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醉酒(1 / 1)
新月自从被赐婚,就被变相软禁在了梅花小坞里面。珞林脑子里乱糟糟,自然不会再去找她,反而开始疑心自己身边的贴身丫鬟们,有几个真的打了麻雀变凤凰的主意。骥远被送到了军营,大半年来连家都回不了。安妮和老夫人倒是每天都去请安,很快就会被两个嬷嬷客客气气的请出来。
努达海再怎么对月忘怀,也见不了他心爱的月牙儿。他的苦闷在太后赐婚的明旨下了以后达到了巅峰,连最迟钝的珞林都看出了他的不对劲。努达海只得以担心骥远为由挡了回去,倒让珞林感动不已,因为之前伤寒事件而产生的那点隔阂也丢到了爪哇国,变着法子讨好着努达海。
新月知道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经常默默的流泪。克善几次后就看出了不对劲,疑惑的看着阿桑。阿桑明白克善已经知道了什么,只得硬着头皮把新月和努达海之间的事讲了一遍。克善听了简直怒不可谒,一切的怀疑都有了根据。好你个努达海,竟然敢把那龌龊的念头打到我姐姐的身上!
可是再气也无用,他如今只是个光头世子,论人脉论威望都比不上正值事业巅峰的努达海,而且他现在还很需要将军府做他的避风港,只能够咬牙忍下,等着以后再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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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恩终于被他家人开恩放了出来,欢天喜地的来找福临。福临嫉妒的看着他满面红光的脸,恨不得上去掐上两把。
顺治自然不会明着对福临出手,福临隐约记得,开春后巫山那里会有一场大战,估摸着那就是自己英勇壮烈的战场了。
哈恩在一边嘟嘟囔囔着自己悲惨的圈禁生涯,看福临魂游天外的样子,不满的拍了他一下:“喂!你有没有再听!”
福临回过神,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没!”说完往旁边挪了挪,哈恩不死心的凑了过来。
“你怎么啦,又和公主吵架啦?”
“与你无关!”
“说嘛说嘛~~~”哈恩充满八卦欲的看着他,“也许我能给你出出主意呢~”
“出什么主意?”博果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福临一惊,立刻回身请安。哈恩慢半拍的看着博果尔,稀里糊涂的也跟着请了安。
博果尔挥手让他们起来,道:“罗兰什么时候换班?”
福临迟疑了一下:“两个时辰后。王爷可有什么事要吩咐?”
博果尔摇摇头,走开了。哈恩看着他的背影,惊叹道:“他是王爷?王爷这么年轻?我还以为他们都是大胡子呢!”
福临无语:“谁说王爷一定要大胡子?”
“我没说一定!我是说我以为,你不要断章取义!哦也,我用了一个成语~~”哈恩兴高采烈的欢呼道,“断章取义~~”
福临扶额,道:“这是皇上新封的襄亲王,你不知道吗?”
哈恩诚实的摇头。福临看着他,试探的问:“你知道皇上有几个兄弟吗?”
“不知道,很多吧。”哈恩犹犹豫豫的说,“反正皇家也养得起。”
福临闭上了嘴巴。
出了宫门没多久,福临就被博果尔请去喝酒了。博果尔一声不吭,只是闷闷的灌酒。福临也不好说什么,跟着一杯一杯的喝着。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博果尔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福临心里一紧,没有回答。
博果尔自顾自的嘟囔着:“我对她那么好,那么好,她竟然那么对我……”
福临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博果尔双目通红,却没有流出半滴泪。
“一个是我最爱的女人,一个是我最亲的哥哥,竟然联手把我骗地团团转,绿帽子带头上那么久了,竟然还傻傻的不知道。”
“额娘不让我冲动,毕竟那是,皇上。”博果尔微不可闻的说出了最后那两个字,“可是我怎么忍得下!”
嘭的一声酒杯砸到了地上,福临只觉得浑身如针扎般不自在,张了张嘴:“你,呃,不要空腹喝酒,吃点菜吧。”
博果尔湿漉漉的眼睛转向福临,已然醉糊涂了,喃喃道:“他们怎么能这么对我呢……”
福临看着博果尔软弱的样子,心里一阵痛。是他蠢,上辈子竟然只看到博果尔的愤怒和不甘,却忘了,博果尔才只有十五岁,受到了这么大的双重背叛,他怎么能受得住!福临把依旧喋喋不休的博果尔搂到了怀里,苦涩的说:
“皇上,他也是,太寂寞了吧。”福临给自己找着理由,“从小都被摄政王压着,太后又总是约束着他,被逼着娶了两个不爱的女人。后宫那些人,和他又没有共同语言,有的连汉语都不会说,更不要提识字了。可是,她就不一样了,她和她们所有人都不一样。不仅仅因为她饱读诗书,而是因为她,”福临停顿了一下,始终无法找出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当初那种悸动的感觉,“她不一样。”
“摄政王死了,那些大臣们又冒了出来。好不容易以为自己可以一展抱负了,却发现其实自己失败得一塌涂地。做什么都不成功,要不是因为太后和多尔衮,自己也未必能当上这个皇帝。
太后心里永远先是大清,再是他。娶的皇后,要么成天跟他斗气,要么就是个木头。其他女人,唯唯诺诺的,要么就是企图在他身上讨到什么好处。宫里的一切都是那么压抑,只有乌云珠,能带给他一丝清新。他们谈诗词,描丹青,他可以把心里的一切苦闷讲给她听,不用担心被嘲笑,不用顾忌那些世俗的眼光。”
福临闭上了眼睛,他现在已经分不清当时的自己是真心,还是逃避。而乌云珠,是真心,还是假意?真的会有一个女人,不顾身份,不求尊荣,义无反顾的爱他,敬他吗?但不可否认,乌云珠给他带来了他从未体验过的快乐。他也许是借着乌云珠,痛痛快快的打破那些该死的常规,把什么该死的规矩、忌讳都踩在脚下。也许,也许他心里也是在羡慕博果尔,羡慕他的无事一身轻,羡慕他的没心没肺和恣意妄为。所以,才会夺去他最珍爱的女人……
“可是,可是那是我的女人。”博果尔带着哭腔嘟囔着,福临微凉的手指轻轻划过博果尔脸上的泪痕。
良久,福临才低低的叹息道。
“是哥哥对不起你。”
已经过了宵禁的时候,福临扛着醉得如同一滩烂泥的博果尔,跌跌撞撞的下了楼。博果尔的几个小厮急火火的把自己主子架了过来,小心翼翼的扶上了马车。
“小心,别撞到头!”福临忍不住开口,上前搭了把手。
“多谢额驸爷,今天也真是麻烦额驸了。天色已晚,额驸还是早些回公主府吧。”
福临抿了抿嘴,被被恭恭敬敬的请走了。他放开了缰绳,任由马儿溜溜达达的回了公主府。
他抬头看着夜色,恍然想到上辈子也有那么一天,他还没有遇到乌云珠,博果尔也还依旧那么快乐恣意,他们中没有那些隔阂。博果尔第一次喝醉了,撒娇的赖在自己的怀里,不肯回到阿哥所,逼着自己和他一起数星星,看谁数的快,数的准。
博果尔带着醉意和笑意的话还回荡在他的耳边,就如同青杏,青涩而略带甘甜。
福临晃晃悠悠下了马,站在墙边,抬手,狠狠的打了坚硬的墙壁一拳,将滚烫的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闷闷的哼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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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果尔微微偏过头,避过小厮递过来的醒酒汤,只是拿着湿巾盖在脸上。小厮识趣的退到了马车外,小声吩咐马夫赶得慢点,别晃到了王爷。
博果尔深呼吸,慢慢吐出胸内的浊气。他把湿巾从额头上移开,睁开了双眼。
眼神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