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堂上龙子(下)(1 / 1)
这章……算是承上启下的一个部分,后面的很多曲折,从这里会有些端倪……那个立后大典,和本朝所有立后大典保持着大同小异,铺陈的排场,喧哗的场景,貌似仙子一般的皇后娘娘,但是,没有任何意义,对于百姓如是,更不要说当事人了。
无比华丽的凤冠变成了一件装饰品,当事人因此赔上了一生的幸福,没意思。秋怜不想当那个可怜的女人,她宁可在御书房当个小小伴读,起码,上面那个无比尊荣的男人身心都只有她。
“小怜,过来。”维瀚永远对秋怜绽放出百分百的热情,即使大婚了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他至今还不知道皇后寝宫的门朝哪边开。
“维瀚……这恐怕不妥。”秋怜微微皱眉,这里是御书房,适合解决所有事情,就是不该谈情,但她还是忍不住走上了前去。
维瀚一把将秋怜抱在了怀里,头埋在她的肩窝汲取这香气,那一晚的缠绵不禁浮现,他笑道:“好怀念那夜小怜如泣如诉的娇媚声音呢。”
秋怜的眉更纠结了,沉声道:“维瀚,放开。”
“不放!”维瀚任性地扯着秋怜的肩,“我已经听你的话大婚,可你是我的女人了,为什么还要这般遮掩?”
“如果可以光明正大,那么我今天就应该在后宫等待你的宠幸。”秋怜叹口气,并没有挣脱维瀚的意思。
维瀚愣了一下,赌气地吻上秋怜的红唇,道:“我不管。”
“你……”秋怜没有回应他的吻,眉宇间全是无奈。
“你有一个无比精明的女人,是件好事,可惜你不够智慧,只会拖累她。”秋太傅秋仪堂的声音兀然出现,震开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人,“如果为了一点细枝末节的小情小爱放弃了掌控全局的理智,值得吗?嗯?”秋仪堂眼神凌厉的扫过房内狼狈的两人。
“既然我已经付了代价,就绝对不要做蚀本买卖。”秋怜迅速整理好了衣物,抬头镇定地望着秋太傅,“您早看出我是个女子了?”
“第一眼就知道了。”
“可只有我能牵制皇帝,所以您也就不介意多个女官了是么?”
“是男是女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脑袋里的智略。”秋仪堂眼中精光一现,直直看着秋怜道,“你很恨皇后秋惜吧?”不待秋怜回答,他又抢先道:“要报复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给她最想要的,然后毫不留情撕碎梦想美丽的外衣,让她发现她梦寐以求的不过是个是个华丽的陷阱,没有比这更恐怖的法子了,你认为呢?”
“为什么告诉我?我们有利益冲突,我要报复的是你女儿。”秋怜警觉地问。
“我高兴。很久没碰见如此有意思的后生小辈,不希望这么点小事毁了你。”秋仪堂笑了笑,“我给你们十天,把一辈子的恩爱享受完,从此后,你们就是君与臣的关系,秋怜继续用双重身份辅佐维瀚,我可以当没看见。但若再这么乌烟瘴气,休怪我无情。”
“成交。”秋怜不是不明白,她和维瀚的禁忌关系有多危险,确实需要这般的纯粹,这样对大家都好。
“小怜……”一向知道秋怜可爱的同时强硬着,但未想到是这般决绝。
“维瀚,如果结局仍是我们要对抗秋太傅,我何必逼你大婚?你不用多说,就这十天,你选择要或者不要,否则,我回去找玉枫哥哥了。”
“好,就这十天,你完全属于我。秋太傅,这样可以了吧?”维瀚眼底隐藏着受伤,但还是妥协了。
“果然是对聪明的孩子。明日开始,皇上将称病不朝,为期十天,你们好自为之。”秋仪堂扬起一抹满意的笑,转身离开。
维瀚这才发现,所有宫人都跪在了门前,一副诚惶诚恐的表情,怪不得没有人来通报,他恨恨地问秋怜道:“事情就这样了?”
“就这样了,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虽然秋怜也猜不透秋太傅此举的深意,但目前看起来有百利无一害,那就最好按照他说的做。
“这十天,我们去哪里?”这是他和小怜最后的缠绵,他希望了无遗憾。
秋怜温和地笑道:“无遗堂在近郊有片林子,没人敢去打扰我们。”也顺便让你了解,如果你一意孤行,结果会有多可怕。
“哦……”维瀚暗自佩服小怜心思缜密至此,无话可说。
“那我就先回去了。”秋怜道,她还有些事要交代悯悯,“我晚上在宫门口等你,不见不散。”
悯悯替秋怜整理着行装,这已经是她这个月第二次这么做了。将秋怜的衣物装进行囊,悯悯不解地问秋怜道:“小姐您怎么偏偏就看上了皇上那么个最不该选择的人呢?难道他有特别的过人之处?”
“他么?”秋怜细细回想关于维瀚的点点滴滴,道,“天下男儿,谁能出玉枫哥哥之右?所有想跟他相比的人都失了色,让我提不起兴趣。维瀚吸引我的,可能是他身为天下至尊,却甘愿放低身段,流于平淡的性格,那是一种很温暖祥和的感觉,没有太多复杂的争斗,简单纯粹,或许显得幼稚了,堂堂秋怜谈的是场小儿女的爱情,但这就是我想要的,我相信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我们两个人。”
果然是小姐的作风呵,悯悯在心里笑道,小姐看上去惹人怜惜,骨子里却是个大女人,若不是诸多前因,恐怕她一定会学武则天。
终于将最后一件贴身小衣收拾妥当,天色也不早了,悯悯将包袱交给秋怜,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在京城买间房?老是麻烦两个老小孩不太好。”
“不用,我们不久以后就会回王府了。”秋怜说得斩钉截铁。
“王府?我们还回得去吗?”悯悯不相信,怎么说,她们几乎是被赶出来的。
“当然。爱情是场令人犯贱的游戏,没有公平性可言,他舍不得放弃,就只能忘记他该死的身份来付出点代价。”除了维瀚,秋怜永远对其他人其他事那么有把握,“我走之后,他一定会来请我回去,你也不用刁难他,让他知道秋怜是谁就回去罢,毕竟,王府是个隐藏身份的好地方。”
“明白了,小姐。”主子的话,悯悯向来言听计从。
话音刚落,小二进来禀报道:“秋姑娘,有个自称俊逸王爷的人找你。”
“说曹操,曹操到。悯悯,我先到后面休息一下。”
“悯悯知道怎么做。”悯悯一改对秋怜的谦恭,自斟了一杯茶,悠哉啜饮。
维浩上楼进了房,见是悯悯,便颐指气使地道:“你家小姐呢?”
“小姐?”悯悯抬眼看了看维浩说完,继续饮茶。
维浩看出悯悯是有心摆他一道,想想自己今天是来求人的,气焰也就低了几分,好声好气地道:“我来找她,想接她回王府住。”
“噢,是这样,”悯悯这才正眼瞧了瞧维浩,不急不慢地道,“小姐当初在江湖上,多少豪杰对她惊为天人,到了京城以后,黑白两道的世家子弟对她趋之若骛,到了王爷这儿,就成了个招蜂引蝶的下贱丫头,王爷又何必在意她呢。”
“一时气极攻心,口不择言,小怜还在生气吗?”江湖人士最倾慕的三个女人,任剑安排第一,秋怜第二,维浩得到这个情报时,一身冷汗,几乎不敢承认他失去的是怎样的至宝。
“小姐是谁,岂会这样心胸狭窄?她还是很喜欢你的秋阁的,等她回来,自会搬回王府。”悯悯一声冷笑。
“那……请你转告她,我来过了。”维浩告辞,忽而不死心地问道,“请问,她去哪里了?”其实心里早已有了答案,除了跟他的皇帝在一起,还能在哪里。
“主子的事,不是奴婢所能干涉。王爷心知肚明,何必多此一问。”悯悯弯弯的眉头一挑,“时间不早了,王爷请回吧。”
维浩第一次发现,娇小的悯悯竟然也有种慑人的气势,让他喘不过气,不愧是秋怜的贴身婢女,经过了无遗堂的严苛训练。他若有所思地下了楼。
待脚步声消失,秋怜从后厢房出来,仔细看着悯悯,道:“做得不错,悯悯。”
“真的吗?谢谢小姐夸奖。”悯悯笑得艳若桃李。
“等我回来了,你就进宫吧,当贵妃娘娘。”秋怜忽然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呃?”悯悯的笑容僵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垂首道,“悯悯知道了。”
“你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这么想而已。”悯悯是秋怜最亲近的人之一,她不想伤害她。
“悯悯的命都是小姐的,进宫算不得大事,悯悯会照办。可我想知道为什么。”
“当我和维瀚的关系仅止于君臣后,他就会太寂寞了,代替我陪他,可以么?求你了。”秋怜的世界只绕着维瀚打转。
“小姐不用这样,悯悯了解小姐的心思。”所以更心疼你。
秋怜提起包袱,拍了拍悯悯的肩道:“趁这十天,好好再想想,你可以支配你的人生,我绝不强迫你。”
看着秋怜渐行渐远的背影,悯悯抿着唇,心道:从小姐你救我的第一天开始,祝悯悯的就没有自己的人生了,我的存在,只因为小姐你。
无遗堂在近郊的林子占地数十顷,环境清幽,林中别苑精巧雅致,外人却窥探到半分端倪。
头三天的激情过去,即使仍旧夜夜燕好,如胶似漆,但是,巨大的落差已经让维瀚无所适从,不得不承认,秋怜的决定是最理智的选择。
离开了皇宫,维瀚这才发现他身无长物,十九年的人生什么都没学到似的。他金贵的身子砍不了柴,挑不了水,这些事只能由秋怜来做;他五谷不分,更不要说种地,在他破坏掉第十块土地上的幼苗却留下野草时,他只好放弃这件事;甚至,离开了曹一德,没有秋怜带他,他根本寸步难行,随时都会有迷路的危险,他并不了解皇宫意外的真实世界是怎样的。
他终于明白,秋怜说的没有下文是何意思了,这样的日子,十天,对他来说,却比十年还漫长,所有的现实,昭示着,他在民间,一无是处。这样的情境下,没有爱情可言。
皇宫果然是个奢华的牢笼呵,被困在那里过,就终生离不开它了,没有第二个结果。
反观秋怜,洗衣做饭她做得倒还顺手,这是以前和陆玉枫流浪时锻炼出来的,但就这几天,一双细嫩的手就毛燥了,摸起来远没有以前舒服。
秋怜看着自己的手,自嘲地一笑,道:“这双手,永远成为不了贤妻良母的手,因为它的主人只对朝廷大事和江湖恩怨感兴趣。”
维瀚附和道:“我也不是当平民的料。”一件又一件的失败,失落打败了所有的骄傲,使他认命,“看来,生在皇室就是宿命,躲不了。”不当皇帝,当个坐吃山空的闲云野鹤,他设想过,但他不喜欢这样颓废地活着。
“每天在御书房因一份奏折争得面红耳赤,也好过为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喋喋不休,这样的日子,实在太过无趣了。”秋怜补充道。她从来没有这么浪费生命过。不管秋太傅有什么目的,他的建议很正确。
也许只有联手面对诡谲多变的政治风云和品尝爱的相思煎熬,他们的爱才能够长长久久。自幼生活环境的绚烂多姿,精彩纷呈,令两个年轻不人安于风平浪静的日子,一腔雄心壮志,不忍放弃。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打定了主意:回去,即使宫廷环境险恶,他们无法顺利地相爱,也比让现实消磨掉所有的爱好多了。
“回去以后,你有什么打算?”维瀚小心翼翼地问。
“把感情掩埋起来,当个好伴读,然后……”秋怜欲言又止,她的计划太过惊世骇俗,她不确定维瀚能够接受。
“回到王府,成为他的妻子么?我想,他会接受你的。”跟秋怜在一起久了,维瀚开始习惯将事情往最不可能的提防想象。
“不,是侍妾,否则太过招摇,不方便隐藏身份。但是请你记得,不论结果如何,我的心里,永远永远只有你一个人,你,我的唯一。”秋怜信誓旦旦地道,她从不轻易发誓,一旦许下,就不会改变。
“委屈你了。”维瀚执掌江山七年,也见过大风大浪,不会天真到以为秋怜的能耐大到可以孤身一人就能演好这场戏,她需要一个靠山,皇兄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皇兄爱你至深,应该不会再伤害你了。”
“也许吧。”接下来是一招险棋,成败与否连秋怜也不敢打保票,她不禁陷入沉思。
“叩叩叩……”有人轻叩门扉,秋怜起身开门。
来者是名贵妇,二十五六的样子,淡扫蛾眉,轻点樱唇,一番出尘雅韵,玲珑身段,曼妙风姿,仿若尘世中的蔓沙珠华,叫人心折。贵妇怀里,抱了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七岁上下。
“不好意思打扰了,沿途路过,讨碗水喝。”贵妇的声音如幽谷天籁,嘴角始终挂着浅浅的笑。
“姐姐言重了,请进屋歇息下。”秋怜迅速摆出笑容,将来人母子请进了屋子。
“那就多谢妹妹了。”贵妇缓缓落座,哄着怀里的小男孩道,“天下,要有礼貌哦,来,谢谢阿姨。”
天下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望向秋怜,小嘴抿着,并不言语。
“叫阿姨都把我叫老了,嗯,天下是吧,叫我一声怜姐姐就行了。”秋怜摸了摸天下的小脑袋,倒了两杯茶水给他们。
“谢谢怜姐姐。”天下欣然接受秋怜的提议,小脸上笑开花来。
贵妇微微蹙眉。秋怜却笑道:“天下你叫我姐姐,我又称呼你娘姐姐,辈分全乱了。但天下事,有几件是厘得清的?乱就乱了,随性而为,快意就好。天下你很有慧根哦。”
“呵呵呵……”清脆的童声回荡在屋子里。贵妇闻言,也是舒展开了眉头,再次微笑道:“妹妹说话真有意思。”
“夫人……您是否曾经在宫里……出现过?”从贵妇出现就沉默不语的维瀚突然语出惊人,满腹疑惑打量着贵妇,带来满室寂静。
“夫人……少爷……你们怎么在这……”门外突然又多了个姨娘模样的中年美妇,一脸焦急地走向贵妇。
“榕娘?!”维瀚更是震惊不已,手中茶杯“啪”地落地,摔成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