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棋中寄情(1 / 1)
走出深遂奇异的猛龙洞,波儿深深吸了口气,虽说已过两月,那次惊心动魄的经历,想来一辈子难忘,更难忘的是娟娟,这些天,她一入洞便责骂自己太粗心,怎未想到娟娟会藏起丹药,以至舍身喂虎,但娟娟的死换回了成光和丽妮达的生命,应是死得其所。窟洞一战,波儿见识了丽妮达的神勇善战,也见识了她的干云豪气,波儿不得不佩服,丽妮达是女神,自己是女人,景慕渐渐替代了嫉恨,现在,波儿很想认丽妮达作姐妹。
同桌吃饭之时,波儿开口道:“成兄弟,你真不想见丽姑娘吗?”
成光浓眉一紧,半晌才道:“为何问她?”
波儿见状,当知成光难舍丽妮达,如今,娟娟已去,自己极欲促成的姻缘成了泡影,更欠下对成光和丽妮达深深愧疚,碍于娟娟清誉,波儿和丽妮达一样,闭口不提春药之事,旁敲侧击道:“浪子临别时,曾邀我等前去做客,现在便去江南转转如何?”
“波儿姐寻厌了是吗?”成光冷冷问道。
“在这鬼洞里摸了十几天,是有点厌。”波儿回道,这十几天他们毫无进展。
成光也有点厌,无奈道:“兴许是打怕了,不见秦则方尸首,我心里不踏实。。。”
除了复仇之念,近来,成光还有种无名恐惧感,定要见着秦则方尸首,方才安心。
波儿不解,轻笑道:“成兄弟不会这般无胆吧,人家浪子怎就不怕?”
“我是没他胆大,也没他能耐。。。我只配干这苦差使。。。”
对此,成光已有领悟,他配不上丽妮达。
成光执意挖地三尺寻出秦则方,波儿劝道:“我们也不能死熬在此处,万一,秦则方早已离洞,万一,他在别处自尽,万一,他尸骨被野狼吃了。。。”
闻言,一旁蔡擒龙开口道:“野狼还吃银子吗?”
“银子?”波儿眼睛有点发亮。
“对,据说有一千万两。”蔡擒龙的话令波儿眼睛更亮了些。
成光则不以为然道:“擒龙你是听浪子说的吧。。。我看秦则方顶多有一百万两,且已花的差不多了,那个东洋杀手拿走二十万两,贿赂杨怀仙是三十万,还有请那九位女真高手也得花些银子。。。浪子何等精明,既然他也不追究,想来这一千万两是他虚报,为的是说动皇上下通缉令。。。”
“我看不虚。”蔡擒龙左右一看,轻声道:“我在京城,暗访多时,司马雷当年掠走我教三百万两,至今不见踪影。。。”
“你是说,那些银子没入国库?”
波儿煞是兴奋,她原以为那些钱早进了隆庆腰包,再也讨不回来了。
蔡擒龙摇头道:“我是说,不见踪影,我又不能去翻皇上的账本。。。但依我看,秦则方不会上缴国库。”
成光陷入沉思,秦则方手中握有巨款,所以人影不见,那么他还想东山再起?
半晌,成光道:“擒龙,你可知秦则方还有那些亲信?”
“应是众叛亲离。”蔡擒龙废了一条腿,脑子却愈发灵活,分析道:“秦则方若能调动人手,窟洞决战何以不用?”
闻言,成光欣喜道:“秦老贼,你孤家寡人有银两何用?嘿嘿,不用我成光动手,一般强盗便可要了你狗命。。。”忽然,成光顿止,恍然大悟道:“擒龙,你是在说?”
“是的。。。”蔡擒龙缓缓点头,双眸变得精亮,探问道:“教主,你说当日何事最为蹊跷?有无可能,强盗早来了?”
“可能,有可能,你为何不早说?”成光望着蔡擒龙不无疑惑。
“事关重大,不能臆断。。。可这几日,咱们始终寻不着秦则方尸首,更坚定我的想法。”蔡擒龙道。
“什么想法?”波儿如坠雾中,奇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
“不说了,咱们去江南!”成光说完,冲出屋外,牵过那匹大黑马,他要连夜赶去江南。
锵!九转柔剑飞向九霄云外。。。
“怎么搞的?”丽妮达恼怒道:“这招我已够快。。。想不到,你臂力也这般强。。。”
浪子收起木剑,呵呵笑道:“小妮达别生气啊,是你叫我全力以赴的。。。”
“很好,再来!”丽妮达伸手接住落下的九转柔剑,剑诀一指,又要进招。
“不来了,不来了,哪有一天到晚练剑的?”浪子连连摆手,脱口问道:“小妮达,你不觉闷吗?”
丽妮达眉宇间现出一丝惆怅,收住剑势,黯然道:“和我在一起是很闷的。。。”
浪子忙柔声道:“若练剑能让你开心,那我不吃不睡也会陪你,可你真觉得很开心吗?”
丽妮达暗暗点头,浪子说的不错,自己是想借练剑,来排解心头郁闷,为何郁闷?无所事事?还是困惑难决?答案应是后者,不过,丽妮达却道:“练剑是为杀人,若无人可杀,也就没什么开心的。”
浪子嘻笑道:“想过杀人瘾,那也好办,去应天府当个刽子手如何?你刀快人美,死囚们定会争着让你砍头,保你过足杀人瘾。。。”
丽妮达哭笑不得,又不甘让浪子取笑,嗔道:“亏你想得出,杀死囚有什么劲?我是问,江南可有穷凶极恶之徒?我去杀两个过过瘾。”
“穷凶极恶之徒?上次你不已教训了两个?”浪子仍是嘻皮笑脸。
上次?想起上次,丽妮达也忍俊不禁。。。
那日,他俩外出游玩,正想过桥,桥上两个长相凶恶的汉子不知为何争吵起来,丽妮达不懂江南方言,姑且在桥头观战,想等两人分出胜负,再行过桥,不料,这两个穷凶极恶的家伙足足对骂半个时辰,鼻子都快碰在一起,恁是不动手。丽妮达忍不住上前道:“两位既不动手,请分开点骂,好让别人过桥。”两人一见丽妮达,顿时忘了争吵之事,贼忒兮兮冲着她来,结果,当然被丽妮达踢进河里。。。事后,丽妮达直觉好笑,她从没见两个男人能骂上半个时辰,便问身边浪子道:“江南汉子都这副德性?”浪子则道:“江南人斯文嘛,为何非得拼个你死我活?”
想着想着,丽妮达也就没话了,浪子问道:“小妮达,你想随成光他们去行侠仗义,是吗?”
丽妮达怔了半晌,含笑反问道:“我是被你绑来江南的么?”
闻言,浪子心头顿热,欲述衷肠,丽妮达又怅然道:“不瞒你说,我是怪想念他们的,莫说光哥,就是那个波儿,我也不恨她。”
见丽妮达有意回避,浪子不再强逼,随口问道:“为何说不恨波儿?波儿姐早已不是奸细。。。”
“噢,波儿她老是对我不敬。。。”丽妮达自知失言,慌乱找了个原由,掩去娟娟色诱成光一事。
浪子笑道:“小妮达,下次遇上说不清之事,先白他一眼,再反问两句,想想好再说。”
浪子当知丽妮达非量小之人,若真量小也就不会原谅波儿。
丽妮达果真白了他一眼不开口了,浪子赔不是道:“怪我多嘴。。。练剑吧。。。”
每每要浪子先赔不是,丽妮达过意不去,问道:“浪子,你陪我练了一天,我能陪你玩些什么?”
丽妮达在讨好自己,浪子岂能不喜,略略一想,道:“不练剑,我俩可以下棋,小妮达你会下棋吗?”
“略知一二。”
与浪子相处,丽妮达变得调皮,此言绝非谦虚,琴棋书画,她确是只知一二。
浪子笑道:“好,让你先行九子,咱们手谈一局。”
让我九子?太小看人了吧。丽妮达自负聪明,便答应较量一盘。
水榭亭阁中,两人对枰而弈,下了几手,丽妮达发觉浪子棋艺更差,他尽在棋盘中腹之地与己纠缠。
找死!丽妮达好胜心起,一番鏖战,将中腹白子团团包围。。。
“侥幸,侥幸。。。”丽妮达嘴上客气,心中不无得意,浅浅笑道:“可别说你让着我啊。。。”说着,玉手一伸,来摘盘中白棋。。。
浪子忽道:“小妮达,你真的想要吗?”
说什么呢?丽妮达不解,顺着浪子目光望去,赫然发现盘中那片白子呈心形之状。
浪子刻意将棋下成心形,让自己来取他那颗心。丽妮达的手不由停在半空。。。
浪子见状,煞是激动道:“为何不取?那颗心是你的,你已将他死死困住了。”
丽妮达的手还是停着,仿佛被人使了定身法。
浪子的表情也凝固了,他没再说话,巧若机簧的舌头此时已然打结,嗓子干得快要冒出烟来,他的心在狂跳,比任何一次生死大战都紧张十倍。
终于,丽妮达没有取浪子那颗心,她的手收了回去,又过良久,丽妮达微启朱唇,似想说话。。。
“不!”浪子以惊人的反应,抢先道:“小妮达,我和你开玩笑的。。。接着下。。。这局还没完呢。。。我不会认输的。。。”
丽妮达蓦然起身,转向亭外,涩涩道:“这不关输赢之事,若硬要说输赢,我想你已经赢了。。。”
小妮达是说我赢得了她的芳心?浪子不敢相信,丽妮达神情也告诉他,这绝对不能算赢,或许,他永远不会赢,或许,他不该奢求全胜。
浪子久无回应,丽妮达又转身望来,她见到的是一张茫然痴情的脸,心头一阵酸楚,抚手浪子肩头,柔声道:“浪子,告诉我,你想要我怎么说?”
浪子悚然一震,抬头望着丽妮达,眼神不无悲情。。。不过,那只是刹那之间,马上,浪子平静道:“我要你下完这盘棋。。。”
丽妮达缓缓坐下,捻着枚棋子,注视浪子道:“我说过,这盘棋你已经赢了,还想下多久?”
“下到棋盘上没一颗黑子。。。”浪子固执道。
完美无缺。丽妮达芳心一震,长久以来,自己没读懂浪子的心,她从未细想过,浪子爱己欲狂,却为何从不直言?她总以为浪子生性高傲,是怕丢了面子,她居然不问自己,为了她,浪子连命都不要,为何还要面子?直至此刻,丽妮达才恍然大悟,这个风流浪子是想要完美无瑕的爱情,只要自己心里一刻放不下成光,他便绝口不提爱。可他今日提了,自己又该如何回答?
“浪子,世间之事岂能十全十美,就说光哥,日后,他娶妻生子,会忘了娟娟吗?”
丽妮达费力劝说着,其实,她何尝不是力求完美之人,可此时她无论嫁给谁,都不能全然忘了另一个。
成光娶妻生子,除了与你还会是谁?浪子愕然,冷冷道:“成光若真爱娟娟,岂可娶她人为妻?”接着,他又伤感道:“可惜成光没真爱过娟娟,娟娟太可怜了。。。”
丽妮达本已后悔举例不当,听得浪子自怜之言,顿生不快,驳斥道:“娟娟不可怜?能为自己所爱之人去死,娟娟感到很幸福,这是我亲眼所见!”
又过良久,浪子喃喃道:“你说的不错,爱是不自私,爱是不奢求,爱是永久的包容。。。”
浪子深悔自己嫉妒之心不死,一时忘了爱之真谛乃无欲无求。
丽妮达黯然无言,她为自己的话感到羞愧,自己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浪子?娟娟临死前,自己居然还想到与成光重归于好。
唉。。。
见两人垂头丧气,浪子困惑莫名,今天实在异样得很,自己明知小妮达不曾忘情,却一时冲动贸然求爱?而后,与小妮达扯上一大堆情爱纠葛,得出的结论却是怂勇两人为爱献身,爱果真如此,未免也太可悲了些。
梆声送远夜更静,万民同梦享太平。
江南水乡,河塘月色,似乎永远与血雨腥风扯不上干系。
然而,成光来了,他独坐青石桥头,望着月光下静静流淌的河水,又一次理着头绪,他已推敲多遍,结论也早有了,可他不知该如何行事,按说,成光不是瞻前顾后之人,但此事太重大了,他不得不慎之又慎,一旦搞错,后果不堪设想。
一旁波儿已看他多时,忍不住道:“去问明浪子吧,说什么我也不信,他会加害我们。。。”
成光沉声道:“秦则方没除,他是不会加害我们,现在难说。。。其实,我早有预感,浪子终是与我们不同路。。。”
波儿跺足道:“成兄弟,你怎么还不信浪子?多少回他出生入死。。。”
“我知道,他出生入死都是为她的小妮达。”成光忽然醋性大发。
波儿无言,暗忖道:娟娟死了,丽妮达走了,成光心中苦极,以至心智不清,情有可原,然而,若无蔡擒龙一番猜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将满腔怒火发泄到浪子身上,于是,波儿斜了眼蔡擒龙。。。
蔡擒龙会意,又一次劝说道:“教主,我说的疑点皆在赵景濠身上,与浪子无甚干系?”
“怎么没有?”
成光锐目扫视两人,沉声道:“与赵景濠相比,浪子嫌疑更大。。。擒龙,你说漕盐帮为吞没一千万两,将秦则方藏起。那我问你,浪子这么聪明为何看不出?还口口声声说,秦则方定是死在洞中,连那一千万两也闭口不提。”
“这。。。”蔡擒龙无言。
“其二,漕盐帮已得浪子不少恩惠,为何要冒此巨险对抗朝廷?他难道不知秦则方是钦犯?”
蔡擒龙依然不能言明,成光紧接道:“其三,浪子身受重伤,却又未死,这会不会是苦肉计?如此,他便可腾出手来暗中捣鬼,再放风声给赵大哥,然后,坐山观虎斗。。。说实话,我还真不信赵大哥会害我,我在扬州住了二月,漕盐帮大可杀了我,嫁祸空色嘛。。。”
“不对,不对!”蔡擒龙波儿齐声叫道,他们总算抓住成光考虑不周之处。
波儿抢道:“其一,浪子是少林所救,普惠大师的话你总该信吧?其二,那催眠之术是赵景濠一手所为,与浪子无关吧?其三、漕盐帮应是忌惮丽姑娘和浪子,才不敢对你下毒手的呀。”
成光反驳道:“别急,听我说,岑正洋是海盗出身,极易为浪子收卖,他为何不能故意引少林派前去相救?再说,浪子吃那么多苦头,为何不杀岑正洋,反而将其收为手下?还有,你说漕盐帮是忌惮丽姑娘和浪子不敢对我下手,那么现在他们为何敢了?我没与丽妹他们决裂吧?”
“催眠之术呢?”波儿急问,成光等人是因紫霞梦中之言入洞的,可此言似乎有假,波儿因此怀疑赵景濠那催眠之术。
“擒龙,你过来。。。”
成光拉过蔡擒龙,探出手掌,依着赵景濠之法,发功不出小半时辰,便将蔡擒龙催眠。。。
了不起,波儿和蔡擒龙皆生感叹,成光确实了不起,仅看两遍,便学成那催眠之术,更了不起的是他那一番周密推理,已然让人无法驳倒,但无法反驳,未必就信,蔡擒龙和波儿至此不信浪子会加害天道教。
蔡擒龙略现愧疚道:“教主,兴许我鲁莽了些,此事应该找出证据才说。”
“找证据?”成光扭头问波儿道:“波儿姐,你在那些金锭上刻过名字吗?”
成光不无嘲讽之意,蔡擒龙道:“我是说,该找出秦则方!”
“找秦则方,找秦则方。。。”成光的头又大了。
波儿见状,进言道:“成兄弟,你相信丽姑娘吗?”
“丽妹。。。我当然信。。。”成光岂能不信丽妮达。
“何不找她商量?”波儿道。
成光点头吩咐道:“波儿姐,你上岛去,记着别给浪子发觉。。。不,还是我去吧。。。”
成光迟疑不决,波儿劝道:“我看不如大大方方前去。”
成光不允道:“不行,浪子想来还以为我蒙在鼓里,不能打草惊蛇。。。”
“那还是有我去请她出来。。。”
波儿当是怕成光惹事,她暗暗前去,即便给浪子发觉,也好解释。成光就不同了,擅闯王爷私宅,与他那位即将成王妃的丽妹幽会,浪子再是大度,心里也不会好受,碰上成光这爆脾气,岂不要闹出人命?
天色阴沉,隐雷不断。
丽妮达前后扫视一遍,又抬头望了眼天色,方才跟着波儿闪入一座小宅中。。。
宅内,昏暗幽静,空无一人,丽妮达正想发问,脑后风声忽起,待她转过身来,成光已站在眼前。。。
丽妮达又惊又喜,惊的是,成光神鬼不觉的现身,喜的是,光哥竟有心与她戏闹。
“光哥,你几岁了?还玩捉迷藏?”丽妮达笑嗔道,她还没与朋友玩过捉迷藏。
这是捉迷藏吗?成光怔了怔,即刻朗笑道:“丽妹,能又见到你,我高心啊。。。”
成光笑了,近年来,丽妮达很少见到成光笑,可他只要一笑,丽妮达便觉阳光灿烂,春风拂面。
丽妮达正陶醉于成光笑容中,成光却轻声问道:“浪子不知道你来吧?”
丽妮达蓦然惊醒,这话听来,怎么像在偷情?再一看,原本在身前的波儿已然避开,还带上了房门。
丽妮达俏脸一沉,质问道:“光哥,你们这般偷偷摸摸做甚么?”
“波儿没与你说?”成光惑道。
丽妮达微微蹙眉道:“她说了,说你病得不轻,只有我能治。。。可我看不出你有什么病?”
她本以为成光得了什么相思病,如今看来不像。
成光一听,恼怒道:“你们为何不信我?难道要等大祸临头,你们才肯信?”
你们难道是说我吗?丽妮达大惑道:“出了什么大事,坐下慢慢说。。。”
成光将其推测原原本本说一遍,丽妮达数度欲出言驳斥,都强忍了下来,直至成光说完,丽妮达依旧无言,反复打量一番成光,方才定下心神道:“好吧,我去将浪子首级取来。”
“你。。。你可当真?”成光目瞪口呆。
“当真!今夜就动手,他不会防我的。”丽妮达凛然道。
“不可!”成光失声叫道:“事情尚未查实,怎可取其性命?”
“查什么?证明浪子清白又当如何?”
丽妮达着实气愤,厉声道:“你还是会嫉恨他,还是对他不放心。。。你啊,真是病的不轻!”
成光当是听懂,申辩道:“当初我们要杀秦则方,你也是这般阻挠。”
“胡扯,浪子怎可与秦则方相提并论?”丽妮达火冒三丈。
成光蹭地跃起,似要发怒,但又忍了下来,踱了几步,沉声道:“不必多言,我只问你一句,信我还是信他?”
丽妮达再次定定神,淡问道:“信你如何?信他又如何?”
“信我。。。”成光稍显犹豫道:“就说服浪子答应三件事,一、让他起誓永不加害天道教。二、归还那三百万两银子。三、将秦则方交与我们天道教处置。。。”
“我实在听不懂。。。”丽妮达直摇头,揶揄道:“其一、浪子何时加害过天道教?其二、你不贪财又要那么多银子何用?这第三条就更滑稽了,浪子藏着杀母仇人做甚么,难不成给他养老送终?”
“你不信也罢,那我只好将他杀了,永绝后患!”成光一字一顿,眼中凶光大现。。。
疯了,光哥真的疯了!丽妮达暗暗叫苦,自己早有预感,成光太重情义,他承受不了那么多生离死别,娟娟的死让他心智彻底紊乱,变成了又一个赫虎琴。
谁能救他?丽妮达第一个想到浪子,这是他的拿手强项,可此次怕是不成,还有谁?丽妮达想来想去,也只有自己了。
“光哥,先别动手,待我去探探口风。”丽妮达哄道。
成光点点头,正色道:“丽妹你这么聪明,该怎么问,不用我教你吧?”
“放心,我有分寸。。。”丽妮达忙是点头,还陪着笑。
丽妮达一口答应,成光神色依旧凝重,疑虑道:“你确信浪子不知你来此?他这么精明会不会已派人盯了梢?”
“不会,这几天,他不在岛上。”丽妮达答道。
“真的吗,他居然没陪着你?”成光双目一闪,大声道:“我说嘛。。。”
闻言,丽妮达心生酸涩,自从下了那盘棋,浪子好像总有点疙瘩,前天,声称有事要出门几日,又未主动言明事由,丽妮达心傲当也不去探问。
“我为何要他陪?此来江南,看看故土人情,过几天,我就回神女殿了。。。”丽妮达神情有点落寞。
成光没体会丽妮达感受,急道:“你不能回神女殿!我说了,他定在捣鬼,否则的话,怎连你也不陪?”
丽妮达听不到成光醋意,又是一阵失落,默不作声。。。
这下,成光看出丽妮达不悦,柔声道:“丽妹,其实,我也不想杀他,我如何忍心让你做寡妇。。。”
丽妮达楞住了,原来成光根本没吃醋,他是为天道教弟兄着想,这么说更糟,他拿我使作美人计啊?想到此处,丽妮达怒道:“莫名其妙!我还未与他成亲,何来寡妇一说?”
“那不过是迟早的事。。。”
成光看着丽妮达,神情似乎在说,浪子没拿八抬大轿上门迎娶,你就住在他家中,还有什么好否认的?
丽妮达当知其意,那日上岛,浪子领她看了那些画又亲手张罗丰盛美宴,一举一动着实令丽妮达心醉,于是,答应在岛上住下,事后想来,丽妮达也甚感不妥。可浪子拢住了娜尔丹,为她布置了西域风情的屋宇,屋内各式用具一应俱全,连娜尔丹画眉毛的奥斯曼草居然也有,还专门为她僻出间祈褥室,如此一来,娜尔丹乐不思蜀,潜心祷告。。。
见丽妮达久久不语,成光催问道:“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要走了。。。”丽妮达匆匆走到门口,忽尔转身问道:“此宅是谁的?不会是漕盐帮的吧?”
“这你放心,此宅是我教一处秘站。”成光答道。
噢,成光进京前,还在江南安下人手,光哥当真是个粗中有细之人。
丽妮达点头赞许道:“想的蛮周到,下次,我就来此与你会面。。。”
“好,我等你。。。”成光又露出灿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