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湖边乱想（1 / 1）

湖边乱想,乱想一些我眼中的成人世界.清臣观点欢迎讨论!

一个人在湖边，总忍不住漫无目的的乱想和无休无止的回忆。

哥哥现在还好吗？紫衿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当年生病是他安慰我“到哪里你都有我这个哥哥”的话却很快成为现实了。

到哪里我都只有这一个哥哥了。

我知道寄人篱下一定要忍耐，我不能输，哥哥不能输，李家不能输。

这期间姨父的脾气稍稍缓和了一些，但性格内沉，已不似先前温和慈爱了。他对我很严，但对我更严的是他的继室——我几乎忘了的薛碧姚。她不知什么时候从金陵来到了眉州，而且进了王家做了大丫头。要不是她那天穿的嫁衣使我想起那件红绫舞衣，我还真想不到居然又遇见她。

姨父的续弦，我们晚辈没有说话的资格。有一千万个理由相信他深爱着我姨妈，但亡妻即娶

似乎是中国士族天经地义的价值观，唐元稹一曲《离思》堪称悼念亡妻的佳作，也没有人怀疑他

对韦丛（元稹妻）真挚的感情，可悼念完了，当年就娶了三个妾，这实在是一个有趣的二元悖

论。比较特殊的似乎只有王摩诘，丧妻后终身未娶。但他后来专心理佛归隐，不知是“嫁”给了

自然还是“嫁”给了佛祖。

湖边，二哥说过那日我们见到的即是大哥要找的薛碧姚。他明白一个女子躲避身陷枯骨命运

的苦衷，所以装作不见。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大哥呢？你怕大哥冷落了紫衿？”

“不止这样。当年买碧姚就是扬州路转运史 ,吕夷简的亲信。如果大哥一旦和吕党发生争执，

那么对李家是无可估量的灾难。”

“那么他们放过李家了吗？不会因为对他好一点就让我们好好的。”我一直记着大哥说过,对

君子要用君子的办法,对小人就要用小人的逻辑.

而小人的逻辑是:越忍让的对方越要赶尽杀绝.

“所以，对坏人的姑息就是对好人的伤害。”我说。多精辟的结论，看来每个人都有当哲学家

的潜质。

春风吹皱了一池湖水,也微微吹扬了二哥的嘴角.我在等着他夸奖我.

“善恶之间有一种巧妙的平衡,没有绝对的善(是,像我爹),也没有绝对的恶。”

“那么吕夷简大肆党同伐异,对我们家赶尽杀绝,他……”吕夷简是我心中最坏的人,是他把我

们逼到家破人亡的地步的.

最坏的是,他两年前就死了,冤无头,债无主,不都说好人不长命吗,怎么这样的恶人死得也这

么早!

“他”,二哥居然还保持着微笑, “还算不得最坏的呢”.最讨厌他这种语气,淡定得与年龄太

不符,让人欣赏更让人心疼.

“恐怕你不见得能遇上多少骨子里坏的人，往往是一些还算不错的人，为了各自利益，不得不

相互伤害”，看到我怀疑的表情，又笑，“吕夷简也是。在治国安邦方面，也是一个奇才。”

这小子的圣贤书都读到那里去了？

为了利益背弃道德的人，居然还叫“还不错”的人，一群伪君子。

“清澈，成人的世界里都是伪君子，这叫‘不得已’或‘苦衷’。”二哥看透的我的心思，仍

是我最讨厌的那种淡定的笑。

受到如此大的打击，肩负如此深的责任，在道德和爱的支撑下清臣没有心理扭曲，已是很不

容易。但又是什么，让他跳跃了冷漠，居然给不公的命运一个个丝毫不做作的微笑？也许难过和

心疼都是我幼稚的反应，可他那种淡定是大彻大悟看破人间还是殒身不惮随时准备跳入火坑？

我不愿我爱的人成为老狐狸，更不愿他们成为老狐狸爪下的老兔子。

哥哥是不是也这样想呢，为了我一如既往的“清澈”，他要去做保护兔子的狐狸了。

“所以你‘不得已’地当作没看见碧姚？”我几乎央浼地看着他，我真怀疑他是否年少单纯

过，“可最后他们还是没有放过我们。范大人和富大人就算了，一向反对新政的爹居然被算做庆

历党人！”

爹在政治上是个保守派，主张循序渐进改革，因而我们家虽与范家是世交，但两位副相政见

素来不和。庆历党当政，爹已是满腹郁闷，居然被定了庆历党人的罪，吕夷简不是一个奇才也不

行。

“清澈，这两件事性质不同，爹‘结党’之祸日后可以平反，但‘挣抢侍妾’对君子名誉的

打击是更可怕的。这是李家的清白。”

以后的历史证明，二哥所说的君子名誉案确实是一种相当卑劣下贱的诋毁方法，撼动欧阳

修 “文学盟主”地位的，除了后来的苏轼才华超然外，反对派编造的欧阳修与外甥女的乱伦案

也是相当锋利的杀人不见血的凶器。后来李清照也背负过晚节不保的罪名，至于孝庄下嫁多尔衮

的无稽之谈更堂而皇之的成了人民公识。

清白，不知多少人的不幸缘于“清白”，但那时的我们，谁也没有想过反对“清白”的吃人

礼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