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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放学后的操场上,到处都是疯跑的学生。四百米的跑道圈起一片草场,高年级的男生在里面踢球。外围划分着一块块铅球铁饼、跳高跳远的专门训练区,不少学生在为第二天的秋运会做准备。一帮初一的孩子们乍乍呼呼地,哪个班的都有,在跑道上练习接力棒交接。每班出八人、男女混合八百米接力赛,历来都是学校运动会的压轴戏。
主席台的一边小角,一个穿着初一校服的男孩抱着画板坐在沿儿上,两条小腿垂在下面晃啊晃,悠闲的很。一个小女孩从跑接力的人群中溜了出来,在主席台下面仰着头喊那男孩。
“秦瑞。”
秦瑞抬头,见下面站着的女孩是海洋班里的林悦,笑着冲她招招手。女孩甩着肥大的校服袖子,好像唱戏的花旦,也跑上主席台来,挨在男孩身边坐下。
“你不跑接力赛吗?”秦瑞低着头问旁边的女孩,手下未停,还在利索地给人物打影,不时地瞟一眼下面那群练接力的学生。
“我?我跑不快,我是帮同学拿衣服的。”林悦回答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直瞄着秦瑞的画板,“咦,你画的海洋可真像!”女孩在一边惊叹。
秦瑞随口说:“海洋画起来容易,适合做素描模特。”说完,自己又嘿嘿笑了两声,想到要是当着海洋的面说他适合做模特,那人一定要急的。
林悦不知道秦瑞笑什么,只顺了他的话也在那一群人中寻起潭海洋。很好找啊,一眼就发现了,女孩看着,不自觉也微笑起来。
“你喜欢画画吗?”秦瑞见她总看自己画画,便开口问她。
“喜欢,可是我不会画素描。”林悦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会画儿童蜡笔画,哈哈。”
秦瑞也笑,在秋日斜阳里笑得很温暖。
然后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秦瑞继续打影,林悦坐在一边捧着下巴沉浸在自己的小心事里。潭海洋跑步真快,他是压轴的最后一棒,第七棒的女生李淼把接力棒传给他时,两人配合的行云流水,瞧他冲刺的时候,多像一支离弦的箭……
“好了,喜欢吗?”
“啊?”林悦吓了一跳,那人的画像就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女孩的小脸刷地红透了。
“喜欢的话,这幅送给你。”秦瑞没什么心眼儿地推销他的作品,林悦的小心脏砰砰乱撞,半晌才听明白人家是问她喜不喜欢这幅画。画上是潭海洋跑步的剪影,秦瑞将上身画得很细致,下面只是寥寥数笔,却带出了奔跑的速度感觉。
林悦心里欢喜,又怕被人窥见自己的心事,扭扭捏捏地小声说:“你好不容易画好的啊……”
“这有什么,想画随时就画了,再说我家里还有好多呢。”秦瑞说着,已经把画从板子上取下来,递到女孩手里。林悦小心翼翼地捧着,轻轻吹走上面的铅笔沫。画得真好!她赞叹着,身边的男孩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秦瑞,你学过画画吗?”林悦问。
“嗯,小学时候学校有个教美术的女老师,人很好,看我不能跟其他同学一块跑出去玩,就常教我画画。”
“哦”,女孩点点头,“你字也写得好,你们班的板报总是最漂亮的,你真行啊!”一想起板报,林悦就羡慕的很,各班的板报都是由文艺委员负责的,每次她都费尽心思地写啊写画啊画,可每回评比都被四班压在下面。四班的板报真的很漂亮,甚至有一次通篇都是毛笔写的,还配着古风的画,简直不能相信同样是出自初一学生之手。四班的文委很自豪,说秦瑞是他们班的秘密武器。
秦瑞淡淡地笑,“不能跑不能跳的人,自然也要找些事做。”他的话没什么语气,听不出自嘲或者什么情绪,林悦张了张口,安慰的话终于还是没说出来。
白发财与一班小豆丁又打打闹闹地经过主席台,林悦喊他:“小白,你又不是运动员,怎么放学了还不回家去?”
小白抬头,这才发现主席台上的二人,忙做惊喜状,“呀!神仙姐姐!小生烦闷,在此闲玩片刻,不免到白云楼下。竟打扰到神仙姐姐与神仙哥哥,罪过罪过!”
“呸!胡说什么,臭小白!”林悦听他把自己和秦瑞说成一对,立刻红了小脸,抬手指着白发财,“你再瞎说,我就告诉赵老师,你数学书皮里面裹的也不是什么正经书!”
小白状甚恐,倒吸一口冷气,“神仙姐姐慈悲心性,小生信口雌黄,出言颠倒,伏讫海涵,伏讫海涵!”说罢,当真单膝跪地,做出一番至慌至恐的模样。
林悦瞧着他那样子简直苦笑不得,又看向秦瑞,却见他并没在意这边,倒是一脸的笑意,正对着不远处一个人挥手。林悦一看那个顺着跑道往这边来的男生,脸又红了,忙把手里的画卷卷收好。
底下小白回头望去,惊呼一声:“西秦有天子气,肃杀!肃杀!”站起来一摆手,“小的们,快随我撤——”一群豆丁们又颠颠地远去了。
潭海洋走到跟前,奇怪地问:“小白跑什么?”
林悦装作镇静地答:“谁知道,他不是一天到晚都神神叨叨的。”
秦瑞笑一笑,嘴里不知就着什么曲儿,哼道:“那一班劝膳的乐官见了熊绎大王,一个个各寻门路各奔前程……”
潭海洋拍他一下,笑道:“乱改词儿,还唱得这么难听!难道我是熊绎大王?”
“熊绎大王是谁?”林悦在旁边问。
“一个大王!”
“一个荆楚蛮人!”
两个男孩一起回答她。
“呃?”林悦一头雾水。
“走了,回家。”海洋帮着秦瑞收拾画板画笔,问他:“你是不是又画我来的?不许老画我,快交出来!”
林悦下意识地把画往袖管里藏。
秦瑞瞟她一眼,笑道:“没画你,画小白与熊绎大王来的。”
“哦?”海洋笑:“在哪呢?快拿出来奇画共赏。”
秦瑞抽出一张白纸递给他,“喏。”
“这什么?”
“小白。”某人答的异常严肃。
“在哪呢?”
“熊绎大王一来,小白就跑了。”
“那熊绎大王在哪呢?”
秦瑞忽然拿过纸往海洋脸上一帖,他额头、鼻尖、下巴上的汗水都粘在纸上。秦瑞把纸一抖,“这呢!”
海洋笑着扯过画,拉他,“走了走了,赶紧回家,都饿扁了!”说着扶着秦瑞从主席台沿儿上跳下来,又转身跟林悦说再见。
林悦见他们要走,赶紧喊:“秦瑞,下回帮我们班的板报画个画儿吧!”
“行。”秦瑞答得挺痛快。
“得请客!”海洋嚷嚷着,“请吃冰棍才给画!”
“潭海洋你是哪班的!”林悦脸上装得气恼,小心眼儿里倒挺高兴,从主席台上跳下来,拍拍衣服说:“行,请就请!”
“秦瑞,不要放过她,这是资本主义的阔小姐!”
“我吃可爱多。”秦瑞的确不客气。
“我也吃可爱多!”潭海洋也看着人家。
“走吧,可爱多。”林悦甩甩马尾辫,三个小孩一起往西门小卖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