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 42 章（1 / 1）

“你是故意装病放弃礼部考试的？”后院中找到子由，忙不迭地问他。

“那又怎么样？在我大哥下面，我永远也出不了头。”他盯着书，根本不看我。

“你说过你想要做翰林学士，想要清净地做人，你忘了吗？”

“这世上想要的事情太多了，不是每件都能满足的。”他翻了一页书，还是不看我。

“那不是你的理想吗？为什么你变成这个样子？”

“年少是痴迷的喜欢，不一定是真的，更不会持久。就像我不是曾经还想过娶你吗，一样的。”

今天的子由确实冷淡的让人害怕。离开了几步，又转过身，“你偏偏做都提点刑狱，没有别的目的吗？我已经不想报仇了。”

“你的事与我无关。我当然是希望借伯父的力量，平步青云 。”

此后的一段日子，，子由接受了都提点刑狱的位子,忙得搬到衙门住了。

子瞻在到韩琦，富弼，欧阳修等几位大人那里做客，也常常夜不归宿。

夫子还是天天在琢磨他的文章，对所有走过场的考试邀请一概拒绝。

写信给二哥哥，写信给苏不欺，写信给薛碧姚，可是都没有爹的消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去许州，似乎突然人间蒸发。

想打听史缃筠的消息，可是还是毫无头绪。不死心地想问清楚那个叶家大哥抓走的女孩的身份，但叶清臣参加《春秋纂类》的编写，也有家不归。

百无聊赖的我天天在家跟紫衿学做饭。

"京城口味偏油腻,夫子年纪大了,适合清淡一些的......哎,清澈,两个辣椒不够,川菜尚滋味,好辛香,煮这么大一锅至少要六个陈年的红椒."

"清澈,花椒一定要少放,夫子不爱吃,子由少爷倒是喜欢,可他又不回来吃饭."

我一个人自言自语,"花椒是个好东西啊,芳香健胃、温中散寒、除湿止痛、杀虫解毒......"

紫衿继续她的煮饭心得:"夫子偏向干香辣,子瞻少爷口重,喜欢油香辣,子由少爷偏清淡,尤其不喜欢甜的,适宜酥香辣......"

"辣椒,活血化淤,解阴虚发热,治风寒感冒，痰饮喘咳......"

"哎呀我说清澈,你到底是来做饭的,还是来查药材库的?"

"当然不是来做饭的,是做药膳.做饭我不行,不过做药膳嘛,这天底下我认第二,只有我爹是第一哦."

"是是是,清澈大小姐,你刚刚又把糖当成盐倒进去了."

"不要紧,改做冰糖酿花鱼好了,紫衿,该你发挥你的实力了."

"可是鱼你已经用海盐腌过了,又怎么......"

"里边哪位是澈－澈－澈姑娘啊,苏－苏－苏学士差我来给您个信－信－信儿,苏－苏－苏二公子被投到大－大－大牢里去了！＂门口一个小厮急冲冲地喊着．

我冲出去，手中的花椒散落一地，“你说苏二公子怎么了？”

“牢，牢，牢里头去了！听－听－听说得罪了夏丞相．．．．．．．＂

我已顾不得他再说什么，心里只有一个地方：都提点司慰府的监牢．

＂是啊，第二起案子人证失踪，他们又有充足的证据证明他们在第三起案件中的清白，哥，情况我都告诉你了，如果我真有什么，剩下的交给你了，记住，别告诉她．．．．．．＂苏子由满脸疲惫地靠在阴冷潮湿的墙上，身上还有受过刑的痕迹．他的哥哥握着他的手，满目灵采俊杰被深深的忧虑所取代．

＂什么叫如果你真有什么？你的妻子呢，缃筠还在等我们去救她，你也不管了吗？＂我在他惊愕的眼神中走近，看着他原本瘦弱白皙的身体上红肿甚至溃烂的地方，像一片水土流失的山峦．

＂你不是在努力找她吗？明明找不到她对你比较有利，还那么卖命地去找，连清臣兄都给你烦得住进了龙图阁．．．．．．＂苏子由脸上那种绝望时凄美绝伦的笑容，我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最后一次看见我娘，另一次是我第一次问诊是看见的八娘．

＂不许笑！你．．．．．．．＂其实我想说的是：她们最后都离开我了，所以你千万不要成为下一个．从小到大，你们都是什么都不跟我说，从来没有大声哭泣,没有呼天抢地,没有肝肠寸断,只会对我淡定的笑,所以如果问我最害怕的表情,我会说:让人安心的微笑.

抽出素纱巾想给子由包扎一下，子瞻劝阻我：＂他们如果知道有人为他疗伤，会打他更凶的，你有没有活血化淤的内服药？＂

中药煎服才有好药效，我只随身带银针，从不带什么药丸．可这时就算只是心理暗示也还是好的，我从口袋里找出一颗小花椒，对子由说：＂有啊，张嘴．＂

子由嚼了两下，点点头．

我问：＂有没有好一点？＂

他笑说：＂味道还不错．＂

＂说了你不许笑啊!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总觉得他的笑像一条引水鱼,把我潜藏在深处的脆弱引向泪之海．

＂你不需要知道．＂他的脸色从容淡定，语气却是绝对的坚决．

＂我已经都知道了，你还想瞒我？＂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心里面约莫猜了个底．

＂那就更没什么好说的了．诬蔑朝廷命官，私自收受贿赂，勾结契丹贼寇，条条都是死罪．＂

＂你到底做了什么啊？＂我还以为只是以为我家的那件事，可是怎么会和贿赂，契丹扯上关系呢？＂

＂做官．＂他冷冷地闭上眼睛，不再说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