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神仙只是个传说（1 / 1）
展飞困苦不堪，施青岚那儿也是度日如年，已经是第五天了，水月剑法最后一式——镜花水月，无论如何都学不会，身上的皮肉都没处好的，抽起来还得挑地方，看来他俩要卷铺盖滚蛋了。
墨羽枫肿着一张香肠嘴紧挨着她坐下，然后递上一羊皮囊子，施青岚侧首看到他那张花花绿绿的脸，忍不住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
墨羽枫挑起眉，咕哝几下肥嘴唇，白眼一扔，就把羊皮囊子夺回来，拨下塞子自己喝水，可刚碰到嘴唇他又犹豫了，想喝却又不敢喝，迟疑半天，他叹了口气，又把囊子给了施青岚。
“你喝吧。”
“哦。”
施青岚接过后仰头喝了个痛快，她只是身子和脸难看了些，并不像墨羽枫这么惨，东方硕打他时尽挑他的嘴。
墨羽枫拿起柳枝，重头开始练，其实他的招式已经练得很熟练了，而且从头到尾一气呵成，只不过是被施青岚拖了后腿，他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别人拖后腿，挨打的还是他。
“剑锋向下，身子侧转，划出半圆。”
不知何时，东方硕突然出现在施青岚身后，施青岚一听立马弹起身子，然后拿上柳枝站到墨羽枫身边与他一起练。前九招已无大碍，可最后一招合力而出时，两人内力总是不能相融，威力自然大不起来。
“好了，就这样吧。”
东方硕破天荒地没有拿出柳枝抽他们，可这样施青岚心里反而不安，她很怕接下来会听到“你们滚蛋吧”这五个字。
“你们歇息去吧。”
听到这话，施青岚和墨羽枫都不由自主地松了口气，墨羽枫马上放下柳枝，跑进房内睡大觉去。
这些天两人都累极了，施青岚想若是回了家，先睡上个十天半月再说。她回到房内，好好漱洗了一番，可是真躺到床上又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不知怎么的，脑子里总会出现冰池，那里似乎有个秘密正等着她去揭开。施青岚知道随便乱跑不好，不过心象被猫抓似的痒得难受，转辗反侧，最终她还是抵制不住好奇，穿上鞋袜来到冰池。
冰池很隐蔽，若不是那头雄鹿，根本就发现不了。还没靠近，施青岚就已经感觉一股寒气袭来，池面上的寒雾就像翻涌的白烟，一波又一波的起伏不定。她小心翼翼地靠进池边，然后俯下身子吹了口气，寒雾从四边散去，借着昏暗的光，她终于看清冰下埋了一个人。
“啊！”
施青岚心里一惊，差点一屁股跌坐下来，可没过多久，好奇就战胜了恐惧，她又是吹气又是拂袖，想把冰面上的寒雾全都赶走，好看得清楚一些。
冰下埋得是个女人，模样清秀，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乌黑的发丝如同泼墨散开，使她的脸更显苍白，她就像睡着了一般，浓密的睫毛似乎还会随着轻柔的呼吸轻颤，施青岚无法移开自己的目光，她就蹲在那儿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人是谁？施青岚情不自禁地伸手去触碰冰面，正当要碰到那人双唇时，突然有种曾似相识的感觉。她的嘴唇噙着一股倔强，浓浓的柳眉又带着几分英气，她很美，但不像个娇弱爱哭的女子，不知道是自己像她，还是她像自己。
“她叫小柳，曾经是我的徒儿。”
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施青岚立即弹子起身，转了回去。
“啊！先生，是你啊。”
她就像在做坏事的小娃被逮了个正着，又是心虚又是尴尬。东方硕神色平静，似乎并无不悦，片刻，他缓步走上前，挥袖拂开冰面上的雾气，低头凝视着。
“那日我去山上采药，临走之前她和我说了几句话，我听了之后很生气就没有理她，谁知她一路跟着我。记得那天很冷，而且山上起了雪暴，当我第二日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她冻死在了雪地里。”
说这话的时候他仍带着笑，仿佛这一切所发生的事与之无关。
“其实我也在找还魂玉，可找了这么多年一无所获，若再这么找下去，她醒来之后我已经老了。”
“先生不老，一点也不老！”
施青岚连忙摇头摆手，十分肯定地说出这话。东方硕转过头看向她，暗灰色的眼眸焦距有些散乱，施青岚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有反应，可他的眼眸没反应。
“先生，你的眼睛？！”
施青岚惊讶万分，东方硕微微一笑，道：
“呵呵，看来还是瞒不过去。几年前我已经老眼昏花，现在更是一天不如一天，还好老天有眼，在我双目失明之前让她回来看我了，没让我白白等这几十年。”
施青岚并没听明白后半句话的含义，可不知道怎么的，鼻子一酸，身体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涌出来。
“先生，你跟我们走吧，到了苏砚城，我定会好好照顾你。”
东方硕摇了摇头。
“谢谢姑娘好意，只是我早已习惯这里，况且把她丢下我不放心。”
可她已经死了呀！施青岚在心中呐喊，没想到英明一世的东方硕竟然如此糊涂，不想承认又怎么样，她的的确确是死了的！
“先生，如果我找到还魂玉，一定带回来给你！”
虽然希望渺小，但施青岚仍想帮上一把，可东方硕还是摇头。
“这世上没有还魂玉。找了这么多年，我只能说世上没有还魂玉。”
“那怎么办，先生我不能把你丢下，我……”
东方硕伸手捂住了她的嘴，一滴热乎乎的东西滴在了手背上，他欣慰地笑了，眼神里中带着几分感动几分留恋。
“活神仙也是人，是人总有走的一天。我已经没什么好教你们的，明天一早你们就下山，最后我再助你一臂之力吧。”
话音刚落，东方硕绕到施青岚身后，胸膛贴紧她的后背，两手抓住她的左右手，然后手把手地再教了一遍水月剑法。在这过程中，施青岚感觉到一股强大的真气从他的手心源源不断地输入自己体内，直冲任督二脉。
“先生，快停下！你不能这样做！”
施青岚不禁大叫起来，而东方硕充耳不闻，继续将自己百年功力传给她。一套剑法下来，两人都大汗淋漓，东方硕脸色苍白，看起来十分疲惫。
“走吧。”
他淡淡地说了两字后转身离去，看他寂寥的背影，施青岚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次日清晨，东方硕就把施青岚一行人赶走了，临走之前，他交给杨虎一个锦囊，说不到危急关头千万不能打开。在山上过得好好的，莫明其妙被赶了，众人都有些不解，施青岚更是格外伤感，昨夜的事情她谁也没说，就这样一路闷了过去。
众人走后不久，东方硕回到梅苑，沏了壶茶然后坐在冰池边，他望着白烟缭绕的池面，勾起唇角喃喃自语。
“乖徒儿，师傅那天原是想答应你的，答应和你双宿双飞，白头到老，可你为什么不再等两天呢？师傅没用，找了六十年都没找到还魂玉，如今我老了，再也找不动了，你可愿意原谅师傅？”
他稍稍一顿，似乎是在等人回答，过了片刻，他又笑了起来，温柔的目光紧锁在前面，仿佛有个看不见的人正站在那儿。
“别急，师傅既然答应你了，定会做到的。”
“先生好兴致，对着个死人说话。”
阴森的声音幽幽地飘过来，听起来比这千万寒冰还冷，东方硕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他虽然看不见，可知道那个人就在那里。
“是你？呵呵，果真后生可畏。”
“多谢先生夸奖。”
那人拱手作辑，态度恭敬。
“你想要什么？还魂玉不在我这儿。”
东方砚端起茶盏，悠然地浅抿一口，淡淡的茶香飘融在冰冷寒气中。
“我知道还魂玉不在你身上，我只想知道你这神仙灵不灵验，有没有不死之身。”
“我只是个凡人并不是神仙。”
“先生谦虚了，想当初若不是先生一番神论，各教派怎么会联手诛灭血莲教呢？事成之后，他们仍把您奉作神明啊。”
“血莲教作恶多端，是自食其果。”
“作恶多端？呵呵，连小孩子都不放过，你们这些所谓的明门正派又好到哪里去？”
“你说的我不明白。”
“死了就会明白了！”
话落，一道银风袭卷而来，如雷霆万均，气势逼人，东方硕立即抽出袖中柳条，在空中划出几道圆弧，剑气顿时消散无踪，那人又调转剑锋，猛攻其下盘，东方硕一退再退，退到冰池边后借脚下之力反弹而上，攻他面门。
那人武功高深，一连接了东方硕十几招，然而东方硕已将自己内力给了施青岚，如今只能靠丁点儿真气死拼到底，几回合下来，他已明显体力不支，出招都慢了好几拍。那人察觉出了异常，趁他喘息之际，使出一套连环剑将他逼入了死角。
东方硕凝神静气，抬手接住了那把夺命剑，那人勾起一抹冷笑，手腕一转从剑柄中抽出一把小剑，银光一闪，小剑直接刺穿了东方硕的胸膛，东方硕眉头微皱，喷出一口鲜血。
“活神仙？哼，徒有虚名！”
话落，那人拔出血剑，一剑封喉，此刻，东方硕竟然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浅笑，似乎是在期待这样的结果。他转身面朝下，直挺挺地倒入冰池中。冰面开裂，躺在冰下许久的人儿浮出水面，她张着双臂，脸带笑意，仿佛是在拥迎分别多年的爱人，东方硕栽在了她的怀中，青丝银发纠缠在一起，在冰冷的池水中荡漾。鲜红染红了一片，慢慢地遮掩住她幸福的笑颜，那人探头看了一眼，用剑捅烂了她的脸。
“咦？展大哥呢？怎么上个茅厕那么久？”
施青岚东张西望，迟迟没见展飞踪影，正当要去找寻时，展飞从树丛里窜了出来，满脸歉意地朝众人笑了笑。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
“你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掉沟里去了呢。”
施青岚抱怨着，眼睛一瞥，无意中见到他胸膛有血迹，她伸手摸了下，是从里面印出来的。
“展大哥，你的伤口裂了？”
展飞拉开衣襟看了下，果然裂开了。
“没事，可能还没好透。好了，时间不多，我们快点赶路吧。”
说着，展飞就往前走去，墨羽枫回头看了眼那座雪白的山峰，然后又看了看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