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覆水难收(1 / 1)
嘉禾一考完试,就接到韩凯的指示,让她收拾好东西,有人会来接她。她自然没有异议,由于韩凯的纵容,她多少有了点胡作非为的习惯,一想到可以赖在他身边,继续这种胡作非为,她就异常兴奋。
不过她的兴奋没持续多久,项楠来接人时,嘉禾没有看见韩凯的影子。她按耐着性子,好不容易捱到植物园,依然没看见韩凯。
项楠的心情倒是不错,带她先住进了宾馆。
这里的宾馆完全是按照别墅规格建的,蓝白相间的建筑,楼层也不高,总共就三层,前面是成片的椰林,左边有一个温泉式的游泳池,不远的地方是一片湖区,不知是不是季节原因,游人并不多。
嘉禾被安排住在一个单间,房间很大,拉开阳台的门,就能看见前面的湖区,湖的四周是此起彼伏的椰林,一层高过一层环绕着湖区,景色美不胜收。
这样的美景,却因为形影孤单,使嘉禾心情受了点影响,要是沈瑶跟刘芊芊也能来就好了。因为临近过年,沈瑶说要回家,刘芊芊倒没说要回家,她说要争取吴城的家人,买了一大堆东西奔吴城家去了。
韩凯原先答应她,过来住几天,现在看来,这个许诺也有点可疑。嘉禾其实挺希望接到辛正茜的电话,这样她也不用老缠着韩凯,毕竟过年,她还是想跟家人呆一块,可惜辛正茜那边杳无音信。
嘉禾猜测她妈那边的家人可能不欢迎她,也就没好意思给辛正茜打电话。她想到整个寒假,很可能被抛弃在这个地方,看风景的兴趣立刻消退了不少。
项楠原想给她一点收拾时间,不过他见她收拾了半天,也没来找他,遂来敲门。
嘉禾懒懒地从床上爬起来,心情已经由一早的峰顶,跌到了谷底。
她跟着项楠出了宾馆,忍不住问:“嗯,韩凯怎么没来?”
“他有事情要处理,一早已经去G市了。”
“那他还打不打算过来了?”
“这我不太清楚。”项楠笑了笑,“我们先去喝茶,这里的香草茶,味道很不错。”
嘉禾不说话了,这些人都善于转移话题,一个个收拾得西装革履,不显山露水的,嘴巴比革命英烈都严,根本问不出什么名堂。难道三十天,她每天要做的事就是喝茶,研究植物,陶冶情操不成?
嘉禾坐在茶座里,闻到整个植物园香气四溢,眼前的景色如诗如画,心想这种地方不用来讲点花前月下的浪漫故事,行点瓜田李下的苟且活动,实在是浪费。
“这里什么植物,这么香?”她好奇地问。
“香草兰,这里有试验田,前面的大棚里种的都是。”项楠心不在焉地道,“你先在这坐一会,我有事离开一下,对了,房卡跟饭卡,你都拿到了吧?”
“拿到了。”嘉禾看他也匆匆忙忙走了,越发怀疑这事不太对劲,难道韩凯嫌她太野,要她在这怡情养性不成?还是他自己要去鬼混,嫌她麻烦?
就在她东想西想的时候,她看见施晓不知从哪冒出来了,她一看见施晓,下意识就想看景雯在哪,那反应就跟猫咪遇到危险,立刻弓起背,蓄势待发,准备战斗一样。
这也不能怪她,自从她爸出事,到施晓出国之前的这段时间,施晓一直跟景雯形影不离,还时不时带着景雯在学校里招摇一下,搞得全校人都知道她被甩了,不仅家破人亡,还鸡飞蛋打,人财两空,一时间学校老盛传她想跳楼,搞得辅导员总让人看着她,上个厕所,都有人鬼鬼祟祟跟着,充分让她体会到了社会大家庭的温暖,想死也不那么容易。不过她怀疑辅导员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过,她就是死,也不会死在厕所那种地方,上厕所真没必要跟着,这是侵犯她隐私的一种极端行为。
施晓走到她身边,眼神有点忧郁。
嘉禾用鼻子对他冷哼了一声,不阴不阳地道:“你老婆呢?没带身边?”
施晓道:“她还不是我老婆,我还没结婚。”
“哦,也对,你还有时间换一换,跟那种母夜叉过日子,你只有受罪的份。”
“嘉禾,你是在关心我吗?”
“鬼才关心你!我觉得你三年不到,就把我给换了,现在怎么也该把景雯换一换了,老玩一个女人怪闷的。”
施晓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嘉禾这几年怎么就把牙尖嘴利,升级成了油腔滑调。不过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就是喜欢她这幅混混样,嘴上说着生冷不计的言语,思想可能还极度混乱,人却单纯得跟白纸一样。但你要说她单纯,她还不乐意,你要夸她有深度,不纯良,没准她会沾沾自喜,这就是世风日下,内部坚韧跟外部渲染,自我修行和缺乏家教,双层夹击下演变出来的怪胎。
“嘉禾,我现在后悔了,我想换回来,可以吗?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带你走,你想去哪都可以。”
嘉禾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他,天底下没这么便宜的事!他当是买台电视啊,不好了,换一台,新的看着不得劲,又去商场说,我想换旧的。
她就是台旧电视,也是台有思想的电视。她现在就看他不顺眼了,何况保质保换期早过了,你不能把一个人的心,伤得支离破碎后,再说我用胶水给你粘回去行吗?
“你做梦!你有钱了,去找别的女人!就凭你的长相,甩了景雯,不花钱,也有女人跟你。施晓,我看你别换来换去了,我现在觉得做韩凯的女人挺好,他比你会伺候人。”
施晓脸色变得惨白,忍了又忍,最后实事求是地说:“嘉禾,你不要骗我了,韩凯跟你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哥,他不会动你的。”
这回换嘉禾脸色变白了,“这是他亲口跟你说的?”
“嗯。”施晓看着她,期望她能死了这份心。
嘉禾“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原来是这样!韩凯是他放出来的□□,哥哥出来打前阵,帮弟弟稳住她,怪不得他能做柳下惠,怪不得他不告诉她施晓是他弟弟,原来他骗她来这,就是为了把她送给施晓。她把事情一串连起来,忽然从头寒冷到脚。
她转向施晓道:“是他让你来这的?”
“嘉禾,我们需要好好谈谈,这中间有很多误会。”
“不用谈了,我猜出来了。”嘉禾冷笑,从桌上拿起香草茶,狠狠地泼到地上,“施晓,你有本事把这泼出去的茶,收回到杯子里,我就跟你走!”
说完这句话,嘉禾“咣当”一声扔了杯子,跑了。
施晓无力地站起来,不知几句话怎么就把她得罪成这样,他跟了上去,他必须得解释清楚,不然以后可能没这样的机会了。
施晓回到宾馆,走到嘉禾的住处,不用敲门,他有这的钥匙。
他开了门,发现嘉禾正在给韩凯打电话,不过显然韩凯的电话一直占线。
嘉禾看见他开了门,站在屋子当中,细长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她。她的惊悚迅速加倍,他连钥匙都有了,这园子这么大,四下无人,又快到傍晚了,难道他要强上不成?
施晓并不可怕,他大多数时候还是比较乖的,但她又骂人,又摔茶杯,肯定把他激怒了,要是他胡来,她可不是他的对手。
嘉禾觉得自己已经被韩凯绑上了贼船,很有可能生米会被煮成熟饭,但她脑子转地很快,一下子就从床上蹦到了窗台上,威胁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跳下去!”
施晓被她吓唬住了,看见她坐在窗台上,连忙说:“你先下来,这里可是三楼,你真跳下去,保不准摔成个残废,到时候,我还得伺候你。”
“我呸!我摔成残废,也轮不到你伺候!”嘉禾固执地坐在窗台边缘,觉得这里风景挺好,“你打电话,叫你哥来,我要亲自问问他。”
施晓倨傲地道:“我不打,有本事,你自己打电话叫他来。”
“你不打,我就跳下去。”
嘉禾屁股又往窗台外面移了一点,“施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跳!当初你甩我,带着景雯四处招摇的时候,我就想从教学楼上跳下去,现在不过是计划退后了而已。你跟韩凯联合起来骗我,我要跳下去,让你们俩的良心不安,要是你们还有良心的话。”
施晓的心都给她说得哆嗦起来,只好道:“我打行了吧?姑奶奶,你先下来,好不好?”
嘉禾没想到跳楼秀起了作用,她更不想下来了,越发觉得坐在这里很悲壮,风景独好,有种优越感,没准当初她要是从教学楼上跳下来,全校能为她开个追悼会,班里会永远为她保留一个座位,景雯也不会那么得意,说不定辛正茜也会赶回来,为她掉几滴眼泪,大家都能记住她的好。
施晓打电话的时候,嘉禾坐在窗台上,心想跳楼的同胞们,也许并不是真想跳楼,他们只是太微不足道,缺乏让人关心的特质,跟引人注目的手段,是社会集体无意识下的群体冷漠和自私,将他们打入了深层地狱,逼上了不归之路。人文关怀、社会关爱才是终极解决方案,她能悟出这个道理是多么了不起,回去后可以借此做个新闻调查,写个论文什么的,标题就叫:从社会心理学角度,对跳楼秀的深层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