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第十一章（1 / 1）
叶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她缓缓睁开眼，便看到完颜康正坐在床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颜哥哥……”她坐起来，刚叫了一声，眼泪就汹涌而出，“我娘……”无法抑制的悲痛奔涌而来，余下的话哽在喉里，再也说不出来。
“瑾儿……”完颜康坐到床沿上，抱住她，他不知道怎么开口安慰，更不知道要怎么告诉她，她，身上也有寒毒，一时只剩下沉默，轻轻拍着她的背，由她伏在他肩上痛哭，过了一会才轻声道：“瑾儿乖，不哭了，再去见见夫人吧。”
叶瑾哭着点头，和完颜康出门，满目的白色幕帐，刺痛了她的眼睛，直到这一刻她才真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娘，真的离她而去了。
肃穆的灵堂里，蓝姨跪在灵前烧着钱纸，赵王站在一旁，满脸哀色，叶瑾没有看他一眼，也没有说一句话，只一步一步走向那黑漆的棺木。
娘静静地躺在棺木里，她的脸看起来很安详，仿佛只是睡着了，只要有一点响动就会惊醒过来。叶瑾强忍住悲痛，仔细地看着娘的眉眼，她要把娘的样子深深地记在脑海里，牢牢地刻在心里。
记忆里的娘永远是温柔的。她记得她第一次偷跑出去，蓝姨找了她大半个延安城才抓到她，把她揪回去，罚她跪在院子里，她向娘一撒娇一哭，娘就心软了，她对蓝姨说：“瑾儿还是个孩子，还是不要对她太苛刻了。”
后来，每次偷跑出去玩或者练功偷懒蓝姨要罚她，娘就总是说，她还是个孩子。
或许在娘的心里，自己永远是个孩子吧。
而每次她犯错，娘又会微微皱着眉头，看着她，说道：“你啊，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
其实，不长大才好呢，可以对着娘撒娇，可以偶尔任性，还可以逗娘开心。
娘，你就这样丢下瑾儿走了，真的舍得吗？
“瑾儿，休息会吧，这里有蓝姨就行了，”蓝若儿心疼地看着叶瑾苍白的脸，“你已经跪了一整天了！”
“不用了，蓝姨，”叶瑾眼也不抬，淡淡地说，“我想多陪娘一会儿。”
“瑾儿……地上寒气重，你想陪着娘，坐着就行了。”
看叶瑾动也不动，蓝若儿叹了口气，说道：“要是你出了什么事，叫蓝姨怎么向你娘交代？”
叶瑾默默地站起来，跪得太久，腿都麻了，她踉跄了一下，差点摔倒。
“瑾儿！”蓝若儿扶她到一旁坐下，“小心点。”
“蓝姨……”坐下后，叶瑾突然开口道：“赵王爷他……真的是我爹吗？”
蓝若儿抿紧了唇，好半天才回道：“是。”
“那为什么……”
“瑾儿，这件事，蓝姨以后再告诉你……”
“不！我现在就想知道！”
“你……”
蓝若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面对她倔强的眼神，终于叹了口气，说道：“你跟我来。”
“我第一次见到你娘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弹琴，我被她的琴声吸引，进了她的院子，她弹琴的姿态很美，看起来那么专注，她的琴声给人一种凄美的感觉，好像看透了一切，又好像仍然在执着于某件事情，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你娘的。”
那天晚上在花园里，蓝姨说了很多，说娘的爱和无奈，绝望之后伪装出来的淡漠，为了救完颜洪烈而中了寒毒，以及最后的最后，完颜洪烈为了包氏遣散了所有姬妾，娘带着出生不久的她来到延安……
“这么说，娘是为了救他才中了寒毒，而最后他却赶走了我们？难怪，难怪这些年，娘一直都过得这么不开心……”
“娘，瑾儿为什么没有爹？”
“瑾儿，你有爹的，只是……”
我有爹的，只是，他抛弃了我们……
“不要怪你爹爹！瑾儿，这么多年来，娘从没有恨过他。”
娘啊娘，你为什么这么傻？他这样对待我们，你却说从没恨过，这么多年，你心里，到底有多苦？为了救这样一个人而受了这么多年的寒毒之苦，最后丢了性命，值得吗？
“蓝姨……也是和娘一样的吗？”
“……”蓝若儿沉默了一会，回道：“是。”
那个人有多笨，才会放弃世界上最好的两个女子？
那个人有多狠心，才可以抛弃深爱他的那些女子，还有他们的孩子？
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女子，让他竟愿意为了她，赶走之前所有的妻子孩子？
“瑾儿，你……恨他吗？”
“蓝姨，”叶瑾轻轻地说，“娘说，叫我不要怪他，”苦涩地笑笑，“可是我做不到！这些年，娘受了这么多苦，这么多委屈，我一直以为我没有爹，或许，是我爹死了，从没想过，事情的真相，原来是这样。”
“瑾儿……”
“我不会恨他，可是，也永远不会原谅他！”
“瑾儿……”这样的叶瑾是让人心疼的，蓝若儿咬咬唇，还是问道：“如果他……想带你回王府呢？”
叶瑾仰起脸，深吸一口气，说道：“蓝姨，我身上也有寒毒，对吗？”
“瑾儿……”蓝若儿闭上眼，艰难地说：“是。”
“这种毒，无药可解，对吗？”
“……是。”
“你希望我去，对吗？”
“……是。”
“那好，我去。”
“瑾儿……”
“我知道，蓝姨，是为了我好。”
蓝若儿别过头，拭去眼角的眼泪，瑾儿总是这么懂事，懂事得让人心疼。
“回去吧。”
“嗯。”
一时两人都沉默起来。
寂静的夜晚，有衣袂声响动。
“什么人！”
突然一声低喝，蓝若儿取下鞭子一跃而起，向一个人影挥鞭而去，那人影“咦”了一声，两人顿时在空中打斗起来，一时只见花园上空人影翻飞，却看不清身形。随着时间推移，两人不但没有疲倦，出手反而越发快速。两人都是顶尖高手，对方的一招一式都无比精妙潇洒，而蓝若儿的鞭法和身手又岂止非凡？叶瑾不敢贸然插手，只得着急地在一旁看着。只见两人身形如电，衣袂翻飞，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依然没有胜负。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两人终于分开落地，蓝若儿问道：“阁下何人？为何深夜闯进我叶府花园？”
“嘿嘿，姑娘你鞭法真不错，再来再来！”
叶瑾仔细看去，那人一身白衣，长长的白胡子一直垂到腰部，应该是个老者，而且，声音听起来似乎有些耳熟……
“少废话！我看阁下也不像是偷鸡摸狗之徒，说，你是来干什么的！”
“哎呀，别生气别生气嘛，说就是了，我……我是来找我徒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