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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赵美人没想到罗雪静的妈妈说马上回家，还真的是马上，再接到她电话的时候，是晚上不到九点，民航同志们难得的高效率啊！
“赵老师，我是小静的妈妈，我已经在家了。小静没在，家里收得整整齐齐的……”电话里张黎的声音已经带上哭腔了。
赵美人赶紧安抚她：“您先别急，先看看家里少什么东西了，孩子的书包，衣服，钱什么的，看是不是自己跑哪玩去了？”
话筒里“咣”一声，赵美人耳膜一振，估计是那边扔了电话去找去了。好一会，电话里又传来张黎慌慌张张的声音：“赵老师，小静书包不在了，衣柜也空了，家里存折钱倒是没少，这孩子上哪去了啊！她爸也不在家……”得，那头彻底哭起来了。
“别急别急！这么着，您现在给家里亲戚打电话，看会不会去谁家住了。我给班里同学打电话，问问他们知道不知道。要哪都找不着咱就赶紧报警，成不成？”
“成成！”张黎已经没注意了，听了老师的建议忙不迭地答应。于是两个人开始分头打电话。
赵美人最先找的就是潭海洋，他是班长，又跟罗雪静是同桌。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
“秦瑞吧？我是一班的赵老师，潭海洋在家吗？”
“赵老师，海洋在，您等一下啊。”
秦瑞撂下电话去叫海洋的时候，赵美人心里感叹，瞧这小哥俩多好啊，又懂礼貌又懂事，大人多省心。完全忽略前阵子秦瑞受伤骨折潭海洋还要找人拼命那茬儿了。
“喂—— 赵老师，我是潭海洋。”
“潭海洋，这两天罗雪静没来上学，我联系她家长才知道她也没在家，人不知道去哪了，你知不知道她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潭海洋惊了：“啊？她两天没上学没回家她家长都不着急啊！怎么现在才找啊！”
赵美人赶紧说：“她爸妈都出差了，他们也不知道。我今天下午才联系上她妈妈，人已经赶回来了。你跟她同桌，知不知道她有可能去哪啊？”
潭海洋想了好一会，说：“赵老师，我真想不出来，她平时都不怎么跟我说话，跟其他同学也不说，老是自己一个人……要不我帮您问问林悦？我看最近林悦好像老找罗雪静聊天。”
嗨，海洋哪知道那是林悦的小心眼啊，自从他在班会上当众说罗雪静“温婉细致”，那个就觉得这俩莫不是怎么怎么着了吧，成天就想着法儿地跟罗雪静套话。海洋哪能看得出来，他连林悦喜欢他都看不出来。不过罗雪静心里明白，她虽然不怎么搭林悦的话，但偶尔回几句，句句撇清跟某人的关系。
赵老师说：“好，你给林悦打电话，我给其他人打，有信了赶紧告诉我！”
海洋拨了林悦家电话，林悦一听是海洋，故意问：“咦，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海洋没空跟她逗闷子，直接就问她知不知道罗雪静这两天没来上学有可能去什么地方？
林悦小脸立刻晴转阴了，心想好不容易这人主动来一回电话，竟然是问罗雪静！一不高兴，那话就横着出来了：“我为什么会知道她去哪？”
“你不是最近老跟她在一块嘛，她没跟你说过什么吗？”海洋听不出来小女孩已经生气了，还一个劲追着问。
“嘁，我什么时候老跟她在一块啦？再说了，她有事能跟我说嘛，你们坐那么近，她有话不都得跟你说啊！”林悦这话已经很不是味了。
海洋哪明白女孩的嫉妒小心眼，就听着林悦这话怎那么别扭，说她：“林悦，罗雪静都失踪两天了，你怎么还说风凉话啊！”
“什么叫风凉话啊，我本来就不知道她去哪了，我跟她又不熟。你怎么那么关心她啊？”
海洋有点起急了，话也是冲口而出：“废话，人丢两天了，谁不急啊！赵老师正挨家打电话呢！”
“那，那你就给我打电话啦？”那边期期艾艾地问。
潭海洋实在不知道这林悦到底想什么呢，最后问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她能去哪？”
“不知道，我……”
“那行，没事了，我再问别人！”说完啪把电话挂了，留下林悦在那头举着话筒一劲伤心。
海洋又给几个人打了电话，都说不知道不清楚跟罗雪静不熟。海洋撂下电话，努力回想前阵子同桌的言谈举动，企图找出一点点蛛丝马迹，无果。忽然电话铃响起来，海洋赶紧抓过话筒。
“喂？”
“潭海洋？”林悦的声音。
一听是她，有点泄气，问道：“怎么了？”
“我想起来一个事，不知道有没有帮助。”
“什么事？”
“前连天我借罗雪静的周记本，你们不都说她文章写得好么，我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可以加到板报里。”其实她是想看人家周记里有没有什么隐含信息关于某人的。
“然后呢？”罗雪静的周记，潭海洋也看过，他刚才也回想来的，不过实在没想出什么线索，她的文章都有点压抑，有点沉重，有点跳离十四岁少男少女的思维。
林悦接着说：“她有篇写的什么孤独，寄信收信的，你看过么？”
潭海洋想了想，有印象，好像写的什么“城市是一个大邮箱，城市里的人就是一个个寄信人收信人，寄完信收完信，读过，人就走了，只留下邮箱还在那里……”当时他没看懂她想表达什么意思，也没问，这会听林悦提，他还是想不明白这跟离家出走有什么关系。
林悦接着说：“她那篇作文里最后说，‘每个人都是一封孤独的信，身上盖满了各种各样的邮戳，却找不到该往哪里寄’。我看完之后就随便问了一句，你要是封信，想寄到哪里去？她半天没吭声，我以为她不想理我呢，我就要走，又听她小声说了一句‘西安’。”
“西安？”海洋皱着眉问，不明白罗雪静为什么会想到西安。
林悦在那头说：“好像是西安，我再问她，她又不说话了，然后我就走了。我也不知道这事有没有用，西安在哪啊？”
“西安，在陕西啊。那个，林悦，我跟赵老师说一下，谢谢你啊！”
“没事，都是同学嘛，你不许再说我说风凉话了啊，我刚才没想起来！”林悦想起刚才海洋说她的话就生气。
“啊，不说了不说了，刚才我不是故意的，说话没走脑子，对不起啊。”
“行了行了，你赶紧给赵老师打电话吧，挂了啊，拜拜！”说完林悦迅速撂下电话，心想总算挂他一次，找补回来了。
这边潭海洋赶快给赵美人打电话，赵美人又赶紧给罗雪静妈妈打电话。
“西安？”张黎疑惑地问。
“是，你们在西安有没有什么亲戚啊？会不会孩子过去找他们去了？”赵美人提醒她。
“西安，小静她爷爷奶奶家是在西安，小静小时候是跟着他们长大的。可老两口好几年前就过世了，那边也再没别的亲戚了呀……等一下，赵老师您等一下啊。”张黎说着忽然想起来，西安那套老房子的钥匙一直是放在书房写字台抽屉里的，赶紧过去一看，钥匙果然不见了，所有抽屉都翻了一遍，没了！
张黎赶紧回去跟赵美人说：“赵老师，小静可能真是去西安了，她爷爷奶奶那套老房子的钥匙也没了！我不说了，我现在就去西安一趟！哎呦这孩子呀，能急死我，她都在想什么呀！”
赵美人安慰她几句，说到那边找到孩子了赶快给她打个电话。张黎答应了，撂了电话抓起包又奔首都机场去了。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赵美人家的电话又响了。她一宿就没怎么睡，就在等这个电话似的，铃一响，立刻抓起来，是罗雪静的妈妈。
“赵老师，找着了找着了！真在这呢！在她爷爷奶奶家这老房子里呢！”说话声激动的，又哭上了。
一听找着了，赵美人的心也终于落回肚子里去，“找着就好！找着就好！”
“她自己买火车票跑过来，在这住了两天了，您说这孩子这是干嘛呀！你这孩子你这是干嘛呀？你都要急死妈妈了你知道吗？你要真有个好歹，你让爸爸妈妈怎么活呀……”后面这些话已经明显不是跟赵美人说的了。
“好了好了，别说孩子了，没出事就好。你们是这就回来，还是……”
“啊，赵老师，我想给小静请几天假您看可以么，我想带她在外面转一转再回去，这孩子心事太重了。”张黎说。
赵美人其实也是这个想法，于是说：“行，请假没问题，您好好跟孩子聊聊吧，也怪我，平时没找她好好谈谈，要不也不至于有这事……”
“别别，赵老师，您别这么说，是我们做家长的问题，忽略孩子太久了，天天都是忙工作，老把她一个人放家里。这回我也跟公司请个长假，该好好陪陪孩子了。”
两个女人又在电话里说了好一会，终于挂了电话。
赵美人放下话筒，长长吁了口气。躺在身边的人翻个身，嘟嘟囔囔问：“找着了？”
“找着了，可算找着了！这也算我一里程碑了，终于教出个离家出走的孩子。”赵美人半开玩笑地说，人疲惫地躺了下去。
“你这么喜欢孩子，咱也要一个得了。”
“你带我带呀？都这么忙，回头长大了也给我弄个离家出走。我可没这妈妈那承受力，要我跟上海听说孩子丢了，我肯定当时就瘫倒回不来了。”
“等你当妈了自然就有承受力了。赶紧睡吧，你上午要没课就晚点过去。”
“还有早读呢，就睡一小时，你起床就叫我啊……”
还没嘱咐完呢，人已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