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1 / 1)
当时,我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晚上轮到卡罗尔照顾杰森。整个十一月,雨总是下了又停,停了又下。此刻又在下雨,房间的窗户像一面湿淋淋的镜子,反映着昏黄的光。
黛安说:“你现在在大房子里吧。”
“你是不是打过电话给卡罗尔了?”
“我每个月都会打个电话给她。我是个乖女儿。有时候她没有喝得太醉,还可以跟我讲话。杰森怎么样了?”
我说:“说来话长。他已经好一点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我最恨听到别人说这种话。”
“我知道。不过我说的是真的。他是有点毛病,不过已经治好了。”
“你只能跟我说这些吗?”
“现在只能告诉你这么多。你跟西蒙还好吗?”上次她打电话给我的时候好像提到什么犯法的问题。
她说:“不太好。我们要搬家了。”
“搬去哪里?”
“反正就是离开凤凰城,离开城市。约旦大礼拜堂已经暂时关闭了……我以为你应该听说过了。”
我说:“我不知道。”我怎么可能会听说西南部一座大难教派的教堂面临什么财务问题呢……我们又聊了一些别的事情,黛安说,等到她和西蒙安顿好,就会打电话告诉我新的地址。好啊,有什么不好,管他的。
结果,隔天晚上,我真的听到约旦大礼拜堂的消息了。
那天晚上,卡罗尔很反常的说她想看晚间新闻。杰森有点累了,不过还是很清醒。他也想看。于是,我们足足看了四十分钟,从全球各地战火频传到名人显贵的官司缠讼。有些新闻看起来还蛮有意思,例如,万诺文的最新消息。他到比利时去和欧盟的官员会面。有一则好消息是乌兹别克那边传回来的,陆战队的先遣部队终于得到了支持。还有一个特别节目报导心血管耗弱症候群和以色列的乳制品产业。
我们看到一段给人印象很深刻的画面。推土机把一堆被扑杀的牛铲进一个大坟墓里,洒上石灰。五年前,同样的事件也曾经重创日本的牛肉产业。从巴西到埃塞俄比亚,十几个国家爆发了心血管耗弱,后来灾情也控制住了。人类的心血管耗弱是可以用现代的抗生素治疗的,可是,这种疾病却常常死灰复燃,持续伤害第三世界国家的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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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秒必争(12)
发布时间:2008-05-13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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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以色列的乳牛业者有严格的败血病检疫规程和试验规程,所以,当地会流行心血管耗弱是始料未及的。更糟糕的是,首例病例,也就是第一宗感染的病例却追踪回溯到美国。有人把感染病菌的受精卵私运到以色列。
走私的源头追溯到一个叫做“世界之音”的组织。那是美国境内的大难主义教派慈善团体,总部设在俄亥俄州辛辛那提市郊区的工业园区。为什么“世界之音”要走私牛的受精卵到以色列去呢?后来发现,这件事和慈善活动无关。调查员从世界之音的赞助者身上循线追查到十几家地下金控公司,再追查到一家大财团。财团的组成分子包括一些大大小小的大难主义教派的教会,时代主义教派的教会,还有一些外围的政治团体。这些团体信奉一个共同的圣经教义。这个教义撷取自《圣经·民数记》第十九章,并根据《马太福音》和《提摩太书》推衍出某些结论。简单地说,他们相信有一头全身红色的小牛将会诞生在以色列,那是耶稣基督二次降临的预兆,也是“主临天下”的开端。
那是一个古老的思想。极端的犹太教团体相信,在圣殿山上祭献红色小牛,象征着弥赛亚的降临。几年前,这些极端分子曾经发动所谓的“红色小牛”行动,攻击耶路撒冷的“圆顶清真寺”,其中一次行动损毁了“阿克萨清真寺”,导致该地区差一点爆发战争。以色列政府全力镇压这些行动,结果却只是把这些组织赶入地下。
报导说,“世界之音”赞助很多牧场,这些牧场遍布美国中西部和西南部。他们很虔诚地投入活动,希望促使“哈米吉多顿”的世界末日善恶决战早日来临。他们想尽办法要培殖一头全身血红的小牛。过去四十年来,已经有人贡献了无数的小母牛,结果却不尽理想。他们相信这头红色的小牛将会比之前的小母牛更优越。
这些农场采取组织化的行动,规避联邦政府的检验和饲养规程。当牧场里的牛只爆发心血管耗弱时,他们甚至隐匿不报。病毒是从墨西哥的诺加勒斯市越过边境蔓延而来的。遭到感染的受精卵孕育出含有大量红色毛基因的种牛。然而,这些小种牛出生之后,大部分都很快就死于呼吸窘迫症。他们悄悄埋葬了尸体,可是已经太迟了。病毒感染已经扩散到成牛和几个牧场的工人。
这次事件使得美国政府十分难堪。食品药物管理局已经宣布要检讨政策,而国安部也冻结了“世界之音”的银行账户,并且对大难主义教派的资金募集会进行搜索。报道中出现了几个画面,联邦调查员从不知名的建筑物里捧出一箱箱的文件,在几座地下教堂的门口挂上锁链。
播报员列举了几个名字。
其中一个名字就是约旦大礼拜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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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4×109年(1)
发布时间:2008-05-13 1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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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巴东城外,我们就换车了,从尼琼的救护车换到一辆私人汽车。司机也是米南加保人。他把我们载到滨海公路的一个货车场,让我们下车——我,伊布伊娜,还有伊安。货车场是一大片黑色的沙石地,上面盖了五间巨大的铁皮屋顶仓库。仓库两边是一堆堆圆锥形的散装水泥,上面遮着防水布。一节腐蚀得体无完肤的油罐列车闲置在铁路支线上。办公室是一间低矮的木头房子,招牌上的印度尼西亚文翻译出来就是“巴羽通运”。
伊娜说,“巴羽通运”也是她前夫贾拉开的另一家公司。我们见到贾拉的时候,他在接待室里。贾拉长得很壮,脸蛋红彤彤的,身上穿着一套金丝雀黄的西装,整个人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胖老人型的啤酒杯,唯一不同的是他穿着热带的服装。他和伊娜两个人互相拥抱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一对和平收场的离婚夫妻。贾拉握握我的手,然后又弯腰握握伊安的手。贾拉向柜台职员介绍说我是“波士顿沙福克来的棕榈油进口商”。这样一来,万一她被新烈火莫熄的家伙抓去问话,也不至于泄露我的身份。然后,他带我们走到他车子那边。那是一辆使用燃料电池的宝马,车龄已经有七年了。我们往南开向德鲁巴羽港。贾拉和伊娜坐前面,我和伊安坐在后面。
德鲁巴羽港,巴东城南边的大深水港。贾拉就是靠这个港口发财的。他说,三十年前,德鲁巴羽港只不过是苏门答腊的一个泥沙海湾,一个冷冷清清、设备简陋的小港口,来来往往的货物不过就是一些煤炭、天然棕榈油和肥料。后来,村落制度恢复之后,经济突飞猛进,而大拱门年代也带来人口的暴增,如今的德鲁巴羽港已经完全改观,成为一个很先进的港湾。这里有世界级的码头和停泊设备,巨大的仓储中心。现代化的机具装备太多了,多到后来贾拉都懒得再用吨位去统计,例如拖船,短期堆栈,起重机和铲装机。伊娜说:“德鲁巴羽港让贾拉十分引以为傲,这里的高级官员没有被他收买的,找不到半个。”
时间回旋公元4×109年“最高的也不过就是到总务处长罢了。”贾拉纠正她。
“你太客气了。”
“赚钱有什么不对吗?我生意做得太好了吗?替自己捞点好处犯法吗?”
伊娜低下头说:“你这就是狡辩。”
我问他,现在是不是就要直接到德鲁巴羽港去登船了?
贾拉说:“还没那么快。我现在要先带你到港区去。我已经帮你准备了一个安全的地方。登船可不是随随便便走上一条船,舒舒服服找个位置坐下来那么简单。”
“还没有船吗?”
“船当然有。开普敦幽灵号,一艘很棒的小型货轮。它现在正在装载咖啡和香料。等货舱都装满了,钱也都付了,证件也签发了,然后乘客才可以上船。但愿上船的时候不要惊动任何人。”
“黛安呢?黛安现在也在德鲁巴羽港吗?”
伊娜说:“她很快就会到了。”说着,伊娜对贾拉使了个眼色。
他说:“是啊,她快到了。”德鲁巴羽港或许曾经是一个冷冷清清的商港,但如今,它就像任何一个现代港口一样,本身已经发展成一座城市。然而,这座城市不是为人创造的,而是为货物创造的。港区围在栅栏里面,不过,周边生意却围绕着港区蓬勃发展,就好像红灯户总是寄生在军事基地四周一样。这些周边生意包括下游的货运承揽商和码头监工,没有执照的卡车集团和地下油行。那些卡车集团用的是拼装改造的十八轮大卡车。我们的车子沿着这些地方呼啸而过。贾拉希望天黑之前能够把我们安顿好。
巴羽湾的形状像一只马靴,海面上浮着油污,码头和防波堤突出到海面上,仿佛一根根的水泥舌头正在舔舐海水。岸边进行着大规模的货物装卸作业,嘈杂繁忙,却又井然有序。在第一线和第二线的货栈和货柜场,起重机仿佛巨大的螳螂一样,攀附在系着缆绳的货柜轮上,啃食货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