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番外二 他的方式（1 / 1）
从两个人的角度来写一件事情真是舒服啊，要不总是清澈一个人去猜．这丫头平时挺聪明，但对着子由总是犯傻，所以，子由的内心很不好表露啊．．．．．．“大夫,没办法吗?”为什么大夫诊完脉一直摇着头呢?
“这位姑娘撞断了肋骨和脚骨,肋骨处老夫已经接好,但脚骨是旧伤,恐怕不能完全复元.加上她失血过多,又受了阴寒之气,她能不能醒来,老夫也不敢妄断. 子由你还是让她家人给她好好疗养,或许还有希望.”
“大夫,请差人去王方贡士家请一位名叫紫衿的丫鬟来,说我找到他们家少爷了,请她来伺候.”
“好吧.你先在这儿看着她吧.”大夫说着关上了门.
你一直这么贪睡么,我怎么叫你都不醒,到底在想什么呢?你到底有什么理由这么折磨自己呢?这么聪明灵秀的女孩,一定有你自己的苦衷,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抉择,为什么不让我帮你分担,让自己这么辛苦,连喜欢的人也不能说,是什么让你甘心牺牲所有的一切呢?
是我太自私,只顾着我自己的孤独,只希望留你在我身边,却无法知道你的意愿.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你坚持你沉默的,我用沉默来支持你.
帮她重新挽好髻,又特意挑乱了几缕.你的负担已经够多,不必担心我偶然的知晓.
“少爷!”她的婢女紫衿匆匆赶来,我连忙站起来一脸冷漠地叫她给清臣换衣裳.只能端出另人厌恶的少爷的款儿来,才能解释我的离开.
“都弄好了吗?”我敲敲门.
她怎么还不醒呢?换上了我的衣服,擦干净了血迹,她像是静静地睡着了,让人不忍惊醒. 我轻轻的抱起她.
“子由少爷!” 紫衿叫住我.
“他不会愿意回王家的, 在王家也照顾不好.你跟来吧.”我的声音中仍是冰冷.
既然不想拆穿她,就不能让她睡在小妹的房间.想了想,又带点私心地把她放在我床上.苏家也不是真没有客房,不过许久没有人住,还是在这里最好.跟紫衿简单解释了一下,她也不再反对.
她还真能睡啊,怎么叫都叫不醒.有时突然倏地滑下两行泪水,有时又表情痛苦地咬着下嘴唇.向紫衿要了一颗小糖果塞在她的舌尖,她马上平静了下来.
紫衿刚刚去大夫家拿药了.已经第四天早上了,大夫说再不醒就真的难办了.真的忍心丢下我吗,带着莲花一样纯洁的素颜,醒时坚决不肯流露的泪水,封印所有秘密的双唇。
不知什么控制着我,抽离了我的理智和思考,我俯下身,贴近她的娇唇.
没想到她的脸颊突然凝出一弯甜甜的笑容,舌尖在唇瓣找着糖果的甜味.我拍拍她的脸,想把她唤醒.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她深潭般清澈的眼睛蓦然锁住了我的灵魂.不知过了多久,才想起收回停在她雪白的脸颊上的手,却被她一把抓住.
“你为什么老装作看不见我！为什么怎么叫你你都听不到！你到底到那里去了呀！我一直叫你，你就是不答应我，你为什么不救我啊……”她一脸的无辜、委屈,还拼命地忍住泪水.
“清臣,对不起,我……”
“是我不好,对不起清臣……”
她眼神里一股恶狠狠的怨恨,把我的手攥得生疼.不过我却有些宽心,她说她在叫我,她在找我救她.要是她冷冷静静地跟我客气,或许还没有现在好.
不知该怎么安慰她的眼泪,也不着急安慰这眼泪,这是她第一次明明显显的展示她的脆弱,比强颜欢笑漂亮.
她按着肋骨,□□了几声,在我能做出反应之前,她已一头倒进我的怀里.脑中飘过一个邪恶的想法,求时间停止,让我永远抱着这个永远不会醒来的人儿.
紫衿拿完药回来了,我借口她肋骨有伤不能轻易移动,否决了紫衿把她家少爷的头从我怀里转移到枕头上的建议.这是我第一次好好的抱着她家小姐,或许也是最后一次,等她醒了,就只会和我称兄道弟了.
她醒了,我赶忙找了一大堆话掩饰我的窃喜和慌乱.
她一下子离开了我的怀抱,冷静地说出“对不起,子由。”
看来她是真的醒了,又拿出了不讨喜的理智的一面.不过她脱口而出的一句“对不起,我砸坏了你家的东西”实在是让我又可气又可笑.在我面前不能宣泄吗?
不想你压抑得那么辛苦,那么就只有我离开了.
她的手还攥着我的,似乎自然地把它当成了棉被的一部分.当她突然缩回去的时候,我留心到她的眼睛里不是没有娇羞.
让她在一个不用防备的人面前好好轻松一下吧,我来到厨房,接替正在熬药的紫衿.
药真是苦啊,该向紫衿再要些糖.小心地盛出一碗,赶紧端给她.
两丫头聊得还真有兴致.
“……叶字开头的复姓……”紫衿丫头原来有个复姓么? 叶字开头,她又有一双和任娘一样的褐色眼睛,那么她的本姓……难道说是……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紫衿,你明白的,我谁都不能喜欢……”
“……子由不早有了未婚妻了吗……”
“……我从没在意某人有没有未婚妻……”
越抹越黑啊,姑娘,哎,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到底叫什么.
“子瞻表哥, 子由真的没来么?”
“缃筠, 子由有事情,来不了啊.”苏子瞻望着眼前楚楚可怜的远房表妹,着实没有办法。
“子瞻表哥……”女子一袭黄尾凤裙,纤细的楚腰上一朵绢花曳几缕金丝随风轻舞,项上三挂错落有致的珊瑚珠巧妙地突显出她瘦削的脸骨.
“二哥哥真的有事情啊,不是谁都像你史八小姐出生在金银堆里啊.”苏小妹没好气地说.
女子用她灵采脱俗、俊美不凡的丹凤眼将苏小妹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伴着温柔的笑靥说: “许久未见,小妹越发伶牙俐齿了,真该找个像子瞻表哥一样的才子管管她.”
苏小妹心想,我哥哥们才不管我咧.这个缃筠,真是幸运得了这么副世间难寻的好模样,单是她那双眼睛,刚刚看我的时候像把我魂都吸出来了.明明跟我一样争强好胜,却在别人面前那么乖巧,八面玲珑、滴水不漏,连大哥都认她做弟妹,光这能耐就是我苏小妹一辈子都做不到的,
真是一群老糊涂,没人知道二哥哥的心思,只有我势单力薄地暗地里支持清澈姐姐.
噫,那不是了元哥哥吗? 苏小妹大喜过望,心里嘀咕着:来得正好,我可不想一直呆在这只凤蝶面前.
“和尚!” 苏小妹说着拉起苏子瞻就走.
“苏施主.”佛印说着向他二人拜了一拜.
“你跟我少来这套,叫我大哥‘子瞻’,换了我就变成‘施主’了?” 苏小妹心里暗暗生着气:从那时在二伯父家就从不对我说一句好话,我,我就这么让你讨厌吗,居然还真当了和尚,活该你当一辈子的和尚!
“苏大小姐有何赐教?” 佛印说着,语气和苏子瞻一般戏谑. 苏慕雪啊苏慕雪,为什么总把你最冷傲孤绝的一面表现在我面前,而收起所有像对你哥哥那样的关心和可爱呢?从“林小秃”到“和尚”,你始终不肯叫我一声“了元哥哥.”也罢,反正我已经出家,在也不用在你面前让你讨厌,你开心吗, 慕雪?
“我有一句诗啊.轻风细柳”和“淡月梅花”中要加什么呢?”
“小妹加的是: 轻风摇细柳，淡月映梅花。下品.”苏子瞻毫不留情.
“大哥对的是:轻风舞细柳，淡月隐梅花。也不怎么样啊.” 苏小妹不甘示弱.
“不过就意境而言, 子瞻确实优你一筹.轻风舞柳既有袅娜婆娑之美,又映衬淡月梅花空广高洁之态……”
了元哥哥果然偏帮着大哥啊, 苏小妹心里一阵不痛快:幸亏我找了个军师,哪能让一个穷书生和臭和尚看我的笑话!
“愚妹刚刚又想到一句, 苏小妹还请大师品评.” 苏小妹说着向佛印作了一揖.
“洗耳恭听, 苏大小姐.” 佛印还礼.
“轻风扶细柳，淡月失梅花.” 苏小妹得意地使出撒手锏.
苏子瞻哂笑的嘴唇还未完全闭拢,马上圈成一个大大的零.
“小妹,真是你想出的?”大哥就是大哥,你几斤几两重我还是知道的.
“那当然,不过……清臣哥哥给了一点小小的……提示.” 苏小妹马上心虚起来.
清臣哥哥?看来你终于找到真正喜欢的人了. 佛印拜了别,心里一阵轻松又一阵苦涩.
“主子, 凌烟照您的吩咐办妥了,那人原本已经受了伤,再被关个一两个月,肯定是凶多吉少.”
“我不要凶多吉少,我要死无对证!苏家的人不是没有来齐吗?”
“奴才偷偷听到夫人跟老爷说是夫人亲自遣二少爷去打点布庄的生意, 二少爷跟奴才要了钥匙,奴才也故意偷偷留下了洞仙阁的那把,主子请放心吧.”
“做得好.你娘和你妹妹现在过得很好,这个先打赏你.”
“谢谢主子, 谢谢主子……”凌烟接过一对枫叶形耳坠,马上知道它价值不匪.
寺西北角的古井中倒映出一张既贪婪又厌恶的脸,随即,这个叫凌烟的小厮往井里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