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第 33 章(1 / 1)
“只怕你妈妈想看到的人不是我。”宛珠自嘲。
“要跟你生活在一起的是我,我喜欢你,想要你就行了。”盛逸风亲了亲她的头发。
下午,盛逸风跟盛染他们一行人去了医院,宛珠找了个借口没去。
钟乔华见到躺在病床上的孙子自然是心疼了一番。当年慕容玥跟石望凯的婚事,她跟丈夫都是不赞成的,后来逼着石望凯娶了他们自己看中的女子,但慕容玥一直留在石望凯身边,并且为他生了个儿子,他们其实一直知情,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妻子是门面,用来标注身份。情人不过是闲暇的点缀,一剂调料而已。哪家大户人家没有这样的韵事。
石希楠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血缘是割不断的,希楠这个名字还是爷爷亲自取的,跟哥哥希栋正好承袭“东南”二字,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就算是一种默认。
但后来没有料到石望凯的原配妻子病逝,二老此时已经退出企业管理,再也管不到石望凯,也就默认了石望凯娶慕容玥回家的举动,只是石希楠却一直不肯谅解祖父母,从来见面都是淡淡的,也很少会叫爷爷奶奶。
这件事情让钟乔华生了许多遗憾与感慨。也因此在面对宛珠时便有了许多宽容,不再拿自己的标准去衡量后辈的择偶。
石希楠看见钟乔华依旧带着几分冷淡,慕容玥只得在一旁代为回答许多关于复健的事情,免得冷场。钟乔华心知孙子对自己的看法根深蒂固,不大可能改变,虽然有些酸涩,面上却依然笑眯眯。
“希楠,前阵子不是听你妈说你有了女朋友吗?怎么今天不让她来给奶奶见一见?”
她这句话一出,站在钟乔华旁边的盛逸风身子不由僵了僵。
“我妈误会了,那个不是我女朋友,只是普通朋友。”石希楠语气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
“奶奶,其实我倒说不定知道希楠哥的女朋友是谁呢!”叮叮在一旁插嘴。
钟乔华很感兴趣地转头看向她:“哦?”
“是……”
她话还没说完,石希楠跟盛逸风几乎是同时出声喝止:“叮叮!”
两人不由相对看了一眼。盛逸风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歉疚。
石希楠的,只是一片一览无余的静默。
“我有话要跟你说。”盛逸风拽着叮叮的胳膊把她拖了出去。
“这是演的哪一出?”盛染蹙了蹙眉,“希楠,你的女朋友是谁很离奇么?怎么你们兄弟俩都那么紧张叮叮要说的话?”
慕容玥原本一直站在一旁不说话,这时瞥了眼低头不语的石希楠,替儿子解围:“嗐,我这个傻儿子啊,看上了一个女孩儿,可是人家没看上他,没追上,这不心里正懊恼嘛,当然不愿意叮叮揭他的短了。”
石希楠抬头看了眼母亲,嘴角有些苦涩地扯了扯,算是默认。
明明追不上人家,却还要处处维护,生怕她受了哪怕一点点伤害。
只是爱一个人而已,怎么会沦落得如此卑微。
“干什么?你怕我说出宋宛珠既跟希楠哥交往,现在又缠着你不放?”叮叮抱臂挑衅地看着盛逸风,眼神嘲讽。
“叮叮,我最后跟你说一遍,我跟宛珠之间的事情,或者希楠跟宛珠之间的事情,都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盛逸风沉着脸,压低了声音。
“怎么?又是最后一遍?你的台词也不换换?我还记得那一年你跟我说,我就算死了你都不会掉一滴眼泪。这会儿我还没提宋宛珠的名字,你就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叮叮定定地盯着他,眼眶渐渐红了,声音也开始抑制不住地哽咽,“逸风,你一定要这么残忍吗?我的一条命,难道连她的一点委屈都不如?你可以为了怕她受一点委屈而急吼吼地质问我,却不怕我因为你自杀?”
“好,我算是明白了。我还眼巴巴地等了你四年,我以为你会渐渐明白过来,我才是最适合你的那一个……也是,我哪里比得上人家两姐妹呢?买一送一,多划算~”
这最后一句话像一根刺一样刺进了盛逸风的心里,来不及思考,他就已经伸手打了叮叮一巴掌。
幸好虽然盛怒已极,理智仍然残存一丝半星,还记得叮叮是个女孩子,真正出手的时候用足了力气,到她脸上的时候已经硬生生收掉了大部分的力量。
但这样的屈辱对于一个女孩子来说,跟力道根本就没有关系。
叮叮捂着被打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你回家找你哥哥爸爸妈妈哭诉也罢,再去买瓶安眠药自杀也罢,我只想告诉你,有些话千万不要乱说。有时候伤害别人并不能得到快乐,反而会让自己更难过。这样的事情,又何必去做?”
“另外,你明白了吗?你应该等的,是会为了保护你而愿意做任何事的男人,包括破坏自己的原则打一个女人;而不是我。我会为了我爱的人而做一个世界上最好的男人,但对于其他人,抱歉,我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应酬。”
叮叮苍白着脸走了之后,盛逸风也没心思再回病房了,给盛染打了个电话说临时有事就先回了家。
一进门就看见宛珠正在收拾行李,不由有些紧张。
“你做什么?”
“Susan刚才回短信说她明天晚上回来,我先把东西收一收。”
盛逸风把她手上的衣服抢走,箱子一合,有些孩子气地耍赖“不许回去,我这里明明有客房,你留下来,早上我们还能一起上班,晚上一起回家吃饭,多好。”
宛珠把衣服抢回来,箱子重新打开,假装没看到盛逸风在一旁露出的那种类似于被遗弃的小狗的表情:“逸风,其实,既然我们在一起了,我打算上班后找Eric谈谈,离开易达。另外再找一家其他的公司。你是我上司的上司,总归不太合适。”
盛逸风有些不以为然,“上下级谈恋爱在一般的公司是禁忌,可是这家公司就是我们家的,有什么好怕的。”
“这家公司是你妈妈的。”宛珠纠正,“反正我现在重新找工作也不难。再说了,就算毕业之后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别的工作,顶多你养我一段时间呗。”
这最后一句话取悦了盛逸风,瞬间心情大好,也就不再纠缠于让宛珠留下的问题了。
第二天晚上,Susan回S市之后,盛逸风将宛珠送回租处。宛珠一路上都在想等会儿怎么能既让盛逸风答应不送她上楼又不会让他不高兴——她暂时还不想让易达的同事知道自己跟盛逸风的关系。
车一停下,发现刚才想的那些其实完全是白费工夫。
下楼准备买夜宵的Susan跟正跨出车门的盛逸风碰了个正正好好。
“Johny?你怎么在这里?”
“他……送我回来……”宛珠提着行李,一脸心虚。
Susan愣了片刻便反应过来,冲宛珠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睛,眼神忽然变得火热,宛珠对她的这种眼神再熟悉不过——当韩剧里男主和女主即将有□□的时候,她的眼神就是这种典型性八卦加花痴。
盛逸风一走,Susan就不客气地扑过来,一脚踩在椅子上做拷问状:“说,你什么时候搞定
Johny的?Anita天天叫嚣要姐弟恋,叫到现在连Johny一根头发都没碰到过,你倒是好,悄没声息地就搞定了……”
宛珠只好把自己跟盛逸风的前因后果潦草地讲述了一遍。宛珍的那一段就自动略去了,只说是因为盛逸风要出国所以两人才分手。
“哇原来你们还有这么才子佳人的历史……哎果然青梅竹马才是最牢固啊……”Susan感慨。
“呃他的青梅竹马其实不是我……”
——应该是叮叮吧。
Susan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陶醉的表情有如在看一部剧情振奋的韩剧,而她是那个可以左右狗血程度的编剧:“要是我啊,心爱的男人要出国,我一定哭着喊着非跟着他一起去不可。”
——是有人跟着去了,只是不是她。
“这么帅的男人,不看牢了,还不被其他女人抢跑了?你呀,还真是运气好。Johny居然还完璧归赵了。”
宛珠被她的乱用成语惹得噗哧一乐,倒是把原来有些酸涩的情绪一下子给冲没了。顺便跟Susan提了提自己打算另外找工作的事情。
“其实私人公司倒不用分那么清楚。Johny是易达的小开嘛,他的女朋友别说只是在里面做个职员,哪怕直接空降做经理也没人可以说闲话的。”
“我也不是怕被说闲话,”宛珠想了想,“只是,我觉得这样我太吃亏了。如果做得好,别人会说是因为盛逸风的关系;如果做得不好,别人也会说,喏,这就是靠裙带关系的结果。”
Susan耸耸肩:“这个没办法,要得到一些东西,总归同时要失去另外一些的。你要是去了别家公司,也会有其他的烦恼。干吗要管别人想什么?生活是自己的。再说了,别人说这些无非在背后,你就当没听见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在职场混嘛就是要刀枪不入。”
晚上临睡前,宛珠刷牙的时候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时想起Susan说的那番话,不由有些出神。
不顾及别人的目光而生活。真的可以吗?
其实,有时候她真的很羡慕Susan、叮叮那样的女子,甚至包括宛珍,可以活得率性自如,哪怕有一点点骄纵。
但那样的性格,是要在从小就被呵护在掌心的女孩子身上才能生长得出来的吧?
——因为知道自己是玫瑰,所以可以毫无畏惧地展示自己的刺。
而野草,就只能顺着风倒伏。
初八那天是春节后第一天上工。
宛珠还没来得及找机会跟Eric说辞去实习生一职的事情,就接到盛染的助理Judy的电话,说是盛染找她有事。
宛珠去盛染办公室的时候下意识看了一眼盛逸风的办公室,门开着,却没有人,想是跟其他中层一起开年后第一次例会。
盛染的办公室在整层楼视野最好的地方。
装修风格倒是跟整个办公区保持一致,依然是黑白色调,只是在靠近写字台的房间一角摆放了一张大红色的沙发,显出了几分女性气息。
宛珠进去时,她正在打电话。见宛珠进来,便用下颌指了指那张大红色的沙发。
大概是让宛珠坐在那里等一等的意思。
她说电话的语速不快,有种悠然从容的味道,但语气却坚定而强势,透着股不容辩驳的气势。听她的一些只言片语,电话那边的应该是个客户。宛珠自知以自己的职位层次不便听到这类电话,便没有依言坐在沙发,而是站在门边垂手静静等候。
“抱歉,让你久等了。”盛染放下电话,站起来再次将宛珠让到那张红色沙发上,语气客气,事实上,有些客气得过分了,像对待一个第一次见面的新客户。
宛珠也就客气地跟着笑了一笑,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盛染整理了一下套裙的裙角,理了理鬓角的散发,优雅地重新坐下,略转了下椅子,变成面向宛珠的角度。
“听说你的工作能力不错。你的上司好像都已经跟人事部帮你申请好了offer。”
这个开场平平无奇。
“是,不过我已经打算辞职了。今天就会跟Eric交代。”
盛染静静地研判了一会儿她脸上的表情,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一副颇有兴味的样子:“哦?是因为逸风的关系吗?你觉得一个实习生跟易达的继承人谈恋爱,怕人说闲话,所以要避嫌?”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表情和她说话的语气莫名地让宛珠有一种屈辱的感觉。本来想点头称是,话到嘴边,却忽然变了样,尾音落下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有些陌生。
声音平板,略略带一点防卫的骄傲。“也不全是。毕业前的实习也是找方向而已,易达只是其中一个选择。”
“哦?”盛染笑笑,直起身体,拿起桌子上的一支笔,在指间把玩了一会儿,才慢慢抬头,慢条斯理地说道:“就像逸风也只是你其中一个选择?”
她的话说得很慢,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宛珠愣了很久才终于消化掉她这句话里隐含的意思,听明白了之后,瞬间脑子一片空白。脊背卷上一股凉意,那股冷意在血液里流窜,让她的手脚都开始渐渐发凉,只能拼命地互相攥紧了自己的十指,仿佛那样就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些最起码的温度。
接下来,盛染说的那些话,仿佛全是她来这里的路上猜测过的那些,又仿佛全都不是。
“逸风不仅是易达的继承人,也是他父亲企业的继承人。他将来要娶的妻子,我们其实也不求什么富贵荣华,石家和盛家的企业够大了,不必借助外力来扩张自己;但,总要身家清白,心思单纯。”
“前几天,在医院里,希楠和逸风都替你遮掩,这一点,我倒是佩服你的本事。可以让前任男友和现任男友合起伙来帮你。但是,我统统就逸风一个儿子,你以为我会放任他不管吗?你跟希楠的关系,我会不知道?”
“你的姐姐在美国纠缠逸风时,用了许多不堪的手段,实在让我怀疑你们家的家庭教育。现在,我听说她找了一个年纪可以做她父亲的老华侨。而你,又重新让逸风跟你在一起。说实话,我很佩服你母亲,可以把两个孩子都教育得这么有目标,有毅力……”
宛珠苍白着脸打断了她的话:“盛总,您既然说希楠和逸风都替我遮掩,自然知道他们想要遮掩的事情是什么。我很感激他们如此维护我。但从我的立场,我并不认为这件事情有什么好遮掩的。女子在婚前交过一个以上的男友不算违反道德吧?我并没有同时跟希楠和逸风交往,不是吗?”
“如果我犯了错。犯的也不是脚踏两条船的错,而是‘心不由己’的错。您在年轻的时候没有过这样的时候吗,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没有原则,失去退路,拿不起又放不下?如果这些在您眼里都算是不堪的话,世间的爱情就没有纯洁的了。”
盛染像是对她说的这些话很是意外,挑高了眉,正想要说什么,宛珠却语速很快地接着说了下去。
“另外,请您不要侮辱我的家人。我的姐姐就算追求逸风用的手段不光明,但她也是出自爱一个人的心,您可以不认同她的手段,甚至轻视她的行为,但不能侮辱她的感情。我的母亲也没有您成功,只是个普通的家庭妇女,甚至不懂得教育子女,这一点我跟您看法一样。但您同样不懂,因为如果您是一个好母亲,就应该知道,永远不要在一个孩子面前轻视甚至侮辱她的母亲。”
“还有,您刚才提到选择。老实说,逸风对我来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我要选择的话,其实我更应该选石希楠,不是吗?至少,他的母亲对我没有偏见。”
“如果我曾经用理智权衡过,选择过,我今天,就不会站在这里听您说这些话了。”
盛染偏了偏头,饶有兴味地看着宛珠,似乎没有预料到她会说这么多的话。
“看来,你不太同意我的意见……”她放下手中的笔,十指松松地握在一起,支在下颌,似乎是一副在思索的样子,偏了偏头,看了一眼宛珠脸上的表情,笑了起来。
“那么,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是否可以理解为:逸风是你唯一的选择?”
宛珠站起身来,“这个问题,我没有必要跟您交代。事实上,如果您不是逸风的母亲,而只是易达的总经理,我今天完全没有必要坐在这里听您这些话。因为我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实习生,虽然什么权力都没有,但比起您的正式员工,我有一个最大的权力,就是不需要听您的命令行事。我从这儿出去以后就会正式跟Eric请辞,此后,就不会再跟易达有任何关系。我本来因为您是逸风的母亲,对您存了一分尊重,但您在我面前羞辱了我的家人,我不能接受。所以,如果您还有什么要跟我说的话,抱歉,恕我不能继续受教。”
她挺直了腰,对盛染点了点头算是致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办公室黑色的门在她的背后轻轻合上。饶是这样的盛怒,她也依然克制住了自己,关门的动作轻而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