然想起还有一包上好的龙井要送给宏公公,却不慎忘在了家里,宏公公不如就让这小奴才跟着本王去取一趟,如何?”
宏公公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小太监,目光越发的幽暗,幽郡王豢养男宠的事情已经不是什么秘密,这些年来的养尊处优使得他愈加的荒唐沉沦,如今他手中有着西厂需要的名单,似乎就以为自己占据了主导,任何事情都可以为所欲为了,宏公公冷冷的勾着嘴角,语气却听不出喜怒的朝着身后唤道:“九儿?”
“在。”小太监上前一步,垂首低声应道。
“既然如此,你就随王爷走一趟吧。”
“是。”
说罢,另一个小太监上前开了门,跟随着宏公公走了出去,叫九儿的小太监站着没动,低垂着白净的下颌等待着吩咐,过了一会儿,幽郡王见宏公公走远了,连忙走到门前,猴急的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定无人后迅速的将门关上,忽的一改之前的端正,整个人都变得猥琐起来。
那秀色可餐的小太监就站在他的面前,垂着毛绒绒的眼,淡薄冰冷的唇,清浅的呼吸似乎都带着香甜,幽郡王垂涎的视线在小太监身上贪婪的扫过,只感觉一丝丝一寸寸都是诱惑,这是个天生的尤物,幽郡王的喉咙滚动着,他伸出手去摸索着小太监肩膀上那屡绸缎一般的长发,暗哑着嗓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奴名唤九熹。”小太监的声音清冷,幽郡王却觉得这声音挠的他心中痒痒。
“九熹……”幽郡王贴近小太监的脸颊,轻轻的嗅着,喃喃问道:“是……哪个熹?”
“……回王爷,是喜事的喜,加个水字底。”
“喜事儿?”幽郡王呵呵的轻笑起来,把气息故意喷吐在了小太监的脖子上,小太监通身清冷,没有一丝被挑逗的变化,他越是如此,幽郡王越是喜欢,平日里投怀送抱温言软语的见得多了,好不容易出来个冷清的,倒是新鲜的紧,伸出两根手指勾起小太监的下巴,见他缓缓抬起了眼睛,淡淡的眸色清透温润,被他注视的时候只觉得一股暖暖的清流注入胸膛,舒服极了,幽郡王再难压抑,猛地吻上那一双玉石般的眼睛,一路向下摩挲着,鼻子,脸庞,薄唇。
“喜事儿……本王喜欢,一会儿本王就向那老太监讨了你去,以后跟着本王,好生伺候着……保你吃香……喝辣……尽享荣华富贵……”
幽郡王一面浑浊的粗喘着一面上下其手的扒开了小太监的衣襟,撕开白色里衣,露出蜜色的胸膛,幽郡王只觉浑身都酥麻了,将脸埋进那蜜色的肩窝粗暴的啃噬,大手伸进衣领肆意的抚摸着,他一个人已经沉浸在了不可自拔的□□之中,完全不在乎那小太监是否无动于衷。
终于,良久的啃咬和抚摸已经满足不了幽郡王,他双手箍住小太监的胳膊,将他用力的向后一推,小太监踉跄的后退了数步,后腰一下子撞在了靠墙的桌沿上,很疼,他闷哼一声咬紧了牙关,幽郡王□□迷茫了双眼,一个虎狼之势的扑了过去。
小太监的目光蓦地一厉,突然的迅疾出手,□□熏心的幽郡王哪里防备这些,还没待看清,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呼吸一梗,半天才缓过劲来,睁开眼睛就赫然看见自己和小太监已经异了位,自己被仰着按在了桌子上,上方那小太监衣衫不整目光狠辣,一只如玉修长的素手屈指呈勾,此刻正狠狠的抠在他的咽喉上!
“你!”幽郡王顷刻清醒过来,那小太监的手只要一用力,自己的喉咙就会断掉!
“你好大的狗胆!”幽郡王咬牙切齿道。
“最后的名单在哪?”小太监低沉阴冷的问道。
幽郡王一听就笑了,纵横官场数十载,什么场面没见过,他并不害怕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太监,他看起来才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无论是心理上还是实力上都不会及过这般老油条。
“怎么?是那老不死的让你这么做的?那他真是活腻味了!”幽郡王阴狠的佞笑。
小太监手指一紧,只听咔嚓一声,幽郡王全身一缩,顿时噤了声息,连呼吸都堵滞在了鼻腔里,他只觉得大脑瞬间空白,唯独清晰的是喉咙里传来的剧痛,他感觉喉咙里的骨头似乎都裂掉了,密集而细小的裂痕蔓延开来,每一丝缝隙都抽筋拔骨一般,使得他全身剧烈的抽搐,他甚至叫不出声来,只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面无表情的小太监,想不到他突然就动了手,幽郡王眼中盛满了恐惧,那俊美的尤物化身修罗,冷漠的看着他无助的在折磨和绝望中挣扎,毫无动容,他是个魔鬼!
“你……谋害亲王……是……诛九族的……死罪……”半响过后,幽郡王试着慢慢的呼吸了两下,然后无比痛苦的艰难出声。
小太监牵动淡薄的嘴角,微微一笑,如昙花一现,他松开箍住幽郡王喉咙的那只手,然而并没有离开,修长的手指顺着幽郡王剧烈鼓动的胸膛缓缓而下,节奏暧昧而眷恋,此刻倒像是故意勾引,只是幽郡王再也无法沉浸其中,那小太监的手掠过之处只让他遍体生寒,心胆欲裂犹如凌迟,终于,小太监的手指一顿,停在了幽郡王的小腹之处,再往下便是他纵欢无度的荒淫之地,幽郡王大骇,张大嘴巴想尖叫想求饶,然而小太监状似没看见他的妥协一般,只见他瞳孔蓦地一缩,同时那手指狠厉的向下一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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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啊—咯—咯咯——”
又是咔嚓一声,碎裂的缝隙在小腹中肆虐开来,幽郡王本能的蜷缩起身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只剩进气没了出气。
小太监俯下身,在幽郡王的耳边轻声呢喃:“名单,放在哪了?”
幽郡王如见厉鬼一般的躲避着小太监,苍白的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但又怕迟疑一会儿那魔鬼又对他下手,于是拼了命的抬起剧烈抖动的胳膊,指向屋子里的一处壁画。
小太监直起身子,走向那壁画,抬手轻轻一勾,掀开壁画,露出里面的暗格,取了名单,淡淡的浏览了一眼。幽郡王倒也大胆,把最重要的东西放在了最人多的地方。
幽郡王还蜷缩在桌子上,圆滚的身体可笑的抽搐着,因为经常在密室里做一些龌龊的事情,所以一般都不许有人接近这里,谁能想到有人敢如此行事,此刻心中懊悔难以言喻,但更多的还是难以忍受的剧痛折磨。
小太监缓步走了过来,一双素手欺霜赛雪,慢慢的整理着凌乱的衣襟,动作说不出的优雅从容,幽郡王呆掉了,他难以想象这个九熹到底是什么人,然后便看见那小太监淡漠的双眼,幽幽的转向了他……
门扉浮动,敞开一条缝隙,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站定一看,正是跟随在宏公公身边的另一个小太监,名字叫五恒的。
五恒刚刚已经跟随着宏公公离去,这会儿自己又转了回来,在外面转了一圈,摆平了一些障碍之后才进得屋来,一站定就看向那桌子上蜷缩成了一团的人影,身体扭曲的骇人,不经意看见会以为是一坨华丽的异物,五恒微皱眉头,凭着他的内力已经感应到那人没有了气息,他看向站在桌子边,正淡漠的用白绢擦拭着双手的九熹,沉声道:“你杀了他!”
九熹不语,缓慢而仔细的擦拭着手指,好像沾染了多么污秽的东西。
“他手中还有督公要的东西,你此番作为,督公不会轻饶了你。”五恒说,语气同样的淡漠。
九熹擦拭完毕,将白绢扔在尸体上,转身朝着门口走去,对于九熹的无视和疏离,五恒习以为常,漠视的看了一眼幽郡王的尸体,五恒也转身离去。
西厂衙门的刑房是一间宽敞的暗室,硕大的轴轮滚动着吊起陈年暗腐的绞刑架,静谧中轰隆作响,连透进的那一缕可怜的阳光也被绞割的四分五裂。
九熹回到西厂便直接被带到了刑房,偌大的房间中漂浮着血腥和腐臭的味道,几个裸着上半身的彪形大汉站立四角,满脸的凶神恶煞,屋子的正中间十分不协调的摆放了一张崭新的檀木靠椅,暗光在那琥珀般得朱漆上流过,狡诘而美丽。
西厂督公宏极此刻就坐在那椅子上,若无其事的拨弄着手中的清茶,没看见九熹走进来一般。
九熹站定在屋子中间,朝着那椅子跪下身,低头从衣怀里掏出那后半部的名单,双手呈上。
刑房的大门隆隆合上,五恒站在门外冷眼瞧着这暗黑色的大门,他不知道,自己仅剩的这个伙伴还会不会再走出来……
五个月后。
五恒进入阴冷的西厂水牢,命人将牢门打开,里面暗沉的水色中几乎看不见人影,狱卒拉动铁链子,哗啦啦的从里面拽出来一个人,如烂泥一般的扔到了地上,五恒面无表情的看着摊在自己脚边的人,哪里还能看见一星半点的俊美无双,简直比破庙里的乞丐还要不如,五恒早就说过,督公不会轻饶了他,不过居然没有杀他,这已经是天外开恩了。
“你不用死了。”五恒说,半响,那软泥才有了动静,似乎轻笑了一声,慢慢的蜷起身子坐了起来,五恒扔给他一件披风,他颤抖着手接了,裹在身上。
皇上早就看幽郡王不顺眼,杀他是迟早的事情,只是看怎么杀,九熹和五恒对此都没有再说一个字,跟随着五恒走出牢门,一片银白景色豁然入眼,九熹一怔,站在了门口处,竟然已经入冬了,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干净又圣洁,他站在雪地里,像是一个污染了圣境的恶鬼,破坏了这份美好。
走在前面的五恒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一脸冰霜的九熹,半响才张嘴说道:“你这次的任务还蛮简单的,若是再办砸,你便真是活着多余了。”
九熹看向五恒,难得的在他脸上看见了一抹笑容,犹如割裂冬日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