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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津津离开(B)
这几天来,一连几次的打击,津津已经溃不成军了,阿姨的这番话,让她原本僵死的心,又上了一层霜。津津不是不明白阿姨的话,像章家这样的家庭,她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也多少了解一些,在电视中,在小说里,在章腾生活中的细小琐事上,津津可以想象到章腾的童年生活:看似锦衣玉食,实则空虚寂寞。这也是章腾一进大学,就自己搬出来住的原因,这也是他那么急切要跟自己先登记结婚的原因:他想要一个家,一个真正的家,一个真正属于他自己的、完整的家。
他是个缺少安全感的孩子,津津早就感觉到了。外表越硬朗,内心就越柔弱,也许这就叫“粉饰”吧?
这一年来,是津津给了他家的温暖,但是津津想到日后,如果进了章家……。津津是不怕黑暗大家庭的尔虞我诈的,津津是不会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去跟无谓的人勾心斗角的。
但现在,津津突然怕了,她怕自己被欺负,怕章腾会因为她的无所出,而在章家动摇了地位,她知道章腾是不会放弃她的,但是,她也知道,章腾的心愿,章腾的梦想,章腾的抱负,章腾的责任……如果因为她,让这一切成为泡影,章腾是不会怪她的,但是她,会恨她自己,无法原谅。。
一夜未眠。
又一夜未眠。
第三夜未眠。
在第四天早上,导师找到了津津,看到她憔悴的样子,导师着实吓了一跳,简单询问了几句,津津没说什么,导师也不再追问,这个年纪的人,是懂得人情世故的。
导师找津津,是关于前阵子来学校参观考查的美国M大学的事,M大学要跟他们系组织一次学术交流和学生的交流,所谓学生的交流,M大学会派几名学生来C大、C大再派几名学生去美国M大学,双方互换学生,交流学习。
导师说他打算推荐津津,如果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津津一定不会去,她可舍不得三年见不到章腾,而章腾也一定不会让她去,而今天,津津说要考虑考虑。
结果,第四夜——未眠。。
第五天一早,津津找到了导师,她决定去交流学习。决定离开A城,离开章腾。
其中的不舍自然不用说,但如果留在这里,等章腾回来,她要怎么跟章腾说起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她要怎么开口告诉他: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没了,我们再也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你的心愿,你的梦想,你的抱负,你的责任也将付之东流……。
津津开不了口,所以她选择了逃避,不再面对。
这是津津从小养成的坏习惯,每当她过马路的时候,都不敢正视旁边开来的汽车,如果看到了汽车,她也总会别过头去,假装没看见。她以为,自己看不到,汽车便不会撞到她,她以为,她闭上眼睛,危险便也看不到她了。
津津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她还是不愿面对,她害怕看到危险来临的一刻,这次,也是如此。
她鄙视自己的无能,鄙视自己的软弱,鄙视自己的胆小,鄙视自己的鸵鸟样,但是,她不敢想象,章腾听到那些话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会露出怎样的表情,会说什么样的话,她不想去想,不愿去想,更不敢去想。她怕知道结果,无论结果是什么,对她而言,都只有心痛。。
就这样走吧,把一切抛之脑后,留在原地。
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那一夜,她来到章腾家——那曾是他们的温暖的爱巢。
打开门,熟悉的空间,她径直走进卧室,躺在他们昔日温存的大床上。
泪,从眼角。流下。然后狂奔,她放声大哭,声音大到能把自己的心震碎,她不怕,因为——已经碎了。
哭得累了,她蜷缩在床上。
这一夜,她睡了……
第二天一早,她留下了一张纸条,一份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一枚戒指,关了门,离开。。
在章腾还没有回来的时候,就先飞到了大洋彼岸。
章腾回来,是一个星期之后的事了,在这之前他们通过几次电话,但就在一星期前,章腾却突然联系不上她了,他顿时不安起来,章腾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伦敦的工作,飞回了国内。
回到了家,看到了津津留下的东西和字条。
然后……就是一个月的闭门不出,那一个月,天是灰的,铁灰的。。
一个月后,章腾苏醒过来,理智的他终于认清了这个事实——她走了。
而他,还要生活。可是,就只有生活。。
章腾开始投入的工作,他把全部精力都放到了公司里,把事情安排的满满的,让自己腾不出一丁点时间来。
章爸爸很欣慰,自己的儿子会有这般长进,部门的同事在这个“拼命三郎”的领导的带领下,也跟着斗志满满——为了事业,更为了年底的奖金。
只有阿姨知道个中原由。
阿姨知道,是因为她的那些话,津津才会决定离开,而如今看到章腾这样折磨自己,她开始动摇了,开始怀疑自己当时是不是不该“多此一举”。
毕竟,“江山、美人”应该是章腾自己去做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