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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9日对露玖来说一直是特别的日子，那是她的生日，亦是她的末日。
九是一个很好的数字，她出生的日子很巧，9月9日，一个天长地久、长久到被人用来缅怀的日子。
露玖的记忆力不是很好，但是她知道自己小时候是一个骄纵任性被宠坏了孩子，邻居们有时会说她小时候如何如何开朗活泼，雷利爷爷会絮絮叨叨地念叨着她越发沉默的性格，大家都怀念小时候的露玖，看着他们在她面前侃侃而谈，谈她小时候如何霸占着一张球桌不肯下来，口水流了满桌，把雷利爷爷气跳脚。
露玖静静地听着周围人的念叨，忽然很想见见小时候的自己，他们讲得是和她完全不同的孩子，那不是她，她这么觉得，然后世界无限远离，露玖拼命地去追，她不停地跑，跑到心脏灼烧一般难受，她伸出手想要捉住什么，光影切割的尾端瞬间断裂，露玖扑了个空，她的世界从此漆黑，乍冷的寒意侵袭而来。
脸颊忽然有些冰凉，露玖皱了皱眉，周围的黑暗仿佛被扑朔迷离的光影遮掩，露玖发现周围开始变亮了。
“醒了吗？”耳中钻入略显熟悉的声音，露玖的双眼刹那睁开，朦胧的光闯入眼帘，露玖不适地眯起眼，抬手挡在眼前，她晃了晃头，让大脑清晰了一些，才准备开口，然而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嘴巴意外地干涩：“艾斯……早。”
“你做噩梦了。”艾斯看着少女苍白的脸色皱眉，她的声音低哑，他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常有的事。”露玖不甚在意地站起身，她望着少年，扬了扬眉，“艾斯，昨晚谢了。”
这是她自记事以来，头一回生日没有发疯，哪怕没有记忆，以往大脑里总会有无数跌宕的音波不断刺激着大脑的神经，她控制不住身体，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寻觅着什么，可是到底在找什么？
她一直不知道。
可是最近，她似乎又隐隐察觉到了，她所寻觅的……
“你没事了就好。”艾斯抬手压着帽子答得颇为不自在，露玖微微挑眉，想起自己似乎在梦中觉得特别冷，她不由朝着少年走去，眼眸微眯：“艾斯，昨晚我抱着你睡了一晚吧。”
“……”艾斯微微一愣，他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很好。”露玖拍了拍手，她走到少年面前，伸出食指对着少年勾了勾，示意他俯下身，露玖的嘴角渐渐泛出一抹弧度，见少年的眸底闪过一丝茫然，却没有动作，她思忖了下转身走到墙角，拽着一张椅子在艾斯黑线的注视下几步拖到他面前，一脚跨到椅子上，她难得有机会俯视这个身高高了她近一个头的少年。
“艾斯。”露玖阖上眼，转而又睁开，目光蓦地变为忧郁，露玖幽幽地注视着少年，声音低哑，艾斯眼角一抽，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露玖却不理会，她伸手抚上少年的脸颊，俯下身脸颊贴上少年的轻轻摩挲了一下，似乎没有注意到少年的僵硬，露玖眯了眯眼，嘴角勾出一抹弧度，她低声耳语，“艾斯，其实你长得挺帅的，虽说现在光膀子被认为没教养有损市容，但是你身材挺好……”
“你说什……”某个未曾被调戏过的幽灵少年此刻舌头打结，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愣愣地憋了N久，准备憋出一句，却仍被杯具地打断。
“嘘~”露玖做出噤声的姿势，她伸手踮起少年的下颚，缓缓俯下身，少年是个奇怪的存在，能被她看见，能被她碰到，她能在他眸底看见自己的倒影满满占据他的视线，看着某个几乎石化的当初少男，露玖一吻落少年的额头，她拍了拍少年的头，声调仍是慢吞吞的，“少年，我早就告诉过你中文的博大精深，如果你原本还不相信中文是一门奇迹的语言，我也不指望你想在能真正领会那高低平仄的声调、能让人心旷神怡的美妙所在，但是……经过这一番试验，你希望你能多少懂得一些中文的伟大，我可以帮你翻译下我之前说的话……”是的，先前那段调戏的话是用中文说的。
“……………………………………………………(#‵′)”
“艾斯，怎么不说话？中文虽然难学，但是有毅力就行，你不能被打击成白痴啊。”露玖抬手想拍拍某人的肩膀，她觉得少年的脸像个调色盘，正五颜六色不断扭曲成一朵即将怒放的菊花……
“我想揍死你！！！！”艾斯脸色阴沉地望着面前顶着一张面瘫脸丝毫没有之前的那般蓄意笑得花枝妖娆，他觉得大脑里的某根神经绷得死紧，随时有断裂的可能，之前少女那番叽里呱啦用中文所说的调戏话他根本一句都没听懂，但是……
什么叫中文博大精深啊！！！！！他哪里是被那一连串叽里呱啦的话搞得这么挫的啊！！！！！！！明明就是……就是……
艾斯忽然感觉心里堵得慌，露玖望着少年铁青的脸色，从凳子上跳下来，她从兜里掏出两颗大白兔奶糖，伸手递给少年：“别生气了，虽然你现在看着很顺眼，但是我给你赔礼道歉。”
“……别把我当成小孩！”只要路飞那个笨蛋才有可能被一两颗奶糖收买！
“艾、斯、我、真、诚、地、恳、求、你、原、谅、我。”露玖嘴巴一张一合，眉眼低垂，然而出口的话语却是一字一顿平板宛若初学一门新语言，艾斯眉梢跳了跳，顿时苦笑不得，这家伙！
“你道个歉需要这么七拐八拐吗？！”艾斯双手抱胸，语气极为无奈，估计她就是想着在念一个句子，然后不看他默念出来……
“因为我在进行伟大教育。”露玖微微昂起下巴，语气理直气壮，好似在说我顶着这么大的压力给你道歉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还挑三挑四的！
“我果然还是想揍死你……”
“啊啊……淡定淡定，我已经道过歉了。”
“你哪里像道歉了啊？！”
“哪里都像。”
……
9月10日是生日的第二天，露玖笑了一个早上，这是从小到大的第一次。
露玖这个孤僻的小孩怀揣着一碰即碎的小心翼翼，一点一点试探着少年的底线，然后她发现，少年越来越顺眼了。
她不喜欢他像漫画里表现、像一百块描述的那样，成熟稳重彬彬有礼，她发现，自己喜欢上了看他气急败坏的模样。
他该是个好胜张扬的少年，幼时的性格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他为了自己的弟弟去学习了礼仪，学会了隐忍，用五彩的糖衣包裹了自己，若是少年对她如此，她会觉得，他们仍是陌生人，而不是有可能一生相伴的朋友。
果然，她还是要努力刺激他，为了让他更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