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1 / 1)
“你们可算是来了~”一进包厢,盛玖就喳喳呼呼地迎了上来。宛珠打量了一下包厢里的人。除了石希楠和陈乙源之外,还有几个她不认识的陌生男女。大概都是盛玖的朋友。她倒也真会享受,挑的这个包厢也是全夜景的,包厢内的灯光调得很暗,益发显得窗外流光溢彩,衬得包厢内的人个个矜贵了起来。
盛逸风进门的时候却愣了一下,像是看见了什么本来没预料到会遇见的人,牵着宛珠的手指也一紧。宛珠探询得转头看了看他,盛逸风对她笑笑,便引她在里面的位子上坐好。
其实宛珠也早就料到,吃夜宵也就是个借口。摆在桌子上的那些小菜和点心,几乎就没怎么动过,倒是两瓶红酒已经去了一大半,一瓶香槟也已经见底。
宛珠不太习惯这样的场合,有些拘束。她坐的地方靠墙角,其实是不大吸引人注意的地方,但人群中一个陌生男子却时不时有意无意地总将目光转到她脸上上下打量,让她颇不自在,只跟石希楠寒暄了几句,就借口上厕所走出了包厢。
既然出来了,一时无事可做,也就真的去了一下洗手间。
出来的时候,看到刚才包厢里一直盯着她看的陌生男子正走在前面,宛珠步子便停了下来,打算等对方绕过拐角再走。
那男子却像是背后有眼睛一样停下了脚步,转身正面向宛珠。
宛珠猝不及防,只得对对方笑了笑算作招呼。
“你就是盛逸风现在的女朋友?”
丁闻低头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拿在手里把玩着。
宛珠点点头。其实刚才在包厢里盛玖就帮她介绍过一轮,只是她在这方面的记性真是差,一轮下来,还是不记得谁是谁。
“我是丁闻,叮叮是我妹妹。”
丁闻遇到宛珠倒不是偶然,而是他听说盛玖叫了盛逸风和他的新任女朋友之后故意来的。
虽然他们这个圈子里流传着叮叮是盛逸风女朋友的说法,但其实作为叮叮的哥哥,丁闻比任何人都要清楚,盛逸风从来就没有承认过叮叮的身份。不过是叮叮一厢情愿罢了。
他们两家要好,叮叮从小在盛家走动,对盛逸风的痴迷简直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丁家为官,盛家行商,两家又交好,虽然叮叮脾气被父母宠得骄纵了一点,但心地不坏,盛逸风的父母也乐见其成。只可惜盛逸风一直就对叮叮没有其他想法,只是懒怠解释,所以只要叮叮不太过分,就随便她胡闹。但不知道为什么,上高二之前,叮叮哭着回家,说盛逸风跟她说自己即将有女朋友,让她不要再缠着他。
丁闻只道是盛逸风被叮叮缠得烦了以后的玩笑之语。哪知道没过多久,盛逸风居然真的转了学。接着,就听盛玖说他有了个小女朋友。
叮叮在家里顿时哭得风云变色,几天都不肯下床。搞得丁家人仰马翻,这两天甚至还被保姆发现在床头藏了一瓶安眠药,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到手的。急得丁家二老差点就不顾面子自己去找盛逸风聊天了。一向懒得管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的丁闻为了稳住老爹老娘,也只好自己出马。
刚才宛珠跟着盛逸风进来的时候,丁闻不动声色地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说实话,即使不是偏袒自己妹妹,完全客观地说,宛珠的容貌也没法跟叮叮比。也就只是比清秀更好一些些而已,身材也就是中等,算不上矮,但也不算高挑。穿着打扮倒是颇为秀雅。但丁闻真的难以置信,盛逸风会为了这样一个平淡无奇的女生而放弃自己的妹妹——事实上,都谈不上放弃,因为根本就未曾选择过。
也许,是因为这个女孩子的脾气温顺?叮叮那样骄横的脾气,纵使是丁闻也常常头疼直呼吃不消。
宛珠静静地看着丁闻。仿佛他刚才说的“叮叮的哥哥”的身份完全没有让她动容那样。但其实,心里已经慌乱成一片。她并不害怕丁闻会说什么她配不上盛逸风之类的,只是害怕会不会要面对一些她不想知道的事实。比如,叮叮真的是盛逸风的正牌女友,而自己,不过是燕窝宴之后的一道清口小菜。
“你放心,我没有要挑拨离间的意思。”丁闻对宛珠试图友好地微笑了一下,“我妹妹从来就不是逸风的女朋友,他们之间也没什么特别亲密的接触,我也不会忽然甩出一张化验单说她有了,孩子是逸风的——这又不是拍电视剧,我没有狗血到那个程度。”
“只是,你应该能明白,叮叮毕竟是我妹妹。她现在为了盛逸风和你闹得要死要活的,我总得亲自来看一眼,那个让她一败涂地的女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她没有输,我也没有赢。”
“感情不是比赛,哪来的输赢得失。我既没有跟她竞争过盛逸风的感情,我也不相信盛逸风跟我在一起是基于选择的结果。因为你瞧,如果要论条件,讲选择,我大概不会是任何一个追求过盛逸风的女孩子的对手。”宛珠自嘲地笑了笑,坦白地凝视丁闻的眼睛,“不过有一点你妹妹倒是赢了。因为她有你这样肯帮她出头的哥哥,我没有。”
丁闻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明澄纯净的眼睛。这一番让他十分震动的话,出自这样一个看起来平淡已极的女孩子。她看起来明明都不到成年,但那双湖泊般明镜的眼睛,却盛载着太多超出她年龄的智慧,让他这个长她五六岁的成年男人不禁有些汗颜自己来这里的初衷。
回学校的路上,宛珠已经又累又困,靠在盛逸风肩膀上睡着了。
石希楠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把车上的音响关了,空调调低了一些。
“哥,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谢你,谢谢你替我照顾宛宛。”盛逸风难得肯叫石希楠哥。
“这倒不用。只是,叮叮这几天一直闹腾。丁闻昨天跟我说,她连安眠药都搞了一瓶。你真的不去看看她吗?”
“不去了……”盛逸风苦笑,“我要去了,她就更不肯放手了。既然不能给她想要的,还不如早早灭掉任何可能的希望。”
石希楠沉默了一会儿,不再说话。
过了几天,宛珠终于攒够了钱,买到了那个她喜欢的牛皮钱包。
盛逸风生日那天,约好晚上一起吃饭。定的是学校附近的一家小饭馆,就是宛珠曾经请盛逸风吃川菜的那家。
“你还没辣够吗?”宛珠嘲笑他。
“辣够了,不过我想在对我们特别有意义的地方过生日。”盛逸风一本正经。
“那也应该去森林公园啊,到那里干吗?”宛珠脱口而出,看到盛逸风脸上浮现出别有深意的微笑,立刻脸红了。
“你是说我们初吻的地方吗?”盛逸风不怕死地继续追问。
“你就胡说八道吧,晚上辣死你!”
到了晚上,宛珠终究也没狠下心,她自己胃不好,也被盛逸风勒令“戒辣”很久,所以虽然在川菜馆,桌子上摆的却尽是一些青椒土豆丝、红烧肉、清炒白菜之类清淡的菜,只有一盘口水鸡,是盛逸风扭不过宛珠,点了给她解解馋的。
宛珠已经提前把那个钱包包装好了,打算吃完饭的时候送给盛逸风。好在盛逸风在这方面有些大大咧咧,也没有追问宛珠会不会送生日礼物给他。
刚吃了没一会儿,盛逸风的手机就响了。
说了没几句,就把手机递给宛珠。“石希楠打来的,说找你。”
宛珠略略有些意外。接起电话,刚“喂”了一声,电话那边传来的却是另外一个男声。
“我是丁闻。对不起,让石希楠帮我撒了这个谎。我没有你的手机号码。要是打给逸风,他多半不会接。”
“哦。”宛珠只得应了声。
“你能不能让盛逸风来看看叮叮?她今天晚上非闹着要见逸风,如果见不到的话就要自杀。现在虽然有家里人看着她,但我跟我父母都担心要是她真的起了这个傻念头的话,我们万一有个疏失……我跟逸风说过了,但他不肯来。我想,要是你劝劝他的话应该他会听的。我只要他去看一下叮叮,跟她说清楚就可以了,不会要求别的。”
宛珠一边下意识捂住话筒,以免盛逸风听到,一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正在满腹狐疑地看着自己的他。
挂断电话。宛珠心里有些乱。
“石希楠为什么忽然找你?”
“找我的是丁闻。”宛珠决定实话实说。
“他找你干吗?”盛逸风脸色变了变。
“他想要我说服你去看叮叮。好像她要自杀什么的。”宛珠斟酌了一下用词。
“那你呢?决定说服我去了?”盛逸风把筷子啪地放在桌子上,“宛宛,你是什么意思?别的女生都恨不得捆住自己的男朋友,就怕他喜欢上别人。怎么,你倒是大方,急着把我往别人那里推。”
“不是……”宛珠有些理亏,“丁闻说叮叮想自杀……真的出了事的话,你难道不会后悔吗?”
“我有什么后悔的?我又没有让她自杀,也没有说过她是我女朋友,都是她自己找的。”盛逸风冷冷地回答。
宛珠心下焦急,不由口不择言,“你虽然没有说过她是你女朋友,但你总是做了一些举动,或者允许她做了一些举动,让她以为她是你女朋友的吧?否则一个女孩子凭什么无缘无故要为你自杀呢?”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盛逸风倏地站起身,直逼到宛珠面前,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原来你一直都没有相信过我。你以为我是什么人呢?随便找个女的就当成自己女朋友?宋宛珠,别人的心是肉长的,你的心呢?是铁打的还是石头凿的?”
宛珠被逼问得无言以对。
“好啊,你让我去,我就去好了。你大方嘛,我现在就让你知道,我可以比你更大方。宋宛珠,你有没有想过,我不喜欢叮叮,可是她却可以为了我自杀!你呢?你为了我,连一张试卷都舍不得少做!”
盛逸风盛怒之下,从钱包里抽出几张百元大钞往桌子上一甩,蹬蹬蹬就跑了出去。
郁欢被爱管闲事的饭馆老板一个电话召至,看到宛珠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她跟宛珠在一起念书两年,从来没看过宛珠哭。
印象中的宛珠,总是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似乎哪怕整个世界在她眼前崩塌都不会眨一眨眼睛。
可是眼前的这一个,却哭得让她一下子就心碎了。
“宛珠,宛珠,你别吓我啊,你哭得我心都乱了。”她扑上去慌乱地拿出餐巾纸帮宛珠擦泪。可是那些泪水刚刚擦干,新的泪水又源源不断地从眼眶里涌出。
用完了一整包餐巾纸,也还是没有擦干。郁欢无措地站了一会儿,也忍不住哭了,“宛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告诉我啊?你这样真是要急死我了……”
“郁欢,我是不是不适合谈恋爱啊?”宛珠终于开了口,因为哭了太久,嗓音已经完全嘶哑了,“我总是说错话,总是惹逸风不高兴,上次我过生日,已经让他不高兴了,今天他过生日,我又让他不高兴了……你说我为什么就这么笨呢……为什么我什么都不懂,为什么他要喜欢我这么笨的女孩……”
“别胡说,你是最最好的,又聪明,又善良。你怎么会笨呢?你的成绩那么好,写的文章又漂亮。”
“这些有什么用呢?”宛珠哀伤地望着郁欢,“我那么喜欢一个人,可是却不知道怎么留住他,不知道怎么让他开心。我总是气跑他。我是世界上最笨最笨的一个人。可是,有没有一本书可以教我这些事情呢?有没有人可以告诉我,怎么样才可以不让自己的幸福跑掉?”
……
盛逸风最后也没有去丁家。只是在外面给叮叮打了个电话。
“逸风,你为什么不来看我?”叮叮怯怯地在电话另外一头问。
“叮叮,你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我不喜欢你的意思,就是即使你为了我自杀,死掉了,我也不会因为这个而难过,而且,我会继续跟我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也许以后会结婚,还会生几个孩子。但是你什么都看不到了,也什么都不会有了。因为你愚蠢地为了一个不喜欢你的男人而自杀。”
盛逸风说完,也不顾叮叮听清楚了没有,立刻挂了电话,把手机电源也关掉了。
盛逸风在学校里消失了几天。根据朱自扬探听回来的消息,据说是请了病假。宛珠接下来几天就有些精神不振。
期末考试那天,宛珠去往考场的路上倒是远远地看到了盛逸风的身影,只一晃,就在走廊上消失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宛珠在考试的时候三番两次地失神。一道数学题解来解去都不通。
三天考试下来,不用等成绩公布就知道这次是考砸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之前,宛珠故意路过隔壁教室,盛逸风的那个位子却空在那里,不知道是提早交卷走了,还是根本就没来。
晚上回到家,宛珍早早已经考完,躺在沙发上看偶像剧,宛珠进房间,发现自己原本放在书架上的好几本笔记本都有被翻动的痕迹,想来是宛珍做的。却没有跟她对质的兴致。
郁欢这几天为了让宛珠能高兴一点,连正牌男友都抛到脑后,吃完饭就到宛珠家里约宛珠去逛街。
宛珠推拒不过,只好接受了她的好意。
孙美丽和宋启明夫妇正巧晚上也有应酬参加,宛珍一个人留在家里,百无聊赖。看了会儿电视觉得无聊,随手推开宛珠房间的门。
她们俩现在分房而居,差别就一下子变得很明显。
她自己的房间东西堆得乱七八糟的,宛珠的房间整整齐齐,连书架上的书都根据不同类别分类摆放。孙美丽有时候也忍不住说宛珍两句“这么大人了,又是做姐姐的,房间这么乱也不收拾一下”,搞得宛珍有时候挺不爽的。
“切,不就是装嘛,谁不会啊。”宛珍撇撇嘴,扫了一眼书架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辅导书。
正想走,眼睛却扫到书桌的抽屉,宛珠走得急,抽屉没关严,从那条缝隙里露出一根细细的银链。
宛珍好奇地拉开抽屉,把那条半挂在抽屉边缘的项链拉了出来,发现就是上次那条因为自己偷拿去戴了一天而惹得宛珠大发雷霆的项链。
那个坠子,上次被自己一怒之下已经摔碎,没想到却被宛珠仔仔细细地重新粘合了起来。
开学后盛逸风也问过宛珠为什么一直不戴那条项链,宛珠只是推搪说自己怕老师说她。毕竟是重点高中,智仁的校规在学生着装方面的确也有一些要求,盛逸风也不疑有他。
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这么条不值钱的项链,还值得费那么多功夫粘回去。
宛珍把项链扔回抽屉,走回客厅。电话铃响了。
“宛宛,是你吗?”
宛珍正想说宛珠不在家,却觉得刚才这个声音听起来很熟,很像上次那个在KTV里偶遇的把自己错认成宛珠的英俊少年。
“唔。”她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却不敢出声说话。否则就很容易露馅了。
“对不起,宛宛,我那天不该跟你发那么大的火……也不该说那些这么伤人的话……我想你,宛宛,这几天我没有一天不在想你……是我错了。我想见到你……”
“我现在就在你家外面,你可不可以出来一下?”
宛珍本来只是想捉弄一下盛逸风就亮明身份,可是,却忽然神差鬼使地想起了KTV走廊里那个让她迷醉的温柔怀抱和他抱着她时暖暖的呼吸。
放下电话,她迅速地在宛珠的衣橱里挑了一件她常穿的衣服。说起来,两个人不仅外貌相似,身材也都差不多。所以宛珍才一直喜欢在宛珠衣橱里翻衣服穿。只是宛珠那些衣服实在难以入她的眼,挑了半天,好歹是找到那条白色大圆领的洋装换上。
盛逸风在来这里之前,跟一群朋友在一家酒吧里喝了好些鸡尾酒。而且还是混着喝的,从酒吧出来之后,忽然近乎疼痛地想念宛珠的脸。打了个车就到了宛珠家门外。
来的时候勇气十足,真的到了却又有些胆怯起来。于是先打了个电话。虽然宛珠一直不肯说话,但她肯答应出来见他,他已经很高兴了。
刚才喝得实在太多了些,这会儿被风一吹,酒气有些上头,站得有些不太稳当。
额头有些发烫。盛逸风皱皱眉,跌坐在一旁的花坛边上。
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覆在他的额上,略略冰凉的触感正好缓和了他的热度。
盛逸风迷迷糊糊抬头,看到宛珠,立刻高兴了起来,把她的手拿下来拽着,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把宛珠拥入怀中。
“宛宛,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你这个冷血的女人,是不是一点儿都没有想我?……”
仿佛是对于他的答复,宛珠比平常主动很多,双臂紧紧地环绕住了他的腰身,仰头看着他,嘴唇微微开启,像是一个无声的邀约。
路灯下,她的眸子明亮如星,脸色嫣红如醉。大圆领的领部设计,让她纤细的锁骨一览无余,看起来有一股格外动人的味道。
盛逸风的心里漫起一股难言的柔情,低头吻上了她的唇瓣。
他吻得那样急,似乎是怕下一秒钟,她就要像一枚泡沫一样消失在他的怀中。在唇瓣辗转亲吻了一会儿之后,盛逸风开始有些不满足于单纯的摩擦亲吻,试探着把舌尖探了进去,轻轻地跟宛珠的交缠轻触。
本来心里还有点忐忑,怕一向保守的宛珠会推开他。但宛珠却非但一点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反而比他更沉醉地越吻越深,甚至还调皮地用牙齿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舌尖,让他的身体起了一阵陌生的战栗。
为什么宛珠的表现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
盛逸风的脑子里划过一丝疑虑,但很快就被酒精和怀中女孩柔滑的身体和火热的温度给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