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叶清臣(1 / 1)
叶清臣(1000-1049),字道卿.宋仁宗天圣二年(1024年)进士,签书苏州观察判官事。天圣六年(1028年),授光禄寺丞,充集贤校理,又通判太平州、知秀州。累擢龙图阁学士、权三同使公事。庆历六年(1046年)出知澶州,寻改青州。七年为永兴军路都部署兼本路安抚使、知永兴军。八年复翰林学士、权三司使。皇元年(1049年),罢为侍读学士,知河阳,未几卒。赠左谏议大夫。叶清臣嗜茶,好学善属文,有文集160卷,已佚.
眼前人脸色苍白,睡意正浓,他本是向里侧睡,却突然翻身过来,那张脸却突然和我印象中的一张重叠.
不是脑海中漂浮了千万次的李清臣的那张,而是发病时的苏子由.
上天就是喜欢作弄人,明明给了你希望,却又活生生掐碎.到头来,只能怪自己太傻,竟然愿意糊里糊涂相信.
然而一把脉,我又呆掉了.
"大夫,究竟怎么样?别的大夫大多从脉象上看不出什么异常,只是清臣的病却不见起色啊."
把脉能把出异常才怪呢.我开了一张成分繁多,剂量少少的药交给粉衣夫人,简单敷衍了几句,请
所有人先回避,然后站在床边说:
"别装了,起来了."
他不肯动.
"你的病我见过,也医过,你的症状演得太过了."
他懒洋洋地翻身,又睡.
"我可以不揭穿你,条件是,你得回答我,你为什么叫清臣."
他终于放弃装睡,坐起来看着我:"我一出生就叫这个名字.因为我们家是官宦世家,家父希望我做一个清廉的臣子,有什么不对."
我一时无言.
"姑娘你的医术相当厉害啊,不仅连我装病看出来了,连我原先的病也认的出."
是啊,不知是谁当初成天以喝药为借口赖在酹月寮不肯回家,甚至还威胁我敢断他的药就长住下去.罢了,终究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
"我有必须这么做的理由.还没问姑娘芳名呢."
官场讲话一句真,百句假,李光爹爹常常教育我大哥,男孩子,沉默是种美德.
我叫什么呢?不能老实回答,尤其是对这个很可能熟识李清臣的官宦子弟.
"尤紫苏."我竟然说了这个.
颠来倒去地念着这个名字,暗暗地骂自己真是无聊.
以后几日我便暂时住在叶家,叶清臣也很配合地表现出一天天好转的迹象.我想打听出更多关于
许州的情况,向叶清臣打听无疑是最好的了.
"你认识和你同一届的进士李清臣么?"
"当然,他恰巧和我同名,不是吗?"
"他有没有提过他家里的事?"
"谁都知道他是李光大人的儿子,准备通过科考重振家风的.紫苏,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的事情?"
我又不能跟你说实话,你干吗笑那么暧昧啊.那就遂了你的心愿好了.
"我小时侯跟着我爹在金陵行医的时候,就见到他了,我那时就喜欢他了,后来他们家突然没了,我
四处行医之时还在找他,却没有音信."
"紫苏,还真是个痴心的孩子呢."叶清臣的眼睛笑成了月半弯.
经过向叶清臣三番五次的询问,我终于确定我爹根本没有来许州.一开始我就觉得不对劲,哪有这么潦草的告别?也许从一开始要我来许州就不是为了他,而是别的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曾经以为会有我哥哥的下落,可一确定叶清臣的身份后就不再抱有幻想了.
很想到邻近的新安县转转有什么线索,叶清臣毫不犹豫地要陪我前往.两位夫人见叶清臣最近身体这么好,都欣喜万分,都说尤大夫说什么就是什么.
坐在马车上,我问叶清臣:"红衣的夫人是你的姨妈么?我听见你娘叫她姐姐."
他笑了,"女人间互叫姐妹不一定是同父母,还可能是因为同侍一夫."
"原来这样,难怪长夫人和你娘看起来关系不太好."
"其实长夫人对我们不错,她只是死要面子,要撑个威严,特别是有外人的时候."
叶清臣笑得云淡风清,不知为什么,我总是想到子由.
"紫苏?"
"嗯?"
"你真的喜欢李清臣兄?"
当然不是你想的那种喜欢.我点点头:"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有点可惜.韩今小姐那么好的姑娘为他守了那么多年寡."
"你喜欢韩今哦!"我总算听出眉目了.
"不是不是,这种事不能乱说."
韩今是我李家的人,我还不许你乱想呢.叶清臣掀开帘子说:"到了."
下了马车,我抬头一看茅舍一样的衙门上清秀地挂着"新安县府第"几个字.叶清臣说:"王县令可
能又不在,他一年有三百天不在衙门呆着,而在各处考察."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是啊,他推行的一系列新法很多都匪夷所思,不过自从他来了以后,新安县的人口上涨了三成,上
缴的租税更是从许州十三县中从垫底上升到第四,成绩好的惊人,通判大人已经好几次要上奏升他的官,可他总说实验没有结束,不肯离开.如今他和陈师爷一起住的这个简陋府第,就算在新安县也是颇为简陋的了."
"看来他才是真正的'清臣'呢."
"能比得上安石兄的,估计也就是和他一起的陈师爷了.这两家伙,还真默契呢."
不知为什么,我觉得他的笑里有隐忧.
晚上总算见到了王安石县令大人,他和叶清臣似乎是熟识,因而招呼我们的也是些平常到不行的粗菜.叶清臣倒是毫不嫌弃大口咀嚼起来,而我更是没话说了.
"安石兄,你的实验什么时候才能成功啊?"
"原本预计要十年,现在有了青犁,估计八年即可."
"青犁还没回来吗?"叶清臣问他.
"地里新修的水利总要有人看着,否则就算不出实际的成果了.尤姑娘是清臣的朋友?"
"紫苏是个游医."叶清臣笑呵呵地说.
"啊?"我瞪着叶清臣.
"云游四海的名医."他冷静地补充完.什么啊,跟我老爹还真像.
"以后可能要麻烦尤姑娘了,青犁最近的身体可不太好啊."
"都是你把他累的吧."
"哪用劳烦我,他的干劲可是比我还强."王安石摆摆手.
"这个青犁啊."两人同时举杯,大笑而饮.
于是草草结束了与这个日后和我夫家有莫大关系的重要人物的第一次会面.那场充满争议的变
法,竟左右了我们许多人的命运.而此时,正是初夏的习习微风吹得万物清凉惬意的时候.
更深月色半人家,北斗阑干南斗斜.
从新安县回来后,竟久久都睡不着.晚风清凉又不太寒,我一个人在院子里走走,满脑子都是白天的事情.
叶家真的很大,我漫无意识地走着,竟然迷了路.隐约听到一种铜铃声,与一般铃声清脆悦耳不同,这个铃声穿透力强音色却极端低沉,不好好听根本听不出来.
我顺着铃声走,走到一个别院外.门紧锁着,我知道大户人家总有不能被知道的秘密,赶紧往回走.熟料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人.
月光并不朗照,因而我分外害怕.脑袋中全都是苏子由的名字,可是我知道,在这种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除了自救,别无他法.
"你全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尽管冰冷,但还是我能认得出的.心底倒吸了一口凉气,怎么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