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灯(二)(1 / 1)
2、
“咚,咚,咚咚咚……”战鼓又响,我从一身旅行打扮,摇身一变,月白战袍,我又成了英勇无敌的杀神。我一路狂冲,在敌军之中杀进杀出,如入无人之地。鲜血染红了白袍,如用毛笔写下的赫赫战功。我策马缓进,挥枪挑杀,思绪中的她又再闪现脑海,只一晃而过。我就下意识的抑制住了,我告诉自己要集中精神,这是战场。可就在那一刹那间,我又听到了那风吹过天空带来的呼啸,我收枪转身,可已经来不及。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快的划过我的头颈而无一丝的痛苦。我听见自己大喊了一声:“不!”
“不!”我大汗淋漓,睁开眼间,却看到一张狰然的脸狠狠的盯视着我,那眼神仿佛带着千百年的仇恨,让我一时茫然,又是梦中梦?我的脸不由往后缩了一下,然后环顾着四周,陌生又有些熟悉。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这是在坎头,玲珑堂叔的家。
再回过头,那是一张和善可亲的笑脸,它的主人正站在我的沙发前,笑盈盈的说:
“怎么?做恶梦了?”
“啊?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我从梦里回转过来,有些难为情的回答玲珑堂叔的话。
“是啊。你睡着了。”他又补充道,“一定是太累了,还做恶梦。”
他看着我,有些意味深长,我还不及细想,他又说,“要不,现在我们去四处走走?”
“好!”我当然同意,这是我旅行的本来目的。
老人带着我再次走在坎头村的石板街上,一路看景,还听着他在不停的向我介绍着:“这坎头古称涧州或是云川,明洪武年间,我家祖先许公泰来,举族迁址于止定居。这儿四面环山,为一幽谷,长约二里,宽约半里,呈金鱼形状。”
“你看,”他来到一个较高的地方,站定了回头指给我看:“你看,是不是呈金鱼形状?”我瞧了一下,倒是有七分形式。他走下来,接着给我讲述。
“这儿涧溪由南向北横穿村而过,一路屯水成坑,缓缓也急急的流过。村民多是依溪造房,从而形成了一条水街。”站在涧溪上的古石桥上,老人向两端比划了一下说:“这街大约长1300多米,上有七座古石桥,另外你看,这儿的都是石板铺路,多坎,故称为‘坎头’。”
“这就是许氏宗祠。”老人停下来指给我看:“前面的是许氏先人的一块牌坊。”
只见许氏宗祠双门紧闭,听老人讲政府维修,暂不开放。但从门上门前精致的石雕木刻和威武的双狮雕塑还是可以依稀看出以前的模样景象。门前高高矗立着的牌坊,这是一块恩荣牌坊上书“节妇坊”三个已经很斑驳的大字,也隐约着过旧的一些故事。(牌坊可分三等,御赐、恩荣、圣旨。御赐指皇帝下诏,国库出银建造;恩荣是指皇帝下诏,地方出银建造;圣旨是指地方申请,皇帝批准然后由家族自己出银建造)
“这坎头啊,另外还有三屏五墩八景。‘三屏’是指山屏,有阳和、寿山和亭文山;五墩为狮文、八卦亭、东山亭、文笔、塔岭;八景又分民间开锦帐、甑峰毓秀、石室清虚、逢石作壶、岩存仙迹、洲涌金鱼、峦回天马、玉泉鸣佩之类等等。”老人加快了步伐,顺着石板路往上走去,“这一路还有古楼啊,水楼碓磨啊,钟鼓楼等等的典故,你一会儿可以慢慢观赏。”
钟鼓楼?我的心里忽然一跳。
然后,我又自我解嘲的笑自己,“怎么回事,现在动不动就想到那梦。连带个‘鼓’字也能使自己莫名的有些恐慌了。”
但,其实……
“咚,咚,咚咚咚……”我的心跳得愈发快起来,那种有如鼓点一般的声音好似就在耳边急响。就在这时,一直在头前带路走的玲珑的堂叔停了下来。
他站在一座很老旧、漆黑厚重的木门前回头:“看,这就是道静他们家的老屋了。”
3、
老屋显然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一把漆黑且大的铁锁,沾满了时间的尘埃牢牢地锁住了过往的一切。老人在裤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来一把旧式的插锁,朝我晃了晃,然后另一只手抓起锁头,咣当作响的捣鼓了半天,门“吱哑”一声的被推开了。
我心里刚一直在响彻的鼓声随着门的推开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我定了定神,往里走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老屋已然很破了,门扉早被拆去,留下一屋子四处散放乱堆的杂物,孤独寂寞的与时间、尘埃作伴。屋外的门道,有些狭窄,往上看去,能看到一丝的天空,有轻微的阳光涂洒上满是青苔绿藓的墙面。地上因雨水积起的污水上面浮游着一层死气。
“要进去看看吗?”老人问。
我点了点,跨过了门槛,拔开木器上挂满的蜘蛛网,往里走。这样的老屋着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了。本来很细致精美的木雕梁柱都因长霉而无法清晰可观,徽式的房屋结构也因杂物的堆放而掩蔽难知,四周还弥漫着一阵难以言明阴沉的气味。
玲珑的堂叔在前,往里一转竟然找不到人了。我紧跟了两步,走过屋子的底,出了后门,豁然开朗。原来后面有一个天井,转角还有一排楼梯能上二楼,感觉跟琼瑶小说《烟锁重楼》里的建筑风格很近似。老人就踏在楼梯的底层上,问:“上去吗?”
我抓住楼梯的两边扶手,因为年代的缘故,已经松动的很。我摇了摇,估量了一下,决定还是上去看看。楼梯已是岌岌可危了,中间还有一两块都像要一踩即断似的感觉。我自己小心着,劝着玲珑的堂叔说:“您不要上来了,蛮危险的。”
但他却爽朗的笑着,说:“不打事,这楼梯,我常爬的。”
上得了楼,却与楼下完全是不同的景象。上面空空旷旷的,没有一丝别的杂物,只在最中间的地方摆着一张老式的矮柜,上面同样也爬满了蜘蛛网,积满了尘灰。而柜子的上面同样还有两样事物,我看到其中一个是盏旧煤灯,另外一个东西圆圆矮矮的,好像是木制的棋盒。当时我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我把这矮柜、灯、那似棋盒的东西看了又看,想找出一丝缘故,却始终无果。我随着老人,在柜子前站定,他正在以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盯着这三件事物。我指着那似棋盒一般的东西,问他:
“这是什么?”
“这里的事物,好多年没有碰了。都是古物了,古物啊。”他斜着眼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你可以拿起来看一看。”
他这样的眼神再度让我感到有些奇怪,但我还是轻轻的拿起了那东西。
“咚,咚,咚咚咚……”鼓声,那梦里的鼓声再一次的在我的心底敲响。不,不是在心底,它的震动好像就来自于手中,我低头看着这东西,恍然间忽然清明了起来:“这不是棋盒,这是一面鼓。一面木制的鼓。”
“可是为什么我会听到鼓声?为什么会感觉到震动?这木鼓原该只是一个玩具,敲不起任何声音的?还有,这跟我的梦有什么关联?”
我的心里思绪万千,那鼓声像是乱了点似的愈发响亮起来,声音在耳鼓边竟然有些震耳欲聋。
“堂叔,您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鼓的声音?”我正欲转身问老人,但就在这时,那鼓声重重的在我耳边捶击了一下。
“咚”的一声,我眼前一黑,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快速的吸噬着我,身体中的血肉好像都被抽离了皮肤一样生疼万分,很快的,我整个人就好像被某样不知名的事物吸空了一样,接着,在瞬间昏死过去。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