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洗三（1 / 1）

老佛爷下旨要给小十七洗三，内务府自然不敢怠慢。早早准备好了洗三用的挑脐簪子、围盆布、缸炉、小米儿、金银锞子，什么花儿、朵儿、升儿、斗儿、锁头、秤坨、小镜子、牙刷子、刮舌子、青布尖儿、青茶叶、新梳子、新笼子、胭脂粉、猪胰皂团、新毛巾、铜茶盘、大葱、、艾叶球儿、烘笼儿、香烛、钱粮纸码儿、生熟鸡蛋、棒槌等等。还要熬好槐条蒲艾水，用胭脂染红桂元、荔枝、生花生、栗子若干。

洗三仪式是在午饭后举行，老佛爷、皇上坐在主位，各宫妃嫔，宫外的宗室们都来了。五阿哥好像带着他的侧福晋去看自早产后就身子不爽的明珠格格了，倒是没来。没来也好，省的败了我的兴致。

大家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金银裸子，还添了些桂元、荔枝、红枣、花生、栗子之类的喜果，谓之“添盆”。

旁边的嬷嬷说着“长流水，聪明灵俐；早儿立子（枣儿、栗子），连生贵子；桂元，桂元，连中三元。”之类的好话。

“添盆”后，嬷嬷拿起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

念完这些，才开始给永璘洗澡。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永璘倒是被水惊醒了，却没哭，只是打了个哈欠，“啊啊”叫了两声。老佛爷在上头看着，和皇上聊了几句，两人笑得很是开心。我也紧紧看着永璘的一举一动。

随后，嬷嬷用艾叶球儿点着，以生姜片作托，放在永璘脑门上，象征性地炙一炙。再给永璘梳头打扮一下。

用鸡蛋往永璘脸上滚滚，说：“鸡蛋滚滚脸，脸似鸡蛋皮儿，柳红似白的，真正是爱人儿。”洗罢，把孩子捆好，用一棵大葱往身上轻轻打三下，说：“一打聪明，二打灵俐。”

随后叫人把葱扔在房顶上（有祝愿小孩将来聪明绝顶之意）。拿起秤砣几比划，说：“秤砣虽小压千斤（祝愿小孩长大后在家庭、社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拿起锁头三比划：说：“长大啦，头紧、脚紧、手紧”。（祝愿小孩长大后稳重、谨慎）。

再把永璘托在茶盘里，用本家事先准备好的金银锞子或首饰往十七身上一掖，说：“左掖金，右掖银，花不了，赏下人”，（祝愿小孩长大后，福大禄大财命大）。

最后用嬷嬷小镜子往永璘屁股上一照，说了些吉祥的话。永璘倒像是不好意思，把脸埋到了胸前，扭了扭小屁股，又“啊啊”几声。

“哈哈，皇兄小侄子不好意思了。哈哈，太有趣了！”和亲王见永璘这样的动作，马上笑了起来。我也拿帕子捂嘴浅笑，永璘这样子真是太可爱了。

“五哥，他的小屁股可被大家看光了，当然会不好意思。”果亲王也大笑道。

皇上和这两位亲王素来感情好，也没在意他们对永璘的调侃，只是打趣道：“朕记得，当年弘瞻也是被看光了啊！”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永琰！”一声大喊把刚刚欢愉的气氛全部驱光，大家转头一看——令嫔一脸紧张地抱着十五阿哥，而十五阿哥则身体卷曲在令妃怀里，浑身抽搐，呼吸紧搐，脸色苍白，一双眼睛瞪得大大的，眼泪流个不停，鼻涕也流了下来，嘴了“呜呜”叫着，还不停吐出口水来。

看着令嫔急的团团转的样子，我心中一震——十五阿哥的珍珠藕粉吃完了！这银朱粉倒是厉害，能把人弄成这个样子。原先站在令嫔身边的忻嫔悄悄离令嫔远些——十五阿哥的样子实在是太吓人了。

虽然皇上最近不喜欢令嫔，但永琰可是他的亲儿子，万岁爷见永琰这个样子，赶紧派人叫来了太医。宗室们见状，纷纷告辞，他们应该看出了永琰这病不对劲，一时间，只剩些妃嫔留在这里。我把永璘抱在怀里，沉默不语。永璘也乖巧，安静地在我怀里。

几个太医估计是拎着药箱一路小跑过来的，四月的天里，额头满是汗珠。太医们刚想请安，皇上心急的摆手道：“别行这些虚礼，快看看十五阿哥怎么了！”

几个太医赶紧给令嫔怀里的十五阿哥把脉，仔细观察了永琰的脸色，又讨论了一番。令嫔一直着急的问：“永琰怎么了？”

为首太医和其余人低语两句，捻捻他的胡子，才艰难对皇上说：“启禀皇上、老佛爷，十五阿哥脉象紧凑，其状态像是……”太医犹豫了。

老佛爷喝道：“吞吞吐吐些什么？有什么就直说！”

太医一咬牙，道：“臣等觉得十五阿哥的症状像是吸食了□□。”

“□□，那是什么东西？”令嫔着急地问。

太医道：“这□□又称阿芙蓉、阿片，是一种叫罂粟的花，取其未成熟蒴果经割伤果皮后，渗出之白色乳汁干燥凝固经过烧煮发酵而得。这罂粟一般在云南、缅甸一代才有。这□□一吃便会上瘾，十五阿哥的现在像是停吃了□□之后的症状。这一旦吸食了□□，就一生都难戒掉。”

令嫔的脸一下就白了，太医的话几乎是让十五阿哥失去了争夺皇位的可能。我眼角瞄到，不少妃嫔听了这话，眼中都闪过幸灾乐祸。

皇上听完后脸色发黑，怒道：“皇阿玛不是多次下令不许贩卖□□了吗，怎么连宫里都有这东西？”

令嫔似是想到什么，一双眼睛带着恨一看像我，抱着永琰跪在地上，哭诉道：“皇上，您要为永琰做主啊！这一定是有人故意害永琰啊！奴婢一直是规规矩矩的，也没想过争些什么，为什么他们还不放过永琰？永琰还小呀，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为什么呀！”那眼神，简直是说——是皇后害的我儿子，请您做主。

我心中冷哼，是我害的又如何？你说出来呀！你拿出证据呀！那珍珠藕粉用完了，十五阿哥才发病的吧。腊梅死了，碧云现在可不敢多嘴，人证可就没有了。那珍珠藕粉可没有坤宁宫的印记，也算不得物证。你人证、物证都没有，又如何说明是我害的十五阿哥！

老佛爷倒是不满意令嫔的眼神，厉声道：“令嫔口中说的他们是谁？”

令嫔抱着还在抽搐的十五阿哥，泪眼汪汪地说：“回老佛爷的话，奴婢没有特指谁，只是永琰吃喝穿用全是在宫内，奴婢认为这害永琰的人，一定是宫中有很大权力的人。”

“令嫔直接说是本宫不就行了，何必拐弯抹角！”我佯装生气道，这样的反应，才算符合大家口中皇后娘娘“耿直不屈”的形象。

令嫔柔弱地道：“没有、没有，奴婢没有这么说，娘娘不必如此急，也不必这样对奴婢咄咄逼人。”

我眯眼，这话是说我做贼心虚呀！我继续装作气愤道：“启禀皇上、老佛爷，阿哥们吃的用的均来自内务府，可不是坤宁宫！而且臣妾自去年六月才拿回的凤印重管宫务，之前这凤印可一直拿在令嫔手中！但从臣妾有了身孕后，宫务就交由令嫔去管，而正月后，这宫务又转给舒贵妃和婉贵妃同管，臣妾可是一直在坤宁宫养胎，连宫门都少出，臣妾又如何去害十五阿哥？若如令嫔所说，值得怀疑可不止臣妾一个。请皇上、老佛爷为臣妾做主，还臣妾一个清白！”

舒贵妃和婉贵妃一直在旁边，现在扯到了她们，也急了，马上跪下。舒贵妃道：“臣妾冤枉，请皇上、老佛爷做主！臣妾和婉贵妃姐姐处理宫务时均是按规矩的，宫中用的东西都是直接从内务府送到各宫的，请皇上、老佛爷明察。”

令嫔看向自己怀里鼻涕横流、开始吐白沫的永琰，哭诉道：“永琰才四岁呀，皇后娘娘，您让永琰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呀！”

哈，令嫔这次倒是咬紧我不放啊。“令嫔说的是什么话！永琰无论如何都是个皇阿哥，皇上和老佛爷自然会为他查明真相，还他公道。永琰即为皇家子孙，皇上和老佛爷以后自然会护着他。永琰怎么也要称本宫一句‘皇额娘’，本宫也不会眼睁睁看着永琰受苦！”

老佛爷也在一旁点头，“皇后说的对，令嫔，您就先把永琰带回延禧宫再让太医仔细看看。”老佛爷转头看向太医，严声道：“一定要想尽一切方法，让十五阿哥戒了这□□。”

老佛爷的态度很明显，就是不让这件事和我扯上关系，毕竟我可是刚为大清生下一个嫡子，闹出些什么也不好看。

“皇上、老佛爷，不找出害永琰的人，奴婢心中不安呀！”令嫔也不顾给儿子看病，挣扎着不愿回去，她当然不愿意这样子就回去，她还想借这件事扳倒我呢。

我怀里的永璘突然大哭起来，一时间大家都看向永璘，刚刚被令嫔弄僵的气氛被打破。我赶紧轻轻拍拍他的背，永璘砸吧砸吧嘴巴，慢慢安静下来。

看着令嫔怀里脸色青白，不停抽搐的十五阿哥，我心中冷哼——你不是慈母吗？这时候应该先看好你的儿子吧！好，令嫔不是想闹大这件事吗，我就随她愿。“令嫔妹妹爱子心切，一定要彻查此事，本宫即为永琰的皇额娘，也不能让永琰一直在这呆着不给太医看。”我顿了顿，抱着永璘跪下道：“皇上宽宏、老佛爷心慈，让后宫一直太平，故臣妾也未曾用过中宫笺表。今日为了皇家血脉，也为了臣妾的清白，臣妾愿意用中宫笺表。请皇上恩准。”

皇上一双黝黑的眼睛看向我：“皇后想如何？”

“臣妾想让皇上派人搜查六宫！一个皇阿哥居然会被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害了去，那以后臣妾是不是也会被让人不知不觉害了？想想端慧太子、七阿哥、臣妾的小五和十三，臣妾觉得这里面大有文章。而且，臣妾是每个阿哥格格的嫡母，不愿意看着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危险之中，所以臣妾想用中宫笺表求皇上这个恩典。不过，为表清白，臣妾请第一个搜查坤宁宫。”我不卑不亢的说道。

皇上沉吟了会，“准！传朕旨意，着和亲王带粘杆处侍卫二十，太医院太医及御林军搜查后宫，连同阿哥所、上书房也一并搜查！谁敢阻拦，杖责三十！”

我心中浅笑，就知道皇上会答应。那句“神不知鬼不觉”应该让皇上警觉了吧，别人偷偷能还他儿子，就能偷偷害她，皇上能不担心吗？端慧太子和七阿哥的死可是皇上心中的伤，提到了他们，皇上可不会简单了事。而且我也表示是因为担心孩子们，并且请求先从坤宁宫搜起，皇上也就不怕我出什么幺蛾子了，自然会答应。

看着一脸惊愕的令嫔，我心中暗笑——你最好保证你以前使坏时都办的干干净净的，不然，这次你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