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第七十七回 又见无鸣（1 / 1）
泽在我和旦的指使下，打发了那个女孩儿，随后我就急忙打车回家。
我早就看出，楚老太的生命之火熬不过这个冬天，只是这还没有入冬，她就告急了。十八年了，我眼看楚老太从一个精神矍铄不怒既威的老太太，变成一个老态龙钟，连吃几口米饭都要休息很久的弥留之人。
人的生命何其短暂，这样短暂而脆弱的一生，如何能够按耐得住，不去及时行乐呢。
到了家门口，外面突然下起了雨，月亮被遮盖，是一个寒冷的深秋之夜，天空云层乌黑，不详的征兆。
佣人们各个表情谨慎地站在客厅，见我回来，有人带我上了二楼，楚老太的卧房。
雨乔，欢欢，乐乐，杜小月，阿五，猴子三，萌萌，家豪，韩子漠，所有人都在。
“雨灵回来了。”乐乐走到我旁边，把我拉到楚老太床前，对着楚老太的耳朵轻声说：“干妈，雨灵回来了。”
“雨灵啊……”楚老太的声音干哑，喉咙管里呼噜呼噜响，似是一口痰横在其中，咽不下去，她拉住我的手，手背上青筋突兀：“雨灵回来了，都看见了，就差一个了……”
“无鸣的飞机什么时候抵达？”萌萌忙在一边大声说，不知道她在问谁，但都知道她是说给楚老太听。
“要明天下午，要明天下午。”家豪大声地回答。
“雨灵……”楚老太满意地闭上眼睛，过了一会儿，又费力地睁开，抓紧我的手：“雨乔……”
“奶奶。”我和雨乔一左一右跪在她床边，抓着她的手，多想能抓回她越发微弱的生命，雨乔的眼睛哭得像核桃一样，低着头，努力地止住抽噎。
“姐妹俩，要一直理解对方，爱对方，不能有心结。”楚老太一字一喘地说，她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吐出命来。
“知道了。”我和雨乔聆听着，答应着。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休息了。”楚老太松开了雨乔，手在空中无力地划了一下，大家都听话地向门口退。
“雨灵啊，你陪陪我。”楚老太抓着我的手没有放开，萌萌和家豪等人都迟疑地看了我一会儿，出去了，门被轻轻带上。
“奶奶。”我又像楚老太靠了靠，耳朵凑近她的嘴巴。
“三个月的期限，你能做到么。”楚老太突然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惊呆了，她说的，竟然魏小笙的鬼魂最后给我的通牒，自从魏小笙的鬼嘴被蝶衣打散，那鬼魂再未出现，我竟然将之忘得干净，此时弥留的楚老太，单独把我留下来，竟然是要说这个？
“奶奶，你……”我看着楚老太，她的声音，她的眼睛都没有任何异样，她没有被附体，更没有被遥控，她是怎样知道这句话的？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来自哪里，咳咳。”楚老太费力地看着我，眼神里尤是怜爱和慈祥，是那种老人看子孙的温情。
“我是一个天使，来自天使国度。”我决定实话实说，对于楚家人，我已经隐瞒得太多，楚老太的生命之火已经行将结束，我已然不忍再做欺瞒：“三个月的期限，我做不到。”
“看来，我的选择是对的。”楚老太笑了，笑得很安详。
“奶奶，你怎么会知道这些？”我看着她，不忍打扰她，却又无法不去问她。
“我吃斋念佛一辈子。”楚老太休息很久，吃力地说：“不求谁保佑我长生，只求楚家的香火能兴旺。这些日子，我一直做梦，梦见魏小笙的鬼魂缠着你，要你三个月内交出他要的东西，咳咳……我知道小笙不会做恶鬼，他一定被谁骗了，你要从轻发落他。”
“奶奶，您放心。”我轻声说，心里却有些难过，如果魏小笙的鬼魂出现，我难以控制自己是否会失手打得他魂飞魄散。
“我本来还有大半年的阳寿。”楚老太一直微笑着：“但是其实那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我求小笙，再给你半年时间，他答应了。”
“奶奶！”我终于明白为何楚老太这么快就支撑不住了，感激的同时，内心还是强烈的不甘，她这又是何必呢。
“不要说了，答应我，照顾好楚家。”楚老太闭上眼睛：“我要休息了，留着这口气，再见见无鸣。”
我退出房间，众人都看着我。
“没什么。”我不打自招地说，众人也不再问，倒是欢欢认真地看了我很久，然后叹了一口气。
楚老太一个晚上晕厥过去三次，家庭医生里里外外地忙乱着，好歹挨到了第二天天明，韩子漠一大早就去机场接无鸣，其他人都肃穆地立在楚老太的卧房门口，等待噩耗。
悲伤被时间拖沓得零零碎碎，几乎麻木。
下午两点，门铃响起，众人抬头，佣人们忙乱着去开门。
韩子漠安静走进来，一脸忧伤的无鸣跟着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绝顶美貌的姑娘，也面带愁思。
来不及介绍，无鸣就进入了楚老太的卧房，那姑娘没有经过众人的许可，竟然也跟了进去，我和雨乔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是深重的悲伤与失落。
“子漠，那姑娘是……”萌萌问子漠。
“无鸣在M国的朋友，不知怎的就跟了回来。”子漠摇摇头，这种情形下，有些话，终究是不方便问出来。
随后屋内传来了无鸣悲伤的一声喊：“奶奶！”
众人忙鱼贯涌入，楚老太躺在床上，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再也不会睁开了。
无鸣跪在床边，头埋在被单里，手死死地抓着楚老太的手，谁也拉不开。
“妈妈呀。”众人愣了许久，萌萌的一声凄苦的哭声打破了沉闷，欢欢和乐乐都纷纷哭了起来，雨乔更是背过气去，阿五和猴子三扶着她去休息。
楚老太是穿戴整齐去的，年逾七十，也算喜丧，众人哭了一会，并没有手忙脚乱，紧接着就是后事。
无鸣帮忙料理后事，举手投足干练成熟，表情凝重悲伤，并没有多看我和雨乔谁一眼，倒是他带回的姑娘，始终寸步不离他的左右，一会儿给无鸣擦擦汗，一会儿为他锤锤肩，举止亲昵融洽。那姑娘偶尔看我几眼，我不动声色。
待到葬礼结束，所有人暂时整理悲伤，老去的人应该安心地老去，活着的人继续活着。
大家齐坐在楚家的客厅中。
这时候才关注起无鸣带回的姑娘，她生得一张精美绝伦，倾国倾城的脸孔，肤色洁白，吹弹可破，红润的双唇，宝蓝色的眼睛，单纯的表情，犹如童话世界中走出的人。
我和雨乔都折腾得披头散发，狼狈不已，在那姑娘面前，黯淡无光。
“我叫薇薇安。”她怯怯地说，大眼睛清澈无辜，我和雨乔都不自觉攥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