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似曾相识燕归来 二（1 / 1）
下了车，慕歌就看到班长在车站亭里等候，迫不及待扑到她的面前，很郁闷地向她哭诉又被主席使唤以及日后可能会继续被使唤的悲惨遭遇。班长抿抿嘴，微笑着抚摸慕歌的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能知道会在车站遇见她呢？以后尽量避开她就是了。”
“可在同一个学校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这可怎么办才好。”
“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她没理由每次都会正好撞见你啊。”
“也对。”慕歌很快就想开了，又变得开心起来，“班长家会是什么样子呢？好期待啊。”
“很快就能看到了。”班长嫣然微笑。
班长家落在有很多年头的小区里，住的是二十年代就建好的两层矮楼房，在十年前重新粉刷过，居住起来还是很舒适的。班长领着慕歌进入客厅，见过家里长辈，班长父母都是文质彬彬的知识分子；班长爷爷身体很硬朗，儒雅而健谈，看到慕歌就很高兴地说：“这就是那个画得不错的小女娃娃？”慕歌腼腆地向他们问好，将带来的水果交给班长的母亲后，就乖乖站在班长背后，等待他们发话。“呵呵，还是个面皮子薄的小娃娃。”班长爷爷爽朗大笑，叫她们暂且上去玩，等会儿晌午就下来一起吃饭。
班长领慕歌上二楼，进入她的房间，房间和本人一样整洁而干净，没有过多的装饰，只在窗台前放了一盆兰花，足有三人宽的书架上装满了各种书，慕歌一进门，就看到自己最得意的月下荷被隆重装裱起来挂在墙上，脸上腾地发红起来：“班长，你还真的给裱起来挂上去了，多不好意思啊。”
“那你让我放在哪儿？好好的画，不挂起来多可惜，我还想每天多看几眼呢。”班长笑着让慕歌坐在床上，又说：“爷爷就很喜欢这幅画，要不是我说这张自己留着，他就要拿走了。”
“是吗？”
“是啊，爷爷还说你的笔法有古代名家风范，很有古意。”
慕歌一听夸赞就高兴得坐不住，只是嘿嘿地笑，笑得眼睛都快没了，主席带来的些许郁闷更是一扫而空。班长注意到慕歌扔在旁边的袋子里，随口问里面是什么，慕歌猛然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之一，向她伸出手：“班长，作业可以借我抄吗？”
班长无语半晌，回绝了：“你还是自己做吧。”
慕歌立刻趴在床上：“不会做！”
“有不会的地方可以问我，但是作业不会借给你抄。”
看到班长一副不容通融的严肃模样，慕歌知道她是认真的，只好没精打采从袋子里取出作业本和教材，乖乖趴在班长的书桌前，开始咬牙切齿写起作业来。别的都还好，可以胡乱打发，就是理科作业让她相当挠头，没一会儿就立刻扔开了教材，向后仰着身子，朝正在在一旁读书的班长软绵绵撒起娇来：“不行，完全不会，过来帮帮忙吧。”班长笑笑，放下书，搬来一只凳子坐在慕歌身边。
午餐时间到了，班长母亲上来叫两名女孩子下来一起吃饭。慕歌看到桌子上是很丰盛的菜，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多的虾仁鸡块，不自觉吞咽了一下口水。可是她又很腼腆，不敢随意撷取自己中意的美食，只能埋头小口小口吃着蔬菜，偶尔才拿几块虾仁肉块吃，就算班长父母很适时地劝菜，她也不好放开胃口猛吃。班长很熟悉慕歌的习性，知道光说是没用的，随手就夹起一块骨少肉多的翅根放进她的碗里。慕歌立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一面说谢谢一面爽快张口咬起翅根来。班长父母和爷爷方知慕歌的性格，摇头微笑。
班长爷爷忽然问慕歌：“小娃娃，有没有考虑过参加比赛？”
慕歌疑惑地抬起头：“什么比赛？”
“你的水平在业余爱好者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以前怎么能只参加学校举办的自娱自乐的活动呢，我看你完全可以参加一些民间组织举办的比赛，一来，你也可以和别人多交流交流，二来，你也可以借这个机会看看自己的真实实力。”
慕歌有些迟疑，没有马上回答。
班长爷爷呵呵笑了起来：“果然和孙女说的一样，小娃娃你很缺乏自信呐。”
慕歌偷偷瞥向班长，看到对方正以鼓励的目光注视着自己，她思忖了半晌，点点头：“好啊，只是不知道有什么比赛是我可以参加的。”
班长爷爷很高兴：“好，小娃娃还算爽快。马上就要到年底了，在春节前后会有个庆贺新春的比赛，虽然不是官方组织的比赛，但在民间里也算顶尖的赛事了。你就用春节这个题目，琢磨一张图，赶在十二月底之前寄出去。”
慕歌心里很没底，又想打退堂鼓，可刚才都答应人家了，实在不好意思出尔反尔，只好硬着头皮点头。
傍晚时分，班长送慕歌到车站，鼓励她好好画。慕歌疑惑地问她：“班长，你就这么看好我？”班长抿嘴笑道：“那当然了，我爷爷也很看好你啊，怎么着也能拿个铜奖吧。”
“那我试试看好了。”
“你还没下定决心呀？看来我有必要时常敦促你了。”
“嘿嘿……恐怕真的要麻烦你了。”慕歌看到公交车来了，急忙向班长告辞，登上车。车子开动，慕歌通过玻璃窗看到班长仍站在车站里朝着她轻轻挥手，微笑的样子在薄暮映照下显得特别温暖。
如果说班长给慕歌带来的是温暖，那主席给慕歌带来的就只有寒战了。慕歌心想她上辈子一定和主席有仇，不然怎么每次遇到她时，自己一定会从芸芸众生中被特地挑出来给她当跑腿。
元旦前夕学校通常会举办联欢会，只不过植英中学和别的学校不太一样，经常搞轰轰烈烈的活动，希望能培养出学生们的集体意识和竞争意识。这次元旦联欢活动，每个班级都要推出一个巡演节目，到别的班级上演出，然后在联欢晚会结束的时候举行投票，哪个班级获得的投票最多，就能赢得当年年终奖励，于是众人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活动显得热闹非凡。
我们的慕歌同学当时刚刚完成班长爷爷交代的任务，一副以春节为题的工笔牡丹图给班长一家过目。班长爷爷看完画后啧啧称奇，看不出慕歌在画牡丹上居然还挺有天分，本来他听孙女说慕歌打算画牡丹的时候就有些担心，不知道这个年轻的小娃娃能否驾驭好牡丹，若功力不到，就很容易流于媚俗。可是慕歌全然没有这些问题，反而自然透出浑然天成的富贵高华和一股淡淡的书卷气，真是不可思议。班长爷爷虽然很喜欢，但也不能过分赞誉小辈，生怕捧杀了一个有潜力的年轻人，也就矜持地颔首说不错不错，可以参加比赛了。慕歌就很欢天喜地，在班长的帮助下将裱好的画寄了出去。
一想到总算完成了大人交代的任务，慕歌就压不住从心底飘出来的那股轻松，走路都是一蹦一跳的，于是就被当时正忙于组织元旦联欢活动的主席发现了：“那个一年级竹组的同学，过来帮忙。”
一看到是主席，慕歌蹦不起来了，苦着脸想要装傻，故意向着周围的人左右张望。
“别看了，说的就是你，过来帮把手。”
慕歌一看躲不过去了，只好硬着头皮蹭了过去，在主席的吩咐下站到椅子上，往墙壁上贴起海报来。
“不对，歪了，左边的往上一点。”“不好看，再往右边挪挪。”“这张贴好后，来贴下一张。”
在主席的英明指挥下，慕歌总算把十六张海报贴完了，手臂也酸了，脑袋也有点晕了，她可怜巴巴地望着主席问：“还有别的活吗？没有的话，我可以走了吗？”
主席板着脸：“嗯，暂时没了。不过你还不能走。”
慕歌如遭晴天霹雳，耷拉着脑袋跟在主席后面走。同桌正好路过，看到慕歌居然跟在学校风云人物后面，大为惊诧，没注意到慕歌拼命递过来的眼神，带着一副我等你回来大家一起八卦的表情飘走了。
主席来到教学楼一楼的小超市，买了一袋瓜子，交给慕歌：“拿去，这回的奖励。”
慕歌眨巴眼睛偷窥主席的脸，看起来没什么恶意，怯怯地伸出手接过袋子，心里很惊异，没想到主席还记得这种小事。不过，比起记得这种事，还是不要每回都叫她这个无关的路人帮忙更合她的心意。
“那……我可以走了？”
“嗯，去吧。”主席脸上波澜不惊，扬了扬下巴，然后她就看到慕歌别别扭扭地沿着墙角根走，一步三回头，一脸的狐疑，走到竹组教室门口，飞快闪了进去。主席没有笑，她的笑点很高，但是不妨碍她有一种奇怪的愉悦感从心底升起。
慕歌刚进入教室，就看到众人贼贼的目光，心知同桌铁定当了一回广播大喇叭。她的手里还提着一袋瓜子，于是大家的目光又溜到她手里的袋子上。
“你出去好久喔~”“主席真的很主席吧？”“主席叫你去做什么？”“哪来的瓜子？”“主席和班长哪个美？”平常都没见这帮人有多么关心自己，现在他们唯恐天下不乱的起哄表情让慕歌非常想往每个人的脑门上砸一锤子。
班长站在围观起哄的同学们背后，干咳几声。大家乖乖安静下来，看她代表班级同学询问慕歌：“刚刚被主席使唤了？”
“嗯。”
“瓜子是主席给你的报酬？”
“是。”
群众听着一问一答，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班长真是料事如神，慕歌还什么也没说就什么都知道了。
“由以上对话可以得知，只要给主席干活，可以得到报酬？”同桌□□两人中间，万分期待地迫近慕歌，“是这样吗？”
慕歌翻翻白眼：“如果下次主席找我帮忙，你们肯挺身而出的话。”言外之意就是你们也能拿到主席的报酬，只是她没有明说，以后大家发现上当受骗也怪不到她身上了。一想到自己脑袋能转得这么快，慕歌就忍不住有点小得意。
大家信以为真，班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什么也没有说，肯有人替慕歌干活最好，反正这招也只能用一次。后来果然证明了班长的先见之明，不过这是后话了。大家都想抢慕歌手里的瓜子，不料慕歌一看不对劲，就将袋子交给班长了。但是慕歌做梦也没想到，班长竟会一脸很平静地撕开袋子，招呼大家一起吃瓜子，顺便还交代值日生好好扫地，别让瓜子脏了地面，于是慕歌只好眼睁睁看自己的报酬成为大家的腹中美餐。
放学后，慕歌就跟在班长后面哭：“我还什么也没吃到……”班长回头看到慕歌可怜巴巴的样子，忍着笑意对她说：“我赔偿你一袋瓜子就是了。”于是慕歌提着一大包瓜子回家了。慕歌父母吓了一跳，得知事情前后始末，一脸黑线，我们家的宝贝女儿怎么能这么斤斤计较呢，于是慕歌只好打电话告诉班长明天不用带饭，午饭她家全包。
时光倏忽，期末考试结束了，每个年级前十名都写在大红榜上贴在校园海报栏上，十名以下只用普通的八开纸打印出来，一年级中主席高居第一名，班长很低调的只拿了第十一名，慕歌排在全年级最中间。
成绩出来了，家长会开完了，就放寒假了。慕歌虽然和班上同学相处愉快，但能时常来往的也就班长家，班长还叫慕歌多过来坐坐，去了之后才知道班长真实目的是敦促她写作业。慕歌傻眼了，就用要去美术培训班上课为由，逃了，结果每次还是被班长用美食叫了过去，继续在她的殷勤监视下无奈地学习。为此慕歌的父母很过意不去，决心过年一定要上门拜访，好好谢谢人家。
初四那天，慕歌跟着父母去班长家登门拜访，班长父母笑说他们太客气了，几番推脱后才收下礼物，将慕歌一家招待得春风拂面，不觉拘束。班长爷爷笑呵呵地对他们说：“你们来得正好，有两个好消息要通知你们，这不，你们就来了。”
慕歌父亲眼中一亮：“难道和我家闺女有关？”
班长爷爷颔首道：“对，小娃娃的画不错，在这次比赛中拿了银奖，大家听说参赛的还只是十六岁的小姑娘，都不相信呢。”
慕歌父母一阵子激动，虽然只是民间组织的比赛，但他们查过，这个比赛在业内还是很有分量的，这说明他们的女儿的才华绝非梦幻空花，是货真价实的，并且得到了业内人士的认可，至此，中考失利为夫妻俩带来的悲哀顿时一扫而空。
“第二个好消息嘛，”班长爷爷微笑着扫了一眼乖乖坐在母亲旁边洗耳恭听的慕歌，再瞅了一眼为客人端茶倒水的乖孙女，笑道：“你们家的小娃子虽然还小，但前途无可限量，大家都认为值得培养，不能让这么有才能的孩子被埋没了。于是有几个老家伙想收这个小娃娃做徒弟。”
慕歌父母惊喜地互相对视，这真是天大的好事啊，连慕歌也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知都有谁愿意收她为弟子。
“不过……“班长爷爷忽然卖起关子来，吊起了众人的胃口。只见他沉吟道：“小娃娃想拜那些老家伙为师，却有些麻烦。那些有意收小娃娃做弟子的虽然都是画坛名宿，可他们都住在天南海北的，这次也只是来当评委才会到帝都做客。小娃娃要拜入名师门下，却要费些周章了。”
慕歌父母有些紧张，也许这关系到慕歌将来的前途啊，于是一个字也不敢漏听，仔细听班长爷爷的话。连慕歌也竖起了耳朵，紧张地听班长爷爷说话：“现在呢，倒是有两条路，你们且听着，看哪条好，就选哪条罢。”
“老人家尽管说，我们都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