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婚礼(1 / 1)
这男人果然说到做到,将结婚的所有事情一手包办。庄雅然有时候想想都觉得江仲实在不是凡品,诸如他晚上还可以保持着如常的频率,早晨却要5点多就起床来赶工作,8点多了跑去采买东西,监督各种流程,中间抽空回公司应付当日状况,但一般都是上午开会,11点半来验收上午装修成果,顺便看看工人的伙食怎样,有没有突变状况,诸如有什么纰漏需要改变原先的方案补救或者短缺材料什么的。到了下午,他又在最容易困倦的时候跑去采买结婚用的东西,4点半回公司处理一些零碎事情,5点左右去接老婆回家。当然,等到他们两夫妻回家之后装修就完全停止了,因为怕吵到他们嘛!(其实是他讨厌他在家的时候有别人也在)
所以到了结婚当天,庄雅然突然很惆怅。原来“包办婚姻”的感觉是那么差的?当年她包办“谢天养”的时候真亏得他受得了。她觉得自己是个吃闲饭的,很没用。所以结婚当天她比什么时候都憋屈。那个当老公的当然没有什么知觉,他一向霸道惯了,怎么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喜宴地点在A城,没办法,因为江仲做主嘛!而庄家那票亲友听说对方是江氏,自然乐颠颠地掏腰包坐飞机赶过来拉关系。
庄雅然对着镜子,恍然觉得自己已经不像自己了。她以前固然觉得自己很爱谢天养没错,但至少还有自我,而认识了江仲,那人就毫不留情地将她的一切都剥夺了,浑身上下什么也不剩,她甚至有些悲哀——这男人是跟她结婚么?或只是跟一个叫庄雅然的名字结婚?他明明什么也都有了的,不差这个婚礼,亦不差什么法律来保护,对他来说,法律算个屁!
镜子里那女人很美,且比之前清瘦的时候更美,只是没什么精神。她穿着雪白的婚纱,觉得极无奈。家里那边的习俗是二婚都该晚上办酒宴,且不可穿白婚纱,因为已经不纯洁,不是第一次,不够好。但那男人偏不,她自然不得违拗,只是心里却暗暗地想,会不会为此遭了天谴什么的?但好在想到江仲那人一向逆天行事,要遭天谴也是他先遭,才好受点儿。
女人蹙着眉头听到楼下微微传来的喧哗声,突然打了个激灵,可以说这里的宾客她几乎都不认识,不管是他的亲戚朋友或是她家的亲戚朋友,她一向不爱应酬,家人也不怎么走动亲戚,都是别人过来攀关系的多,她也没必要特意应酬,叔叔和婶婶虽然是来了,但她想也知道他们必定是陪在爸爸妈妈身边忙着对江仲引见熟人,根本没时间管她。
她好慌张啊,妈妈为什么不上来?
她第一次嫁人也没有这样,但是这一次……好像有些不同呢!也许是因为那时候总和谢天养在一起,就认定了会和他天长地久,但现在,她总觉得和江仲的事情像是一场梦,开头美得绚烂,中间是恐怖地狱,现在又云里雾里,不知道下一步会变成什么样,她对未来完全没有头绪,或者说她的未来只需要那一个人有了规划就可以,完全不需要经过她,而那种连自己也不能够控制些自己什么的感觉真的很差。
她步履蹒跚地拖着华丽的婚纱站到了窗边,向下望去——整条街边都停满了各种高级车辆,但想也知道必定是每个人脸上都挂着虚伪的笑,说着逢迎的话,他们不认识谁是庄雅然,亦不认识谁是江仲,他们只是认识江氏财团的现任老板以及庄某长的千金罢了,管他们是美丑,是真有爱情还是利益婚姻?
快要窒息。
她掀下面纱来,让别人不能够看清楚她的表情,低头望着裙摆。其实这条很臃肿的婚纱并不是他们当初一起选定的那条,因为拍过婚纱照片之后那条就被某人弄脏了,既然脏了,虽然可以清理干净,但他说非要他的新娘穿上崭新的不可,只得重挑了一条。即使这条再好,但仍是不如最初精挑细选很久的好,而且感觉也不一样,只是将就。她同时也觉得讽刺,崭新又怎么样?她自己也不是新的!好像这男人最近说的话每句都带着刺,重重地刺向她。虽然她很清楚他并非有意,但这个环境就是如此,男人可以30岁以后甚至40岁结婚都不算晚,可以随便乱玩,但女人晚点结婚就好像是本人的性格或者生理什么什么的各种条件有缺陷一样,结过婚的更是如此,一旦离婚,人家就觉得你有了大污点,可那男人天天流连花丛的、她从前都不晓得到娱乐场所怎么花钱的——现在却掉转了过来。
突然门被打了开:“然然。”他冲进来,大步跨过一手搂住她,“怎么那么久?我等得好心急!”
她千回百转的心思终于被他一臂兜了回来,望向他,见他不甚满意地将她的面纱又翻上去了。
“干什么?怕我看?”
她表情不怎么好看,倒不是怕他看,只是现在心情很复杂,说不出来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像有很多理由,也好像根本不需要理由。
“怎么了?不开心?”他将她搂紧了,抚摩着她的脊背,温柔地问,“有什么事情,和我说。”
归根结底,她只是觉得这个婚礼很虚无缥缈,现在她应该应景地伸手朝天虚空地抓一把看看,但是被他箍在怀里抬不起手。她将头埋进他的胸膛,蹭着他的礼服闷闷地说:“江仲,我不想结婚……”
新郎沉默了。并没有如预期中很霸道地说句“不行”。“为什么?”他问。
“总觉得……我都不是我了。”她很惶恐。
“你是……很害怕婚姻是吗?”怎么她领证的时候就没感觉?但现在连法律都承认他们的同居关系是合法的,后悔也不怕。
“我……”
“还是因为从前的事,让你对我也没信心?”
她没有话说。这男人除了某时刻有特殊癖好以及很霸道以外,她倒是没有别的意见,而且其他方面他亦做得很出色,能力出众而且体贴,他也很有担当,该会是个好丈夫。
他本想深沉地等她的下文然后耐心劝导一番,但结果见她没有说话,终于还是叹息一声:“哎呀,算了,就结婚吧!只不过是摆个酒罢了,你已经是我老婆,反悔不得!”
喏,他的语气虽然还没有像预期中那么地霸道,但意思也差不多。
他拉着她向外走:“哦,对了,你不会还惦记着什么当小三之类的鬼念头吧?赶紧忘了忘了!”
宴席非常俗套,庄雅然例行公事地微笑,落落大方、美艳动人,得到的赞誉甚至比江仲的还多,这方面女人就是比男人吃香,得天独厚!敬酒、致辞什么的都是他来挡了,她只需要做的就是挂在他的臂弯等着人虚伪地逢迎夸奖。
“诶,新郎新娘说说你们的认识经过吧!”不知道是谁说了这么一句。庄雅然举着的胳膊突然僵住了,呆呆转头望向江仲。
“偶然。”江仲随意地接了一句,马上将手中的杯子伸向声音传来处,“我替内子敬大家,她酒量很差。”
他今天第二十六次说这句话了,虽然她酒量是没他好,但是也不至于差到每桌都要说吧?但她也不能反驳,只是“甜甜”地笑笑,用鞋尖踩他一下。
“怎么个偶然法?”
……
“哦,是这样,当时我们正在一家咖啡店里喝饮料……”
庄雅然崩溃地勾了勾胳膊,这家伙不会……将她的陈年旧事都说出去了吧?虽然他是不怕人说的,但是她怕啊!
“哦?然后呢?”这一桌人都来了兴致,一起伸长耳朵听。
“然后我发现她很美,就想认识她,一路追出去和她搭讪,可是她太有性格,总是拒绝我,后来还是我骗司机说她是我老婆才算让她容我个说话的机会。”
峰回路转,庄雅然方才心安,他说的也不算错,只是重点被他模糊掉罢了。诸如他是怎么样才发现她“很美”的……再诸如“容我个说话的机会”是怎么个“容”法。
“哦!真是天作之合啊,看来老天也是诚心想撮合你们一对佳偶呢!”溜须拍马的立刻上来。
“是呀,天作之合。”他在一阵讨厌的阿谀声中悄悄凑近她耳边说,“两个有怪癖的人凑到一起来了。”
“谁有怪癖?你才有怪癖!”她不耐烦地推他一把,叫他脸离她远点,讲话都带酒气。然后拉着他胳膊到下一桌,这家伙太能喝,都多少了,竟然还是没有丝毫不清醒的征兆。
“是呀,我是有怪癖,你不是也有么?”他离了那桌,又见她不愿意他靠近了耳语,声音方才大了点。
“我哪有?”她从小教养就好,也没几个坏习惯,怎么会有怪癖?他如果敢不要脸地说她是M,那她立即脱了这身破裙子逃跑去!她当M又不是自愿的!
“你喜欢当小三啊,这……”他才说了几个字,立即被她的纤细手指捂住嘴巴借机在她手心咬了一口,但是不给力,没咬到肉不说,还蹭了很多口水,她恶心得都在他衣服上蹭掉。
“你再说!”她瞪眼,作势要发飙。
“我不说,我不说。”他识时务,关键时刻怎么能掉链子,有话也是散席了以后回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