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 穆阳(1 / 1)
决定好去黑河的第二天我回了学校。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一个人都没有,快放寒假了,马上就是大四的最后一次考试,大家大概都去自习了,空空的宿舍给人一种落寞的感觉。我放下东西,直接去了辅导员那。
辅导员王秋听到我的决定后也吃了一惊,他还想劝我再想想,但我没让他多说,截住他的话头说:“辅导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我真的想好了。三年说长不长,很快就能过去。”
辅导员说:“行吧,既然是你自己想好了,我就不多说了。过完年,你就去报到上班吧。放假前抓紧把手续办了吧。”
我还是和大家一起参加了期末考试,也算是完成了我大学里所有课程的学习。考完试,我们宿舍的几个人又去吃了一顿,这顿饭才是名副其实的散伙饭,开学后我再也不会回到这里,大家再这样聚到一起不知要等哪一天。
出了这样的事,我们家自然是过了有史以来最落寞的一个年。过完元宵节,我就动身去了东北。
说是到黑河支教,其实我要去的学校并不在黑河,它在离黑河一百多公里的一个小镇子上,不通火车。火车到黑河后,我还要再坐上几个小时的长途车才能到。
这个季节的S市已经开始有点春天的感觉了,可是在这里你看不到一丝的绿色,到处被冰雪覆盖着,呼呼的北风夹裹着雪花刮得人无法呼吸,我妈给我准备的羽绒大衣似乎并没有起到多少保暖的作用。我在站台上迎着风站了大概有半小时,就在感觉自己要冻死在这里时,终于看到有一个人朝我走了过来,他穿着厚厚的皮大衣,雪地鞋,一步一摇地到了我的面前。
“你是新来的大学生?”
我的脸已经冻僵了,嘴也张不开了,只能木然的点了点头。来人立刻热情起来:“对不住你啊,雪太大,道上不好走,冷吧,让你等时间长了。”说着,不由分说地拿起了我的行李,我和他抢了两次,没抢过他,也就由他提着了。
我们总算是赶上了开往小镇的末班长途车,到学校所在的小镇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没有直接去学校,而是到了接我的人家里,他是镇上的会计,进城办事,顺便把我接了回来。一进会计的家,一股暖意迎面扑来,虽然他的家陈设简单,灯光昏暗,但对于一个在风雪里跋涉了几个小时的人来说,温暖便是天堂。
会计的女人给我们端上了饭,是玉米茬粥,我平时最不喜欢玉米制品,但那晚我吃的很香,玉米粥温暖了我的胃,温暖了我的五脏六腑,让我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安然的沉入了睡眠。
在会计家吃过早饭我就被带到了学校。一进学校我的心就凉了一下,实际的情况比我想象的还糟。很难想象这是一所中学,几排低矮的教室,教室前一片开阔的平地,应该是操场,由于被冰雪覆盖着,不知道有没有划出跑道。操场的一边立着一个篮球框,锈迹斑斑,似乎还有些歪。因为时间还早,正赶上学生们吃早饭,三三两两的学生朝着教室后面走去,想必食堂在那里。我正不知道该往哪里去,看到会计领着一个中年男人走了过来,那个男人手里端着一个碗。他们走到我面前停了下来。
会计说:“这是李校长。这是,你叫啥来着?我又忘了。”
我赶紧说:“校长好。我叫穆阳。来这里支教的。”
校长高兴地说:“欢迎,欢迎。我先带你去宿舍吧,你先安顿好,然后我们再商量你上什么课。”
校长把我带到了教室的后面,那里除了食堂,还有一排小房,是职工宿舍。我们走到了最靠边的一个屋门口停了下来,校长从他手里拿的一大盘钥匙上摘下了一个,递给我说:“以后这就是你的住处,钥匙只有一把,丢了就进不了门了。你先收拾,我该去上课了。”说完,校长就走了。
我用钥匙打开锁,推开了门,屋里有一点暗,但还算暖和,也不潮。里面没有什么家具,一个桌子,一把椅子,再就是一个站了半个屋子的大炕,我把东西扔在炕上,用手按了按炕沿,竟然是热的,看来这就是传说中的火炕。我心里对校长立刻有了好感,他应该是昨天晚上就请人烧好了这个炕了,房间也是打扫过的,一尘不染。
下午校长把我叫了过去,他给我安排了初一的三门课,语文、数学和化学。他说他这里还从来没有来过本科大学生,他要充分利用我这个人才。我也没有推托,我不在乎忙,忙一点也许对我没有坏处。
晚上我没有去学校的食堂吃饭,也拒绝了校长让我去他家的邀请,我自己拿开水泡了面,胡乱吃了点。饭后,我从我带来的背包里翻出一个本子,那是我来这里之前在S市买的,一个普通的黑皮日记本。我以前从来没有记过日记,但是从我决定来黑河后,我就买下了这个本子,我要每天在上面写些什么,也不是想记录下我的日子,我其实是怕我太想杜为,本子也许是我唯一的安全的倾诉对象。
果然,当我提笔想要写下什么时,我发现我只写下了这些:
杜为,我想你。
除此之外,我什么都不想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