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踏雪赏梅(1 / 1)
又是一场大雪降下。
天刚放晴,玉瑶便领着华华丽丽一大堆人,去硕王府后园赏梅去了。
这硕王福晋喜梅花,所以硕王府的梅林打理的很是不错。
整个后园俱是银装素裹,只有那梅林,点点猩红,分外妖娆。
曲曲折折的枝头,覆盖着皑皑白雪,朵朵红梅,傲然绽放。雪中有梅,梅中有雪,红白相映,真是一绝。百花之中,也唯有这梅花是凌雪开放,愈是寒冷,愈是风雪欺压,开的愈是欢快。
玉瑶并不喜欢梅花,她喜欢的是那娇艳的牡丹。
但这些年,每逢下雪,她都喜欢踏雪赏梅。不为别的,只是习惯了。
良妃喜欢梅花,非常非常的喜欢,连带胤禩也喜欢,尤其是良妃过世后,每逢下雪,都会在梅林坐上整整一天。而她每次都陪着,开始是担忧,后来则是习惯。
对于良妃,她并没有多少印象,清冷孤傲,让人很难亲近,她不喜欢她,她喜欢的是她姑姑宜妃的那种泼辣爽利。
但她越来越欣赏良妃,不为别的,只为她的坚韧。
少时,高傲冲动,因为不喜,便故意拿良妃的出身踩她。间接使胤禩也疏远令妃,只是为了讨好她。良妃骤然离世,胤禩悔恨交加,大病一场。尽管胤禩什么都没说,但她知道他心里是怨她的。这些年她一直在想,若良妃不那么早离世,或许胤禩也不会孤注一掷。四十七年以后,胤禩也曾歇了那夺嫡的心,但良妃的刺激,让他又奋起拼搏,终是和雍正水火不容。
历经两世,她才学会换位思考。
这些年,每每面对梅花,她便会想良妃。或许良妃并不是生性冷淡,也不是自视甚高,冷淡只是她的一种保护。她的出身注定她得不到太多的宠爱,无论康熙是出于面子还是出于保护。但不管怎样,在捧高踩低的后宫,她的日子都不好过,旁人的歧视、白眼、刁难,她不会没感觉,她也是活生生的人,但她的伤心难过只会刺激别人对她的冷眼和刁难。她只有淡然,只有让自己去不在意。
良妃喜欢梅花,她也配得上梅花。她极为聪慧,很多事看得透彻,是以她从不奢求康熙的宠爱,只是静静呆着后宫的某个角落,好好的护着儿子,护住自己,柔弱却也坚韧,卑微却也高傲。当年她不理解,可现今她知道,胤禩的成长,良妃看似没有怎么参与,但正是她的不怎么参与,才让慧妃对胤禩多了几分真心。而后宫倾轧向来防不胜防,无辜丧命之人多不胜数,她一没地位、二没宠爱,躲过那些明枪暗箭,撑到胤禩长大,母凭子贵,也实属不易。
是以良妃当得上梅花,她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的坚韧。
而白吟霜,看似高洁,看似傲骨铮铮,但她当不起梅花。为了个不知所谓的爱情,寻死觅活,累人累己。
伸手折下一枝梅花,对着低头站在一边儿的白吟霜问道:“白吟霜,你知道本宫最欣赏梅花的什么吗?”
“奴婢不知!”
玉瑶轻轻拂去枝头的落雪,淡淡的吐出两个字:“坚韧!”
“坚韧?”
“对,不是高洁,不是傲骨,而是坚韧。数九寒冬,花木凋零,只有梅花绽放枝头,凭借的不是高洁,也不是傲骨,而是坚韧!经不起风刀霜剑,一切都是枉然!”
言罢,扫了眼白吟霜,又道:“而本宫欣赏的女人,也是那种坚韧的女人,她们不会自标高洁,也不会宁折不弯,而是顽强的活着,用自己的方式守护自己想要守护的人或事,这才是真正的‘傲骨’!而有些人自以为高洁,自以为傲骨铮铮,实则害人害己,这种人说的好听了是愚蠢,说的难听便是祸害!”
白吟霜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双唇紧咬。
玉瑶轻轻一笑,附耳道:“你和富察浩祯的事,本宫一清二楚,本宫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本宫看上的东西,要么得到,要么便毁了,绝不与人共享!你好好考虑!”
白吟霜扑通一声跪下,抖如筛糠:“公主,不是的……我和浩祯只是……”
“本宫只给你们一次机会!”
玉瑶很想知道,她的真爱是拉着富察浩祯一起坠入地狱,还是默默守候。当然,另一个目的还是虐心。
顺手扔掉手中的梅花,转身对静静侍立的几个如花似玉的宫女笑道:“好了,丫头们,拿出你们的绝活,给本宫瞧瞧!”
侍书微微施礼,笑道:“公主,咱们今日就赏梅花,煮梅花酒,听梅花曲,吟梅花诗,再画梅花画,如何?”
“呵呵,你这丫头倒是会想!”
侍书嘻嘻一笑,便指挥着大家忙起来。
寻一现成的石桌石凳,扫去落雪,铺好毡布,摆上酒食,又在一石凳上铺上白狐狸皮垫子,请玉瑶过去。这白狐狸皮垫子可是玉瑶特意准备的,她就是想狠狠的踩踩《梅花烙》。
玉瑶微微一笑,道:“这地方就让给你们这些雅人吧,本宫这个俗人,还是一边儿站着的好!”
“公主,奴婢们怎么能……”
“好了,本宫说什么就是什么!婉君,你去挑几枝梅花,一会儿带回去!”
“奴婢遵命!”婉君笑嘻嘻的离去。
见绿绮抱琴到一棵树下,玉瑶又开口道:“侍书,把那白狐狸皮给绿绮,地上凉!”
“是!”
“奴婢谢公主!”绿绮抱琴道谢。
待内侍铺好毡子,绿绮便把琴轻轻放好,盘腿坐在白狐狸皮上,试了下琴,见玉瑶点头,便低头认真抚琴。
弹得正是那名曲《梅花三弄》,又叫《梅花引》,《玉妃引》。
婉转悠扬,跌宕起伏,梅之高洁、梅之清逸、梅之傲然、梅之妖娆,淋漓尽现。
一曲终了,回味无穷。
玉瑶斜依在一棵梅树上,微微一笑,赞道:“梅花一弄戏风高,薄袄轻罗自在飘。半点含羞遮绿叶,三分暗喜映红袍。梅花二弄迎春曲,瑞雪溶成冰玉肌。错把落英当有意,红尘一梦笑谁痴。梅花三弄唤群仙,雾绕云蒸百鸟喧。蝶舞蜂飞腾异彩,丹心谱写九重天。绿绮,你这梅花曲弹得是越发出神入化!”
绿绮起身,微微施礼,笑道:“是公主教的好!”委婉含蓄,不卑不亢。
“好了,如画,你怎么样?”
被点到名的如画,不好意思的摸摸脑袋,嗔道:“都怪绿绮了,弹得太好了,我都忘了还要画画!”
玉瑶闻言,笑骂道:“你还有理了?”
侍书斟满一杯酒,举着到玉瑶面前,笑道:“公主,先尝尝酒吧!这可是奴婢们齐心协力研究出的新配方!”
玉瑶接过臭了下,浓郁的梅花香,扑鼻而来,微抿一口,温温润润,清清淡淡,舒舒爽爽,没有一般酒那股令人难受的后味,满意的点点头:“嗯,不错,不错,你们都先用点儿暖和暖和吧!”
看见仍旧跪着的白吟霜,微皱了下眉,冷声道:“白吟霜,你起来吧,本宫没让你跪!”
又扭头对侍书笑道:“让她也尝尝你们的手艺!”
她今日来赏梅的另外一个目的,还是虐心。
你白吟霜,会唱几个小曲,就自以为有才,呵呵,本宫身边一众婢女,哪个不比你有才?
绿绮又是一曲过后,如画的画也画好了。
简简单单一枝红梅,却傲骨天成,几朵梅花,迎风绽放,姿态各异,却无一不昭示着那顽强的生命力。
“嗯,也长进不少!”
“还请公主为奴婢题词,奴婢最喜欢公主的字了!”
玉瑶的字,习的是狂草,兴之所至,一气呵成,随意潇洒,却也张狂十足。正如她的性子,嚣张跋扈,尽管岁月让她收敛,饰以温婉,但骨子里还是强势张狂。
提笔蘸足了墨,一挥而就,刚劲有力,扔笔擦手,笑问看得眼珠子都快突出来的如画道:“满意了?”
“满意,满意!”如画呵呵一笑,小心翼翼的吹干,收起,“奴婢谢公主赐字!”
玉瑶的这种字自是不会随意示人,她平时用的都是闺阁女子通用的娟秀小楷。
“侍书,该你了!”
侍书吟了口酒,轻轻一笑,关于梅花的诗作信手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