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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40
女人逛商场，那绝对是体力活，平日里缺少运动的人可受不了。
可当晚上到家时，我却丝毫没有倦怠的意思，一窝在沙发上，就拿着楚君翊的本本开始上网。
我熟练的从收藏夹里找到他官网的地址，轻轻一点，便开始浏览起他的主页，当看到小翊翊资料的那一栏，心里突然发出了“咯噔”的声响。
“老婆，我回来了……”随着玄关处那一声叫唤，我像是做贼心虚一样的将页面关掉，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惊慌，只是等反映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这么干了。
“饭吃了没？没吃的话我给你熬碗粥。”我连忙起身，像极了等待丈夫归来的贤妻良母。
英俊的脸上写满了倦容，他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一样趴在我的身上，轻声叹息：“不用了，刚刚吃过。老婆，这几天乔都不把我当人使了，好累好累……”
听着他语气里的小小撒娇，我伸出手，理了理他柔软的头发，笑道：“知道你最近很忙，乖，等会儿早点休息。”
“嗯，还是老婆知道心疼我。”说完，偷亲了一下我的脸颊：“我先去洗澡，等会儿就去睡，明天还有《翊惑》的歌友会。”刚说完，又补充道：“明天你《笙歌》还有通告，自己也要注意休息。”
我看着他放手，一步步远离我，心里突然有些害怕，在他进入房间之前连忙抱住他。
力量之大，让我自己都有些咋舌。
“素素？”背对着楚君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深吸一口气，压制住自己心里莫名的不安，调皮地蹭了蹭他的背，嬉皮笑脸道：“早点休息。”
大概是察觉到了我的反常，楚君翊刚想要转过身来一探究竟，就被我别扭地推到房里：“你快点洗澡去，然后早点睡觉。”
楚君翊听了之后，“嘿嘿”笑了声，装模作样地干咳了几声：“老婆，虽然很累，但有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你给我正经点，明天还要赶通告。”我愤愤地抱怨着。
“好了好了，知道了，这就去……”
在关上门的那一刻，我开始越发讨厌自己。
都过了那么久了，我甚至一度忘记了那个少年，又怎么可能将他的生日记得如此清楚？也许只是记错了吧。大概恋爱了的女人就是这样，智商为负，动不动就为了一点点小事情伤春悲秋。
我坐回沙发上，重重地叹了口气，拿起楚君翊的本本开始看电影，一部接着一部，直到晚上十二点都还没有睡。
然后，我又打开收藏夹里的网页，开始逐一浏览，突然心血来潮地打开我们学校的BBS，好久不去，连版主都已经换人了。
我看着年度置顶的红字帖，大都是关于某些系草院花的风流过往，不禁有些感概，冷不丁的，竟然还发现了自己的名字。
年度置顶第二条《经济学院高材生进军演艺圈》
我轻轻一点，里面形形□□各种呼声都有，但总的来说也还算能入目，毕竟现在的大学生思想已经比以前开放了不少。
支持的那一方就说是经济学院总算出人才了，还是全方面共同发展的。
反对的那一方无疑就是老三样，说什么必定是拉关系，走后门，说不定还是被潜的。
我想，要是换做以前的我，此刻一定是万分委屈，说不定是连出门的勇气都没有，毕竟，人言可畏是多犀利的四个字。可现在，我却觉得有些无所谓，反而还非常配合地笑了两声，可当我还没有笑完时，另一条置顶的红帖就让我的笑僵在了脸上。
那条帖子已经被封楼，只能浏览，不能回复，但是看着那已经盖到三位数的楼层，我的心开始拼命地狂跳起来。
我只觉得自己浑身僵硬，背脊里像是钉入了冰锥，彻骨的寒冷。
每看一条回复，心就凉上一分，那些或是抱着看热闹的，幸灾乐祸的，抑或只是单纯表示叹息的，在我的眼里，就成了最大的讽刺。
不知不觉，鼠标上已经布满了我的汗水，我像是一个机器人似的把每一条回复看完，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就连什么时候渗出了血都不知道。
我颤抖地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出那个熟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 ……
一遍又一遍，始终没有人接听，如此鸵鸟，让我有杀人的冲动。
冷冷地，我笑了，那样阴鸷，那样嘲讽，我用手抹去嘴唇上的鲜红，穿上外衣，夺门而出，我知道，有些事情，我需要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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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冰冷的风没有让我的头脑清醒，反而将心里那团怒火越烧越旺。
大学城内，六层楼高的小公寓，连门都没有锁，我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入，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浅浅的呼吸声和音响里不断单曲循环的《记得》
我打开灯，房间一下子通透明亮，但同时也刺痛了我的眼。
那些无法平息的怒气在见到眼前的场景之后，全部化作心酸悲泣。
我慢慢地走过去，每一步都好像有千金重，我蹲下身，无言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没有了往昔的古灵精怪，也没有了曾经的乐观天真，她只穿了件薄薄的毛衣，凌乱的头发散落在肩膀上，眼神涣散，呆呆地看着前方，脸上的眼泪已经干涸，留在上面，像是一道道疤痕，狰狞而凄楚，在见到我的时候，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微微的波澜，随后，朝我咧开一个好看的笑颜，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小瑾……”我哽咽着叫道，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啪啪”地滴落在地上，我浑身不住地颤抖，我很怕，眼前这个形同枯木的女子到底是不是凌若瑾，是不是那个鲜活到好比太阳的女子？
“小瑾，为什么不告诉我，发生那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说话啊……”我一把把她抱在怀里，她的身体是那么冰，没有一点热量，不吵也不闹，只是任由我抱着她。
殷蝶是这样，小瑾是这样，她们每一个人都是这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从来不告诉我，只是一个人扛着，好像那样很勇敢，很坚强，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你们有我。
有多久，我没有这样哭过，音响里略带沙哑的嗓音一遍遍在耳边循环，像是抚摸在灵魂上的羽毛，轻轻飘过的瞬间，陡然间碎裂。
都已经贴出全校公告了，这次也真是过了点。
学校这次是杀鸡儆猴，T大怎么说也是百年名校，哪容许这样子的丑闻啊。
不过这个女的也真是笨，和自己男朋友两个人吵得那么大声，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心眼的放到BBS上，结果还不惊动了校方。
我有个同学也是金融系的，说辅导员找谈话了，只要把孩子流掉，就给个小处分，大学毕业之前会想办法消除掉，可她好像死活不肯，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结果不就开除，再熬一年就能拿到毕业证了，她读书那么好，很可惜啊。
那个LRJ也真是蠢，太天真了，别人说她男朋友早想和她分手了，她还在那里替别人生孩子。
还经济学院的才女院花，我看就是个草包。
BBS上每一条回复像是尖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刺入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样清晰，就像刻在了那里，再也洗刷不了。
怀抱中的她瘦了很多，只剩下一副空空的架子和残破不堪的灵魂。
我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却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些什么。
她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在哪里？
她埋怨我不去看她的时候，我又在哪里？
小瑾，这个世界上，我最重要的好朋友，我说过我是她的伴娘，我是她孩子的干妈……
原来，我说过的话，都是没有用的空话。
我抱着她，浑身都在颤抖：“小瑾，你不要这个样子，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哭出来就没事了。”
“素素……”低沉到沙哑的嗓子发出破碎的音符，她抬起那只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都是大明星了，还这么爱哭，真是的。”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那些刺痛又一次袭来，依偎在我怀里的人突然浅笑出声，那样空洞，那样轻柔，让人有些不寒而栗：“素素，我找了那么久，终于找到了那个他，第一次你陪我去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像是白马王子，又帅气又温柔。”
“后来，我们像是其他情侣一样，吃饭，看电影，去游乐场玩，每一次，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就觉得特别开心，就算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他，我也觉得很幸福。他很宠我，会满足我所有任性的请求，会想尽办法哄我开心……”
小瑾消瘦的脸上扬起温柔的笑靥，不断地怀念着那段美好的时光，而我就那样搂着她，想让自己体内的热量流入那个冰冷的身躯里。
“大乐曾经说，小瑾，等你毕业了，我们就结婚，你就当个小小的白领，不需要太辛苦，而我，就在凤萧的工作室里做一个模特，开开心心地在一起过日子。”
“我想，自己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男朋友，宠我，爱我，我觉得自己就像偶像剧里的女主角似的，会有一个让人羡慕的happy end .”
“可素素，你知道吗？”小瑾突然抓紧了我的袖子，身体也开始不住地颤抖：“他说要和我分手，他说他累了，很累很累。他说他已经对我没有感觉了，他说，凌若瑾，我们以后就是陌生人了……”
终于，我感到自己胸口的衣服开始湿润，那个浑身冰冷的女子除了眼窝里的泪水之外，再没有一处温暖。
“素素，那一天，我本来是想把孕检报告拿给他看的，我想告诉他，我有了他的孩子，我和他的孩子，可是，在我说出来之前，他就已经宣判了，宣判这个孩子的命运，宣判了我的结局……素素，我想要这个孩子，我不舍得杀了他，我想要看着他一点点长大，他是我肚子里的一块肉啊。”
小瑾不断地抽噎，好几次都哭岔了气，可仍旧没有停下来：“但是没有大乐，再也没有大乐了，他不要我，他离开我。素素，他明明说好会一辈子在我的身边，会永远爱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就那样离开我……素素，我心里很疼，疼得都没有知觉了。”
“他搬了出去，把钥匙留给了我，可我知道，他会回来的，你知道吗？我留了门，就是怕他回来之后没钥匙会心急，可我都等了那么多天了，他还是没有来，他是不是一直都不会来了？素素你说啊，韩乐他还会不会回来？会吗？啊？”她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浮木，疯狂地叫喊着，宣泄出此刻的恐惧。
我闭上眼睛，任由那苦涩的液体滑落，“小瑾，哭吧，韩乐离开了，他不会再回来了……”
终于，隐忍的感情冲破重重的阻碍，像是泛滥潮水，小瑾一直哭，一直哭，空洞的眼睛终于有了疼痛的色彩，那种爱入骨髓的深情，抽干了她的血液，捏碎了她的骨骼，在我的眼前，她终究已经不是那个像是向日葵一样的女子，只是一个脱掉伪装，卸下坚强，号啕大哭的孩子……
“哭吧，大声地哭出来，我殷素发誓，无论如何，只要你想要这个孩子，我就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平平安安地降生，会让他衣食无忧，小瑾，相信我，你会没事，孩子也会没事……”
而她只是哭，那个昔日神采飞扬，我们经济学院最美丽的才女只是不停地哭，哭到声嘶力竭，哭到撕心裂肺。
我轻轻的搂着她，抚摸那头凌乱不堪的长发，她是那样脆弱，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裂。
原来，如此情深，终究还是抵不过一场名利追逐的繁花落梦。
那一夜，悲伤液体泪流成河，洗刷掉身上所有的脆弱与渺小，我知道，这一夜后，凌若瑾再也不是那个小瑾了……
“小瑾，你不是一个人，为了孩子，你要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