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隔岸观火（1 / 1）
嘉禾醒来，看见韩凯刚从外面回来，好奇地问：“你刚才去什么地方了？”
“医院。”
“怎么？有谁病了吗？”
“施晓的爸在这边开刀，情况不乐观。估计拖不过半年。”
嘉禾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没有吭声。他的言下之意是施晓也过来了？他没带她去，是怕她与施晓景雯碰面吗？施晓跟他爸关系不错，他爸病成这样，施晓心里一定不好受，可她已经不是他女朋友了，能安慰施晓的也该是景雯。
她想起当初三个人在一起时，哪怕景雯是装的，却也挺开心的，只是自己的父亲这么快死在牢里，而他的父亲也挺不过去了，世事真是无常，离开的人也许不觉得什么，可活着的人却往往更为痛苦。嘉禾叹了口气，觉得死亡两个字过于残酷。
韩凯看她杵着下巴兀自叹气，不由好笑，几时见她这么忧愁过？
“晚上我出去有点事，你自己出去吃点东西没问题吧？”
“没问题。”嘉禾心想他出去办事，她正好可以打个电话给施晓问问情况。
夜幕降临，室外寒意逼人。嘉禾看着他出门，乖巧地道：“外面很冷，你早点回来。”
“应该不会很久。”韩凯笑了笑，眼神幽深。
她没有问他去哪，没有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更没有提要跟着他去，反而变得很乖，很好！一个人要想计划做点什么坏事，多半会变得有些反常。
嘉禾看他出了门，看电视的兴趣立减。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走到窗前，鬼使神差站到了窗帘后面，看他坐上了车，她才放心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搞得这么紧张，下意识的，她觉得给施晓打电话不应该让韩凯知道。
嘉禾等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从窗帘后面退出来，还没等她打过去，手机铃声却先响了起来，她从沙发上懒懒地捞起手机，“喂？”
“嘉禾——”施晓并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心情不好，只想听听她的声音。
“施晓？你怎么会有我的新号码？”嘉禾惊讶道。
“我问韩凯要的。听他说你的手机被偷了，是吗？”施晓觉得电话里，她的声音似乎不再那么排斥他，相反好像还挺惊喜的，他想是不是自己下意识期望这样，所以听错了？
“嗯，你爸的病，怎么样了？”
“不太好。嘉禾，你现在可以出来吗？我想见见你。”
嘉禾握着手机，犹豫着，“我不想出去，外面太冷了。”
多么蹩脚的一个借口，只是她不想看见景雯，也不想让韩凯知道。
“我来接你好不好？车里有暖气，不会让你冻着的。”
嘉禾听着他温柔的声音，忽然感到难过。以前冬天，她吵着要在外面堆雪人，他陪着她一起疯，她把雪塞进他衣服里，他将雪蹭到她脸上，两个人的衣服都玩得湿透，最后都冻得吃不消，他说：“手借你用一下，我的手比你的手暖和，不会让你冻着的。”
那时只是单纯的幸福和快乐，生活无忧无虑，前程好像繁花似锦，他跟她都那么优秀，谁不羡慕呢？可是一转眼，他喜欢上了别人，自己竟喜欢上了他哥哥，可见世上没有比人心更不可靠的东西。
“好吧，不过你不要带景雯来。”
“当然。”
嘉禾心想：自己担心那么多干什么，就像韩凯说的，以后有的是机会见面，她总不能为了证明自己立场坚定，连面都不敢跟他见了吧。
施晓挂了电话，心安了。他在等另一个电话，既然苏昕不会离开韩凯，他又凭什么要为他俩让道呢。
韩凯在苏昕面前落座，不可否认，苏昕一直很会挑地方，这么雅致的茶楼，设在这样别致的巷子里，还真不容易找到。古味做得十足，就差没叫倒茶添水的伙计也留个清朝的长辫了，这样冷意肆虐的冬夜，茶室里依然暖意融融，真不简单。
苏昕看着他，浅浅地笑了一下，“怎么？看风景的兴趣，比看我的兴趣还高？”
韩凯一转眼对上她的眼睛，不愠不火地道：“看你的人太多，不差我这一双眼睛。何况我都看了你三年多了，这里的风景我还是第一次看，怎么也新鲜一点不是？”
苏昕沉沉地将紫砂茶杯“碰”的一声搁在了桌上，惊得旁边的伙计眼神微微一跳。
苏昕道：“你给我下去。”
那伙计连忙下去了。
韩凯看着年轻的男子诚惶诚恐的模样，嘴角边溢出一丝淡笑，不用问，这茶楼都是她的，将一个优雅的女人气成这样，不知算不算他的本事？可见感情这东西，上床都还是其次，谁要先将心陷进去，谁就先被捏住了把柄。
苏昕开门见山地道：“你说想跟我谈点事情，你想谈什么？嘉禾吗？”
韩凯笑，跟聪明的女人说话，真是省时省力，“嗯。”
“是想跟我分手吗？”苏昕也笑了，“我们之间还存在分手两个字吗？”
“说清楚了比较好。”
“怎么？你这种人还会跟个小姑娘玩真心？”苏昕嘲弄道。
“哦，我是哪种人？”韩凯微微抬眸，好像还挺有兴趣。
苏昕对着他，想嘲弄一番，却不知该说什么，他是哪种人？有时候她真看不清楚，温柔的时候可以柔情似水，冷漠的时候却让人如沐寒冰。你觉得他玩世不恭，风一样想抓也抓不住，可偏偏他会说想结婚，你觉得他冷血，可出了什么事，她需要他，他一定会在她身边，解决能够解决的问题，不像某些人，只会说些不关痛痒、宽慰人的话，却站在一边袖手旁观。
她知道他不喜欢说，只喜欢做，就像他打电话说要跟她谈点事，她已经有预感，他会跟她提出分手。从上一次他跟嘉禾在一起，到这一次他带她来B市，如果他不是认真的，谅他也不会在他妈眼皮底下，跟还在上学的嘉禾玩在一起。
苏昕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碰到他，恨以她现在的立场，她不可能放弃已有的一切包括她的孩子，跟他走到一起，但她不甘心就这样分开。
想到这，苏昕又将情绪调整好了，只说：“我怎么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我认为你现在下这个决定，未免太不理智了。”她看了看他，忽然道，“抱歉，今晚有个重要的客人要在这边谈点事情，我先过去跟他打声招呼，一会再过来跟你谈。”
韩凯做了个你随意的眼色。
苏昕便下了楼，看样子是跟别人打招呼去了。
韩凯有时候还真佩服这个女人，情绪压得这么好，居然还有心思招呼客人，不过究竟招呼什么客人，值得她亲自打招呼？
苏昕来到楼下，脸色立刻变了，她嘴角扬起一抹冷笑，招呼个屁客人，以她现在的地位，别人不来给她请安就不错了。
她打开手机，一字一句，连标点符号都没忘了，将茶楼的地址和要演的戏详细地发给了施晓，然后合上手机，重新走到楼上，在韩凯对面静静地坐下，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你是不是饿了？我让他们给我们做了点吃的。”
韩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苏昕道：“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也不想说我会拿公司的事威胁你，只是觉得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
“呵呵！你知道，我从来没说过要跟你结婚，要不然当初我就答应了，也许现在我们已经是很好的一对了，怎么可能让别人插在我们中间呢？”
“那好像不是你大度，而是因为当初早有人插在我们中间了吧？”韩凯淡笑着回了她一句。
苏昕也不生气，“我知道当初是我不好，骗了你，我欠你的。但这么久，我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呀，你跟谁在一起，我也没介意过，现在也是一样，我不介意你跟嘉禾在一起，你照玩你的，我们也可以继续下去。要是嘉禾介意我们俩的事，未免就太不识趣了。她有什么呢？又不能帮到你，要是为此还会连累你，就太不懂事了。”
韩凯微微点头，这么听，似乎还真有点道理，但是他来这，不是为了谁，而是为了自己，“苏昕，我不想这么玩下去。坐享齐人之福，似乎每个男人都不会拒绝这种好事，但是你知道我妈最痛恨什么。迟早有一天我都会结婚生子，不可能家里养一个，外面养一个。当然你不需要我养，你养我都够了，但我自小的家教不允许我这样做。我可以没有钱，但不能不负责任，要不是当初施诚平为了前途跟钱，没有尽到当父亲的责任，我跟我妈都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苏昕见他脸色一点一点变冷，也微微动容，“可你又不是为你妈活的，你不觉得你应该摆脱你妈自小灌输给你的条条框框，活得自在一点吗？如果她当初生下你，就是为了折磨你，还不如不生你。我看着你这样努力去迁就她，讨好她，都替你觉得不值。”
“我没有讨好谁，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今天的我。何况她没做错过任何事，我即使不是她的儿子，也会认同她做的事。”
“呵呵，你不是她的儿子，我也会认同她，欣赏她。只是她对所有人好，唯独对你太苛刻。”
苏昕觉得茶水已经凉了，侧身招呼人上来添茶。一时两人都有些沉默，今天的谈话已经跑题了，但拖延时间的目的却已经达到了，因为她看见施晓带着嘉禾从茶楼外面走进来。
她又转过脸来，对着韩凯道：“我知道你对我多少存了点怨气，怪我当初不该骗你，不该脚踩两只船，但是你离开我，挑上嘉禾，你就能肯定她一定比我好，一定对你死心塌地吗？我倒觉得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挑选曾是你弟弟的女朋友。毕竟日后他们天天有机会见面，施晓好像特别在意这个女孩。你就没想过以后天天要防着他俩，比跟我在一起更累？要是哪一天她也脚踩两只船，而且还踩在你的眼皮底下，到那时，你又是什么感觉？”
话到此，苏昕知道已不必多说，她眼波微微一转，意味深长地朝楼下望去，“看见没有，他们俩在一起，似乎很般配。”
韩凯没有说话，只淡淡地望着楼下说笑的一对，一双眼眸极是冰冷。这么难找的茶楼，都能碰到一起，真难为她的一番苦心了,可是他并不吃这一套。
他看着苏昕从容地道：“她就是脚踩两只船，也好过你让我替那个男的找药，苏昕，你欠我的，所以你最好收手。我不是三岁小孩子，跟施晓玩争风吃醋的游戏，如果我烦了，我会离开，什么女人都一样。”
苏昕看着韩凯起身，避过楼下的两人独自离去，忽然觉得害怕，他越是这样从容不迫，冷静自持，她就越是难以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