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离歌(1 / 1)
那个,永安当和新安当不算侵权吧~~~景天~~~第二天全眉州的知道,百年来最有实力最有前途的苏家赶考三人组出发了.后来小罗汉的爹很喜欢念叨那个故事:苏家二公子的新婚妻子不忍离别之苦,原本是来送行的她决定和相公一起前往,一路照顾尽职尽责.
紫衿照顾人当然是尽职尽责.顺流而东的这一段,紫衿就充当了痴情孝顺勇敢果决细心温柔优雅体贴的苏家二少奶奶.
"澈姑娘也要离开眉州吗,去许州找李大夫?"
"是啊,我爹也是坐您的船走的."
舟摇摇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
身前,残阳如雪,苍海如幕,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前途功名唾手可得的三人.
身后,摆渡人临江而歌: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缨。
沧浪之水浊兮,可以濯吾足。”
一曲唱尽一路素衣风尘,我仰望星空,月朗星稀,找不到守护我的那一颗.
谁承望月自空明水自流,恨思悠悠.
换到陆路,速度便慢了下来.我一直在想缃筠的事情.会有什么人要害我呢?他们已经被紫衿看见了,为什么只把她打晕呢?害我的人和当初害哥哥的人是不是同一伙呢?
我第一百八十七遍缠着紫衿问当时的细节.每次都差不多的答案.
"他们一看见缃筠小姐就把她带走了,她好象立刻就昏过去了,本来那几个人说留着我没有用还会泄露出去想要杀我灭口的,可是有个人突然下令放了我,我只记得有一种熟悉的铜铃声,好象是小时候的记忆......"
紫衿耐心地重复了第一百八十七遍答案.
看来的确是有组织有目的有计划的事情.可是到底是什么人呢?
终于到金陵了.苏家父子们在客栈住下,我和紫衿觉得有地方必须要去一去.
金陵玉殿莺啼晓,秦淮水榭花开早.
在金陵其实并没有亲人,别人只知道我家家境殷实,并不了解我爹竟是一句话操纵人生死的左相大人.大哥带我们出去玩,只带银子,不带身份.
所以浣溪楼的老板以为我们爹是个大商人,叫起李公子来毫不含糊.
大哥说,出门在外,银子是硬道理.
本以为李府被火烧了之后会什么都不剩,像东园一样冷清荒蛮.或者被别人家买了去住,也总归是好的.
但那里如今热闹非凡.
原本清丽的庭院分成了两部分.左边是"傲徕赌坊",开注声压盘声骰子的碰撞声输钱的咒骂声挑衅的吵架声不绝如缕.
当年大哥笑傲赌坊的时候,我只刚刚长到桌子高.他从来只开一注,每注必赢,来去匆匆,像是到自家帐房来取钱一样理所当然.我唯一的事情就是好好考虑赢钱以后去浣溪楼点什么东西吃.
后来赌坊的老板见了他都怕了,他就把这一手和吟诗作画一起当才艺在浣溪楼显摆,却没再赢过.他要的彩头是他永远也得不到的薛碧姚.
也曾是年少流连光顾的地方,可它占用的地方,竟是我原来的家.
右边门口站了好些人,花枝招展.本来打算去浣溪楼看一看的,所以特意在客栈换了男装,没象到在这里先用上了.
赫然的门匾:木子坊.
鸨母一脸奉承地问我贵姓,我冷冷地说:"木."这里金脂玉粉,艳丽俗气.我拉着紫衿四处走动.
"这里以前就是我房间吧."我用脚步丈量着回忆:"床在这里.紫衿总是坐在我床边守着."
"这是往爹娘房间的走廊,地上可凉了,我到现在膝盖还酸疼."
"我就在那里等你,直到你被二少爷抱回来,交到我的手上."紫衿指了指一个绿衣女子站的地方,
那女子偎依在一个书生怀里,无限娇羞.
鸨母连声大喊:"碧桃,你给我过来,这穷书生一看就知道没银子......"
碧桃撇撇嘴:"少游说了要帮我赎身的."
鸨母冷笑:"他有那个银子,早在吕知府死的时候就买了你了,那还会让你到这儿来当我的台柱子?"
"人家只是来卖艺的,人家会一直等少游的......"碧桃离开得依依不舍.
每量一步,似踩在针尖麦芒.回忆就是即使让人心痛也不肯丢掉的东西.
一边是肮脏低俗的赌场,一边是倚醉卖笑的青楼.大大的"木子"牌匾,轻蔑地嘲笑着没落的李家人.
心心念念的金陵,竟是这样一个下场.
那时的寻欢狎妓,争赋论诗,那时的泛舟古淮,匏樽相嘱,全都成了遥远的绝响,不再看得见,甚至连记忆中的部分也逐渐淡去.到最后,傻傻地记得一个叫金陵的地方,却早已丢了全部回忆.
八百年后,吟游诗人坐在淮水东边旧时月下轻轻弹奏: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
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不信这舆图换稿.
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千万不要只记得要想念,因为往往到最后却忘了想念的原因和内容.
离汴京不远了,我丢下字条,一个人去许州.我爹也真是,也不告诉我他在许州的什么地方,连那个重病的朋友姓什么也不说.许州虽然不算繁华热闹,但越是荒蛮越显空阔,找个人当然难上加难.
找路人打听了情况,和眉州一样,许州也有很多县.最富有的是永安县,最贫穷的是新安县.能找得动我爹的人家,估计就在这两处.我身上的银子不多,因为酹月寮的买家临时跑了,完全被蒙在鼓里的苏不欺说后悔自己被利用而害我失踪,整天把自己关起来不肯见人.如果当时能给我多一点时间,我会告诉他真相的.
听说永安县的首富姓叶,我便决定前往一看.
记忆中见过的大宅各有特点,李府是隐居处所,史家是累世富商,苏家是书香门第,没有一间像叶家这样的庄重,肃穆而压抑.那时一种和爹在汴京的宅子很像的气氛,官场味道的一部分.
敲了敲后门,等得我头发都黑了.
一个小厮跑来开门,问我:"你有什么事啊,我们家忙着呢."
"请问,府上可有一位李大夫?"
"这几个月来过的大夫多了去了,姓李的也不下数十位,谁知道你说的是哪一个啊."
"从眉州大老远赶来的,面容清秀,音色和润,气质谈吐优雅不凡......"
"我们请的是大夫,又不是戏子,要那么漂亮做什么!"他不耐烦地要关门.
"等等,请问叶家有人病了吗,为什么会请那么多大夫呢?"
"我们家清臣少爷病了很久了,从京城回来考上进士以后就这样,官还没做,已经休养了有三年了,
就是不见好转."
"你家...什么少爷?"
"你是外地的吧?叶家只有一个少爷,叶清臣少爷!"
清臣,他叫清臣,考上进士的时间刚好是1051年.心里有一种迫不及待的冲动,想要闯进这扇门,好好看看那个清臣少爷的脸.
然而理智又把我从狂热中拽回来.我平静地对他说:"我是个大夫,不知能不能帮我通传一声,或许我医好了你们家少爷也说不定."
"你?"他怀疑地看着我.出眉州后,我听了苏不欺的话,没再穿白色的素绫裙.我看看自己一身水绿色的衣服,觉得还不至于像个江湖郎中.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我被领着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到病人房间门口.一个身着红衣华锦的女人冷冷地对我说:"你给我好生看着,要是害了叶家的唯一血脉,你休想走出许州一步."
房中走出一位粉衣淡彩的妇人,气度和蔼地说:"反正清臣的病也拖了这么久,反正也医不坏了,不如就让她试试吧."
"就像不是亲生的,一点也不心疼."红衣一脸高傲.
"清臣不是姐姐亲生的,姐姐不也心疼吗?"粉衣也不甘示弱.
"两位夫人可否让我先看看病人?"我着急死了,看不看病是其次,看不看到病人的脸才是要紧.
"大夫请吧."说着打开了门.
一进门口就看见一个人就睡在靠里边的大床上.我大脑一片空白,只知道走近,走近,再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