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1 / 1)
娜图朵低下了头去,片刻后,她抬起头来,坚定道:“我答应大人!只要大人愿意出手救回她们,我娜图朵以雅斯女神的名义发誓,此生将一直追随苏凤,绝不敢有异心!若是有违此誓,叫我今生不得善终,死后不得善果!”说完,她又对苏凤道,“至于娜蓉、娜莲,大人放心,她们从来都是听从我的吩咐,大人不必有什么顾虑。”
苏凤知道,天狼人崇尚武力,最高的信仰便是万物之主,雅斯女神,一旦以雅斯女神的名义发了誓,就绝不会违背。他倒也不指望娜图朵当真效忠于自己,只是即便是出手相助,也要有个理由。况且,他可不希望日后还有个武功高强的女子拼命追杀自己。发了誓,即便她们不会尽忠,至少不会再存害他之心。
他转向姬千鹤,正欲开口,姬千鹤便道:“我知道了!想来以苏旅帅之能,我会武功之事应该早已被识破了吧?若是苏旅帅信我,姬某便可为你们护法,苏旅帅但可放心,只要我姬千鹤尚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会叫任何人动你一根汗毛!”
苏凤点点头,他的确是初次见到姬千鹤此人,便看穿了他内力深厚,武功不弱,只是他却从姬千鹤身上感觉不出一点杀气,甚至连一点敌意都没有,于是便也没有说穿,毕竟祖朝等人虽不知情,却也并无危险。况且,人人都是有秘密的,不妨碍到别人就好。
姬千鹤见苏凤点头,心里没来由地一松,便道:“时辰不早了,既然决定了,那就抓紧时间吧!”
苏凤点点头,向床边走去,道:“你来告诉我方法。”
娜图朵忙擦了眼泪,跟上去紧张地嘱咐着。
姬千鹤在床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了,看着盘腿坐在床上为娜琳解蛊的苏凤,他暗暗叹了口气。嘴上说得硬,到底还是无法毫不理会那个天狼人的妹妹!
两个时辰后,苏凤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娜图朵,他道:“她们都已经没事了。不过我实在是不能带着她们。这样吧,你告诉她们,要她们自己骑马,跟在大军之后,待到了京城再与我们会合!”
娜图朵点点头,正要说话,姬千鹤道:“她二人没了武功,两个长得如此貌美的姑娘家独自行走,难免危险。我刚好要去京城办事,若是苏旅帅信得过我,便将她二人交给我吧,到了京城,姬某定会完壁归赵。”
苏凤点点头:“那就有劳了!”
这时,那两人已在床上悠悠醒转,一眼便看到娜图朵,忙开口询问。娜图朵将方才之事尽数告诉了二人,她二人于是亦以战争女神的名义发誓,效忠苏凤。
苏凤丝毫没有停歇,向姬千鹤告辞后,立刻便带了娜图朵回了营房。
娜图朵一进了屋便晕了过去。她中了伏魔丹,本便全身无力,只是方才一直为娜蓉两人担忧,精神紧张,一直强撑着动作,如今诸事已妥,她便放松心神,立刻晕了过去。
苏凤将她抱到床上,为她轻盖上被子,叹了口气。突然想起了与姬千鹤在欢乐楼所谈的那番话,心下不由有些怀疑地道:“娜图朵,我能救得了你吗?”
娜图朵醒来时便发觉苏凤正盘腿坐在床外打坐调息。她垂目一看,却发觉自己正与苏凤身处一张床上,不由慌乱不已,虽欲起身,奈何身上并无半点力气,只好依旧躺着,心下却是五味陈杂,担忧,惧怕,恐慌,甚至还有轻松。各种情绪纷至沓来,一时间呼吸也混乱起来,苏凤微微一动,便收了功,缓缓睁开眼来。
她紧张地看着苏凤,却见他只淡淡看了自己一眼,便出去了。
苏凤打了水回来洗了脸,顿觉舒畅万分。他昨夜为娜蓉娜莲解蛊,其实消耗了不少内力,不过经了这一夜的修炼,却早已恢复,并且精神亦比往日里练功强上些许,不由心情大好。看了娜图朵一眼,却未说话,只是又转身走了出去。
娜图朵一直有些心慌地看着苏凤。虽然之前因为娜蓉娜莲的事,她曾信誓旦旦要以身相许,终身伺候,如今平静下来,却始终有些惴惴不安。岂料苏凤却看似并不在意她,只自顾洗漱一番,便一句话不留地出去了。她在屋里暗暗纳罕。又过了一会,见苏凤仍未回来,便躺在床上闭目缓缓调整内息,却发觉内力运行依旧,也丝毫不影响修炼,然而,却始终使不出一丝。她不由叹了口气,这药果真名不虚传!
伏魔丹厉害之处便在于,平日里修炼,调息丝毫不受影响,只是使不出来。这药于无声无息间下在练武之人身上,除了使用之时,丝毫没有任何阻碍。不知情者,往往疑虑交加,知情者则更加恐惧。这药便以着这样恐怖的压力而闻名江湖。
身为一个自幼便爱习武之人,娜图朵最爱听的便是来自北冥的师父所讲述的江湖故事,她自也深知这药的可怕之处。所幸她已经知道自己使不出丝毫内力的原因,倒不至于疑虑猜忌些什么,只是明明身负深厚内力,却无法可用的感觉,真真叫人难受已极。
苏凤出了门,便立刻飞快来到司马胜门前,却刚好遇到了他正欲外出。司马胜将苏凤让进了屋内,笑道:“四弟,你来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呢!”
苏凤见他虽面带微笑,却难掩目光中的疲倦,便问道:“三哥脸色不太好,可是有什么烦心事?是不是四弟来得不是时候?”
司马胜摇摇头,道:“四弟此来,是有事要说吧?”
苏凤见他不欲多说,也只好作罢,于是道:“三哥不也正要找四弟吗?不如三哥先说。”
司马胜点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我是想问问你,昨晚那个女刺客,你可问出什么来了?今日我们便要上路了,只是这囚车却无,如今要找人去现做,却已是来不及准备了。”
苏凤道:“这也正是我此来的原因。那女子的事,如今尚无别人知晓,我想请求三哥,莫要将昨夜之事泄露出去。那女子,也莫要将她以罪犯身份押往京城。”
司马胜诧异:“怎么,难道你……”
苏凤忙道:“三哥莫要想歪了。昨夜我已审过那女子了。她是个天狼人,受齐日六王子之命刺杀于我。只是这些却并非是她本意,她亦是受人胁迫,本身其实无辜。况且如今她内力尽封,三日内全身无力,完全没有任何威胁。三哥就莫要将此事上报了吧。”
司马胜怒极反笑:“苏凤啊苏凤!你不是被美色所迷,糊涂了吧!那女子可是名刺客!即便她受人胁迫,并非本意,可是她做过的事就要负责!天下间的杀人犯,有几个是没有苦衷的?难道个个都要放过,每人都不治罪吗?昨夜我将她交与你亲自审问,已是不当;又答应了你留由你看管,更是不该。苏凤啊苏凤!你怕不是中了对方的美人计了吧!”
苏凤笑笑:“三哥难道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这美人计只迷得了英雄,又怎迷得了我一个区区旅帅?”
司马胜冷笑道:“那你且先告诉我,你要如何处置她?你不欲我将此事上报,难道是想私自放了她不成?”
“如何处置,那是后话。现在,我只希望三哥不要将此事上报,因为我实在是不欲她被获罪,事情闹大了,她必定难逃一死……”
“哼!那女子的命,对你就这么重要吗!”司马胜冷冷道。
“不错!我希望三哥能帮我将她随军一起带到京城。”
“这怎么可能!”司马胜惊讶道,“既要带往京城,总要有个说法,也好给众将士一个交代吧?你却又想我将此事压下,这怎么可能!”
苏凤道:“方法我已想到,其实也很简单,只是要麻烦一番三哥了!”
“哦?”司马胜警惕地看着苏凤嘴角的那抹微笑。
一柱香后,司马胜看着苏凤早已消失的门口,怔怔地发呆。自己竟然答应了苏凤!答应了他那样一个异想天开的请求!他想,他是真的真的陷进去了吧。想他司马胜,年纪轻轻便位列一品,是所有武官中品级最高的。二十岁时,便御赐“神威大将军”,时风光无限,志得意满。他自小便长相英俊,又擅武艺,长兵法,从来都是姑娘小姐们的焦点。万花从中过,他从来不认为留连胭脂堆有什么不好的。
父亲不是说过吗?男人,最重要的是有志向,是有能力。至于女人,只要尊重自己的妻子,将她放在女人中的第一位就好。至于其他的女子,只要双方你情我愿,又有何不可?父亲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自己也一直认为这样就是正确的,并无什么不妥。
可是现在,司马胜突然莫明地想起了曾经有个女子在他离开时对他说的话:“你从来都没有付出过真心,有一天你会遭到报应的!”不论是面对这样的话,还是其他一些满含怨愤的诅咒,他那时都只是微笑。这些或戏言,或真心的话语,他从不当回事。多少次死里逃生,下了战场,自然要去风流快活一场。可是欢场上,有几个女子是真心的?即便那些大家闺秀,亦不过是为他外表所迷,或贪恋他的容貌,或喜欢他的地位,可是他,从来都是来者不拒。等到不耐烦了,便不予理会,从来都不认为那些女子当真会由于他的无情而伤心。
如今,这是不是就叫做报应?自己从前采花无数,如今竟爱上了一个最不该爱的人。他原来早就爱上了那个年轻而又能干的四弟了!一次次地装糊涂,一次次地遮掩,终于,再也无法躲避了。看到他抱着那个女子,看到他在那女子耳边低语,看到他甚至带着那女子进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心里仿佛有一把火在疯狂地燃烧,激烈得像要将他烧成灰烬。他想冲上前去,将那个女子杀了!愤怒,不甘,甚至屈辱。为什么要这样!怎么会这样!自己,竟然是个断袖吗?司马胜脸色忽青忽白,最后终于忍耐不住,他“噌”的站起身来,却不防一双皮靴进入了视线之内。他的身子僵硬了。缓缓抬头,他看到了祖朝与黄连担忧的面孔。
祖朝上前一步,便要说话,一旁的黄连忙拉住他,对司马胜道:“我们是来邀三弟一同去看望四弟的,昨夜之事,想来实在是颇不放心,是以今日便一早前来打听消息。不知三弟可知道些什么了?”
司马胜收敛了心神,将苏凤所说之事悉数告之,三人当下颇为不解,便一同来找苏凤。
苏凤却已将所有行李都收拾妥当,见三人进来,也不吃惊,只微笑着让了坐,自己则给三人分别倒了杯水,这才坐下,问道:“三位哥哥想必也知道我昨夜审问结果了。方才将消息减低地告诉了三哥。只是此事我越想越不明白:这齐日的二王子一党不是已经被诛了吗?既然已经立了三王子为太子,昨日怎么又说齐日内乱呢?这六王子又是哪方的,究竟有什么理由要来刺杀我?这些情况,三哥可知道什么吗?”
司马胜笑笑,道:“这很简单!原本带兵打仗的便是齐日的三王子夏侯瑛了。不过我们刚刚夺回清远和良方时,听说齐日皇宫内传出他父皇病重的消息,他自然是立刻赶回去了。岂料他父皇病重是假,六王子逼宫才是真。原来这六王子一直是三王子的人,不过他暗地里培养了一批士兵,趁着三王子大军聚集边境的时刻将他自己的军队系数调至西京附近。待到三王子连吃了几个败仗之时,立刻发兵围攻西京,软禁了夏侯群,并且放出风去,引了那三王子急匆匆孤身前往西京探兵,他则趁机来个守株待兔。”
苏凤道:“那如今情况如何?可这六王子此时又为何要派人刺杀我一个小小的旅帅?”说着,他看向司马胜,“要刺杀也该刺杀三哥才对,你可是大将军!”
司马胜笑道:“你说话还真是半点不留情啊!那三王子成名已久,又岂是易予之人?他想是也料到了此事有些蹊跷,是以倒也并未孤身回去,而是带了五百骑兵,星夜赶了回去。如今正与六王子对峙。依目前双方情况看来,这种情况要持续一段时间了。这六王子虽人数上领先些,但是他手下的都是悄悄组建的,自然都是些没打过仗,最多训练训练的新兵了,哪里及得上三王子那些沙场里滚出来的铁骑?但是西京本身位置便很好,加上作为齐日京城以来三次修筑城墙,易守难攻,这三王子要想解决了六王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苏凤点点头,想了想,道:“虽然知道了这些,可我还是很奇怪他们为什么要刺杀我。这六王子,我实在想不出他要我死的理由。”
“不错!他的动机实在蹊跷。不过,”祖朝道,“这个先不急。你先告诉我们,这个娜图朵为什么会在这里?昨晚你审问完之后,就应该把她给杀了吧。我们刚才还听三弟说你要带她到京城去,然后再放了她?难道四弟你真的……唔……唔唔……”他的话尚未说完,便叫黄连捂住了嘴巴,才恍然醒悟过来,不再挣扎,只看着苏凤,又看了看司马胜,神情颇有些尴尬。
苏凤自然知道他未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笑了笑,他道:“放?我可没有这么说哦!至于不欲追究的原因嘛,这很简单,这么漂亮的姑娘,杀了太可惜了。”
“所以你就让三弟以旧伤发作为由,乘坐马车回京,将她藏于马车内带回京城?”黄连苦笑道。他与祖朝均对苏凤的脾气印象深刻,况且看样子,司马胜也已答应了此事。既然如此,便也不再出言反对。
司马胜勉强笑了笑:“四弟想得的确周到。”
苏凤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司马胜这话明明很正常,他却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为什么呢?
一旁的黄连见他二人都有些异样,忙道:“现在是早餐的时辰了,咱们一起去吃早饭吧。你们不饿吗?”
祖朝忙附和道:“是啊!是啊!有什么话,边吃早饭边说。”
苏凤道:“你们去吧,我们第一旅的早饭已经来了。”见几人均疑惑地看着他,苏凤道,“怎么,不相信么?那你们来看。”说着,他便带了三人出门,一指前面训练场的方向。
祖朝等人回头一看,却见叶凡和他的手下每人都提着早饭过来了,和叶凡等人一起的还有其他三个旅的旅帅。他们见苏凤领了几位将军过来,均欲行礼,司马胜手一挥,阻止了他们,便转头向苏凤道:“既然如此,我们就自己去吃了。”于是与祖朝和黄连便离开了训练场,苏凤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飞快离去的背影,不解。
半个时辰后,所有人都已准备好列队出发。司马胜依计坐进了一辆宽敞至极的马车里,驾车的是陈龙和陈虎,车里照顾他的伤势的,则是嘟着嘴,满脸不乐意的司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