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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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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黎明的光亮已悄然爬上了窗棂,天空呈现出灰蓝色。杨爽

在监区里巡视着,他每路过一个监室,都通过窗户向里边观察

一遍。

“杨管教!杨管教!,’14监室的打饭窗口,有个在押人员在

叫着杨爽。

在押人员的面孔堵满了整个窗孔,他的左腮有一疤痕,大而

圆的眼睛透着阴森和冷酷,这阴森和冷酷使他的面孔就定格在

这单一的表情上,这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使人觉得他即使出现别

的表情,也是做作的。

“霍英国,你有事?”杨爽走到14监室前,对着窗口的面

孔问。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提我一下。”

“是现在监室里的事吗?”

“不是。”

第一章

1

黎明的光亮已悄然爬上了窗棂,天空呈现出灰蓝色。杨爽

在监区里巡视着,他每路过一个监室,都通过窗户向里边观察

一遍。

“杨管教!杨管教!,’14监室的打饭窗口,有个在押人员在

叫着杨爽。

在押人员的面孔堵满了整个窗孔,他的左腮有一疤痕,大而

圆的眼睛透着阴森和冷酷,这阴森和冷酷使他的面孔就定格在

这单一的表情上,这表情让人难以琢磨,使人觉得他即使出现别

的表情,也是做作的。

“霍英国,你有事?”杨爽走到14监室前,对着窗口的面

孔问。

“我有事要跟你说,你提我一下。”

“是现在监室里的事吗?”

“不是。”

“那等上班后,有什么事你跟你的主管民警说吧。”杨爽扔

下这句话,离开了14号监室的窗口。

“今天是星期六,我们主管民警得下星期一上班,到那时就

晚了。”霍英国提高了些嗓门,说得有些急切。

杨爽没做声,径直走了。

对于霍英国,杨爽是很了解的,因为霍英国的案件就是杨爽

办的。一年前,杨爽在城西公安分局刑警大队工作。杨爽一天

晚上加完班,在10点多钟往家返的途中,走到西立交桥时,“救

命啊!救命啊!”一个男人发出的两声极度恐惧和绝望的喊声

猛地响在耳际。这喊声如疾风,一下吹透了杨爽的衣衫,使他身

体的汗毛孔全都舒张了起来,心仿佛到了嗓子眼。但顷刻间他

就把内心所产生的恐惧压制了下来,他凝视着发出喊声的地方,

只见距自己五六米远的地方,一个穿黑色风衣的高大歹徒手持

利刃,正用力刺向一男子的前身,那被害男子喊完两声后,哑声

瘫躺在桥拱处,歹徒抢下了被害男子手中的一个皮包。在昏暗

的路灯下,只见被害男子敞怀西装所露的白衬衫上满是血渍。

“把刀放下,我是警察。”杨爽对歹徒喝令说。

杨爽的话歹徒没听见一般,他冲杨爽而来,杨爽忙掏枪,把

枪平端起时,歹徒已近眼前,并挥刀向杨爽刺来。面对嚣张的歹

徒,杨爽的枪对着歹徒的脸,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打死他。

“砰!”枪响了,歹徒倒下。

歹徒就是霍英国,霍英国将男子捅成重伤,抢得内装3万余

元钱的皮包。杨爽的枪没有把霍英国打死,子弹只是射人了口

腔内,又从左腮贯通而出。

霍英国犯抢劫罪被判处死刑。

霍英国被关进看守所后,犹如关在笼子里的困兽,狂躁、凶

狠,他常因琐事与其他在押人员厮打在一起。乍开始,他触犯众

怒,监室里的一些人便纠合在一起一同打他,他被打伤过两回,

一回鼻梁被打折,他只用一根卫生筷子插进鼻孔里,把鼻梁撑

起,过几日,待折了的鼻梁长好后,他抽出筷子,筷子上满是混杂

着血和鼻涕的黏液;另一回,他的左肋骨被打折一根,他整日歪

着肩膀,忍着剧痛,硬是挺了过来。两次他被打伤,都没有报告

给主管民警。之后,他对不服者再大打出手。他的这种所谓的

“魄力”,使监室里的其他在押人员都很怕他。

当杨爽巡视完前面的监区返回来时,14号监室的打饭窗口

影映着暗影,霍英国仍伫立在那儿。

以霍英国这种个性的人,他不会随意喊管教的,他究竟有什

么话要说呢?

杨爽终于向14号监室走去。

在监区与在押人员谈话的办公室里,霍英国坐在靠门口的

椅子上,戴脚镣的双腿有限地劈着,他右肘扶在椅背上,手里拿

着杨爽给他的烟,递进嘴里,起劲地吸着。

“你有什么事要讲?说吧。”杨爽端起办公桌上的水杯,喝

了一口,对霍英国说。

听了杨爽有些生硬的话语,霍英国说:“别老对我这样,杨

管教,咱俩的事是过去的事了。我也到快死的份上了,我今天就

没别的事,找你唠会儿嗑,行吧?”

“你到底想……”

“别,别,杨管教,我今天真有正事,我要检举一个大案子。”

霍英国见杨爽面有愠色,忙把话岔了过来接着说,“你知道吧杨

管教,1992年9月份,城西的第四毛呢厂,保工干部在门卫值夜

班时,丢了一把‘五六’式冲锋枪。”

杨爽听说过这件案子,他眼睛一亮,快捷地铺开了材料纸,

做起了询问笔录。

霍英国接着说:“那把冲锋枪是我家邻居吕龙偷的,偷枪那

会儿,他在毛呢厂干临时工,吕龙偷完枪后,与我商量想干点大

事。第二年三、四月间的一个下午,我骑自行车带着吕龙去抢河

西储蓄所,吕龙把冲锋枪折叠起来装在了一个大帆布袋里。到

了储蓄所,吕龙从帆布袋中抽出冲锋枪,又把帆布袋从储蓄的小

窗口中塞给了储蓄员,让储蓄员往帆布袋装钱,装完钱,把钱从

门口递出来,要不就打死她们。两个女储蓄员一见这架势,就躲

在了办公桌下,并按响了警报器,我和吕龙怕警察来,就匆忙地

撤了出来。在往外撤时,吕龙用冲锋枪对柜台的玻璃打了一枪。

去年夏天,我听别人说吕龙在离咱东河市50公里外的林海市持

枪抢了个金店,还开枪打死了两人。”

“吕龙现在在哪儿?”杨爽问。

“他是在这个星期一,因交通肇事进了看守所,也在14号

监室。他见了我,很担心我举报他;前天晚上,他上厕所装晕,摔

了一跤,头上碰了个口子,出了不少血。昨天上午,他住进了公

安医院。我在想,他住公安医院的唯一目的,就是想脱逃。”

杨爽专注地听完,放下手中的笔,说出一句霍英国意料之外

的话:“你抢劫时,我持枪把你打伤,你现在成了死囚。你为此

仇恨我,在监室里的墙壁上写过我的名子,诅咒我早死,而现在

你却把这么大的案件对我讲;如你说的属实,这案件我参与破

了,我或许会立功。你既诅咒我,又让我有机会立功,这是为

什么?”

“别的不为,就为我自己。因为你立了功,我也会因有了重

大立功表现,而改变自己的死刑判决。你是一个很敬业的警察,

我虽憎恨过你,却又信任你;我想,你不会让一个比我罪行还大

的恶人在你眼前溜过的。”霍英国的话,说得倒也坦诚。

杨爽把霍英国送回了监室,跟别的值班民警打了个招呼,就

拿着询问笔录,走出了监区。

2

看守所院落前面的三层楼房,是东河市公安局监管支队的

机关。

作为监管支队支队长的柯志伟,早晨刚洗漱完,有些心烦地

坐在办公桌前的靠椅上,双手摆弄着一支钢笔。就在三天前,第

一看守所的民警段刚在押送在押人员去公安医院住院返回的途

中,遇见一司机酒后驾着东风车刮倒了一个骑自行车的姑娘,姑

娘的男友与开车的司机理论,没承想,司机驾驶室里下来了包括

司机在内的三个男子,对姑娘的男友一顿暴打。段刚看不过去,

上前制止,司机不听制止,还把摇把子拎下来,要砸段刚的脑袋,

段刚开枪,将司机打成重伤。本来这是个情况明朗,责任清楚的

事情,现在变得复杂了;复杂的因由是被刮倒的姑娘和被打的男

子,一见警察开枪把司机打倒,便立马消失了。而今司机住在医

院,家属告到市政法委,一切成了段刚的不是。

柯志伟心烦的是,如果段刚的事理不清,属下的枪支出了问

题,他是要负领导责任的。因此,他心里不知多少次暗骂段刚:

你他妈的管哪门子闲事。这句暗骂的话,他又不能明说,从一个

警察的角度讲,段刚的所为是无可非议的。可从个人的利益角

度讲,在官场的道路上,柯志伟熬了三十余年,如今五十三岁了,

才靠上了个副处级,他深感官场的不易……

柯志伟正琢磨事时,虚掩的门被人敲了两下。柯志伟说了

句:“请进。”

杨爽走了进来。他把询问笔录放在柯志伟的办公桌上说:

“柯支队,在押人员霍英国检举了个案件,这案件很大,这是

材料。”

“你跟你们冯所长说了吗?”柯志伟没有看材料的意思,似

乎杨爽进来打搅了他。

“这个线索是刚上来的,冯所长昨晚没值班,我还没来得及

跟他说,我看你值班,就过来向你请示,因为案犯吕龙在公安医

院住院,随时都有脱逃的可能。”

“这么严重?”听了杨爽的话,柯志伟把材料往跟前拽了拽,

看了起来。

看完材料,柯志伟抬起头说:“这是十多年前的案件。等星

期一,你把这材料转给刑警支队,而后我再跟主管局长丁兆柱汇

报一下。”

“柯支队,我现在就跟刑警支队联系吧。”

“你去联系一下也可以。”今天是双休日,除了值班的,人们

都休息,柯志伟不愿跟刑警支队说案件的事,既然杨爽提出要联

系,柯志伟不好说别的,也就随着他了。

3

公安医院位于市中心的民政路上,是个坐北朝南的四层建

筑。这所医院是公安局与一家兵工企业合办的。看守所每天都

派出一名值班民警,在两名保安的协助下,看管着因病住院的在

押人员。

虽说是上午8点了,可处在四楼西北角的监管病房仍是那

么的安静,这地方少有人来,何况这天又是星期六。吕龙闭着双

眼静卧着,他的右脚与床头间连着副脚镣子,但这脚镣子此时是

虚设的,吕龙在半夜时,就已把脚镣锁脚的这一端锁头,用床上

挂绷簧的铁钩捅开了。他把昨天来医院时穿的拖鞋踢到了对面

在押人员的床前,又把对面在押人员床前的布鞋弄到自己的跟

前。吕龙已做好了脱逃前的准备,他就等外面的接应了,这种等

待使吕龙很是紧张。

走廊里的一道铁栅栏把监管病房与外界隔开,值班民警时

春生坐在铁栅栏里的一张桌子前,看着本杂志。另两个值班保

安在值班室里睡觉,还没起床。

在空寂的走廊里,墙上石英钟“滴答”声响很是清脆,不知

怎么,时春生听着石英钟的声响忽然心躁了起来。8点钟是交

接班的时间,时春生见没人来接班,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石英钟,

便无心看杂志,在门前踱着步。

打扫卫生的老张头儿左手拿着笤帚,右手拎着撮子,慢悠悠

向监管病房走来。时春生见到老张头儿,打开了铁栅栏上的门

锁。老张头刚走到洞开的门前,突然间,在距门前5米远的厕所

里蹿出三个人来,其中跑在前面的一人把老张头儿推倒在地,把

铁门用身体卡住,使铁门难以关上。时春生一愣神间,“砰”的

一声闷响,一支猎枪顶着时春生的胸部开了火,时春生向后仰

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他胸前一个黑乎乎的大洞在喷着血,这

血顷刻间浸染了时春生身上的警服。

“愣着干什么?快跑。”吕龙已出了监管病房,他对接应他

的人喊道。

那三人的视线从时春生的身上移开,随着吕龙的喊声,一同

向楼梯口奔去。

杨爽站在公安医院的门口,注视着道路上来往的车辆。二

十分钟前,他给刑警支队一大队大队长赵旭建打了电话,赵旭建

让他8点钟在公安医院门口等他。

吕龙等四人从医院的门里急忙地冲了出来,把站在医院门

口的杨爽撞了个趔趄。

杨爽站稳身,见到了四人的背影,他注意到了吕龙头上的白

绷带,一辆夏利出租车已经停在那几人的面前。

“吕龙、头伤、白绷带、脱逃”几个词语即刻呈现在杨爽的脑

海里。

“站住!”杨爽大声呼喊,朝四人冲去。

夏利出租车里已坐上了三人,后边一穿黑衬衫的举枪向杨

爽开了一枪。

杨爽的左臂犹如被人重重地打了一拳,他左转半圈跌坐在

地上,血顺着左上臂的伤口汩汩地流出。

夏利出租车疾驰而去。

赵旭建拎枪冲了过来,对坐在地上的杨爽急切地问:“咋的

了?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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