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第 36 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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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不久就痊愈了,我只好老实点回了水牢。第一天覃长老过来告知二牛在蜀山的状况,叫我不用担心,说是他已经把我忘得干干净净,一丝不剩了。说完还哈哈大笑,凡人的感情就是靠不住。我道,覃师伯你要是喝了忘川水,指不定连师父都不认得了呢!
翌日,师父过来,他给我煮了饭菜,一如既往的难以下咽。
第三天,莲月从东海回娘家,袭颜陪伴着她。莲月的孩子都生好了,我隔着牢门只能摸摸他胖胖的脸蛋。莲月在牢里大闹特闹,要师父放我出去,结果还是袭颜把她架走了。
过了一段日子,储君殿下坐访昆仑。陈晚都引荐他来探望我,其间瑶光对着我看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我在牢里分外无聊,只能让陈晚都吩咐师兄弟们一个接着一个来看看我,陈晚都讽刺道:“莲夕你是不是坐牢坐上瘾了?”
十二宫的各位同门也是在两个月内都履行好了探望我一次的任务,我的人生开始陷入极度的无趣黑暗之中。
最后来探望我的是出乎我意料的人,我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沉璧居然自己跑来昆仑找我了?
当下正是夜晚,我才想大叫他把心脏还给我,我都快在水牢里被冻死了。沉璧动作敏捷,快得我没有任何防备,径直就点了我的哑穴。
下了屏蔽之后,外头那些看守的弟子也察觉不到动静,他终于肯解开我的穴道。
我伸手索要:“我的心脏呢?”
他温柔一笑,“你把女娲石弄没了,还想要回心脏?”
我就知道他肯定对女娲石的逝去耿耿于怀,便三下五除二,径直扑面上去,手脚并用的锁住他大声喊道:“师父——我抓到沉璧了!你来帮我抢心脏——”
他立即又点了我的穴道,走几步我还是扒在他身上,“快放手。”
我摇头,张开口型道:“把心脏先给我。”
他四处看看,挪步到床铺边上,嘭得一声躺下,我的手脚就瞬间被压扁了。他翻个身,就成我锁着他求欢的姿态,我连忙松开把他推得远远的,心里咒骂道:“色狼。”
他扬起唇角,我越看越不顺眼,刺探道:“你是不是被两百年前的自己附身了啊?”
他侧过头看我,“怎么了?你很讨厌两百年前的我?”
我肯定道:“当然讨厌,卑鄙阴险,十足的坏人。”
“既然我在你心里是这种人,你为什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呢?”
我否认他的自恋倾向,“我不是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他靠近一点,笑得美好自信,“承认你对我上心就这么难?”
我看他眼神光彩熠熠,完全不像蜀山遇到时那样阴沉哀伤,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惊讶道:“你在说什么啊?沉夕泉下有知也会被气活过来的。”
他转头往身边扫过,时而咬唇低头也不懂该说什么,蓦然回首就将我搂住,往额头上蜻蜓点水一下,我又怔在原地,“你——”
他目光炯炯有神,等着我的发话,我一拳打过去,“你认错人了!”
他接下我的拳头,又是这么无厘头的微笑,笑得我头皮发麻,我心想他不是因为女娲石没了,复活不了沉夕而精神错乱了吧!
我大摇他的肩膀道:“喂,你醒醒啊!你要是精神不正常了也得先把我的心交出来才好!”
他制止我粗暴的动作,看着我的眼睛,“没有了心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想知道?”我偷笑道,“你把你的心给我就知道了。”
“你以为我傻吗?”
“你刚刚不是傻了吗?”
他凑过来看郁闷的我,“把自己的心放在我身边就这么不愿?”
我回道:“师父从小教育我,不要和坏人来往。”
“你真听你师父的话。”他往后挪一步身子,算是不请自来爬上了我的床,我一脸黑线的看着他,他妄想用一抹微笑收买我。我当机立断就把他推下床铺,“要睡就睡地上,这是我的地方。”
他也不为所动,笑道:“你倒把牢房当你家了?”说罢就摇身变回原形,银狐拖着九条尾巴骄傲的走到角落,蜷着身子眯眼就睡。
我好奇的走过去,看着这么大一个人突然变得小小的,可爱的,伸手就摸摸他柔软的毛。我终于明白师父为什么喜欢让沉夕变成狐狸了,摸起来真是爱不释手。
他闭着眼享受,我挠挠他的下巴,他换个姿势,我顺势把他抱起来,捧到床上给他顺毛。
他的尾巴一晃一晃,我伸手抓了数数,还真有九条。我低头蹭蹭他的白毛,引诱道:“我看你没哪里去了,沉夕又复活不了了,干脆给我当宠物好不好?我会好好对你的。”
他尾巴一扫我凑过来的大脸,我连打几个喷嚏,然后继续安稳的睡觉。
(86)
白天里师弟们来送饭,我就说这狐狸是别人送的,除非陈晚都过来才让他隐身。我自己吃完饭就给他喂,偏偏他比我还挑食,根本就不吃多少,无论我好说歹说,他就是喜欢睡觉。
我记得沉璧原先守护沉夕的一魄,几乎夜以继日的陪伴她,有好多次都看到他睡在大街上,到了天亮就隐了身,退回蜀山。
如今沉夕再也不会出现了,不懂对他而言究竟是福是祸。
一次秦之远好心端了盆水进来说是看我的狐狸许久没有洗澡,该好好清理一下,不然我感染上什么病就不好了。我不好说沉璧他自己会净身的法术,只能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扔进了澡盆,他一下从睡梦中惊醒,就要趴着往外逃。秦之远在外头看一人一狐战得惊心动魄,差点就跑去喊陈晚都了。
洗完澡之后,沉璧就像只落汤鸡一样,英俊飘逸全都没了,我看着他甩身上的水笑得前俯后仰。
烘干之后,我抱着他到处嗅嗅,拍拍他的脑袋道:“哈哈,这下都是菡萏味,我好不容易让秦师弟去师父那儿偷来的四叶菡萏香呢!”
我抱着他两条腿,让他站起来,凑上去亲亲他,他一爪抵着,像是反抗一样,我死皮赖脸,坏笑道:“叫你喜欢轻薄沉夕,现在轮到我来调戏你。”他蹭着要下去,结果一爪就将我的左脸毁了。
陈晚都打开牢门的时候,还斥责着这白狐是哪个弟子送给我的,怎么这么野蛮。沉璧隐去了其余八条尾巴,睡在床铺不屑的瞥陈晚都一眼。
陈晚都才想帮我上药,秦之远忽然跑来说覃长老找他,陈晚都便放下药膏,匆匆离开了。
趁着别人都不在的时候,沉璧化为人形,拾起床铺上的药膏道:“我来帮你。”
我哭丧道:“你明知道自己爪子有毒还乱抓,”转眼又嘀咕道,“师父变螣蛇的时候也不曾伤过我和莲月。”
他表情淡然的听我碎碎念,最后道:“既然待在这里这么无聊,不如跟我出去走走?”
“师父会骂的。”
他伸手到我脑后,我头皮猛的一疼,一根秀发就入他手,吹落地面之时,已变成亭亭玉立的女子。
说走就走,趁这几天师父忙得不可开交不来看我的时候,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坐在庞大的身躯上飞翔出去的时候,我就感慨,凭什么是一个娘胎生的,为什么沉璧的原形能变成娇小可爱型也能变成庞然大物型,而沉夕却生来只能做个小巧玲珑?
逆着冬风一直往北,空气这么冷,但是毛茸茸的身上又这么软,我翻身过来,觉着这背宽广得够我打几个滚。
我们几乎没有在任何地方停留,因为我对人间的所有都是这么心向往之,要是一处处逗留的话,只怕逛个十年都不止。我闭眼睡着的时候,上面是自由自在的风,下面是舒适无比的毛。睁开眼的时候,一只毛绒绒的小狐狸正拼命往我怀里钻着取暖。
话说这个沉璧是不是自小到大都没怎么被人关怀过,为什么我有种错觉他好像把我当成了他的母亲?
如果我也是个什么动物的话,抱着他该有多温馨。可是如果我变回莲花的原形,只怕会被他压垮。
我亲亲他脑袋上的毛发,又给他顺顺被我弄乱的身上,隐隐约约听到有脚步靠近的声音。天窗里漏下清晨的光线,我撑起身子往外看去——
是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