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第六章 放下（1 / 1）
“沫宁，我办这个摄影展只是为了能够找到你，好好地和你谈一谈。七年了，你一直杳无音讯，消失得那么彻底……我打你电话，你，你听到是我就挂断了……”
“我只是有些事没想通，也不愿意去面对。这些年我也是逼着自己去成长，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大概还要归功于你。你笑我也好，反正现在脸皮变厚说出来也无所谓，当初那么喜欢你，你却为了追逐你的梦想，欺骗了我，断了与我的联系。大概是喜欢的太过卑微，所以知道了你的拒绝才想要躲起来，想要变得足够强大，不再轻易受到伤害。”淡漠的语气，努力牵动嘴角扯出来的笑却很勉强了。
“我没有拒绝你！”林清寒急急的说出口，才发现这句话是多么的没有说服力，因为她说的一点没错，当初是自己骗了她。苏沫宁去上海的画室进行高考前的美术集训，他则留在相见。苏沫宁去了上海没多久，他说他父亲没收了他手机，只能打宿舍电话，不方便和她联系。她远在上海，彼此都忙于学习，渐渐断了联系。
“沫宁，那是过去的事情了，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林清寒直直盯着苏沫宁的眼，想要看清她眼里的情绪。
苏沫宁却只是垂下眼，掩住了眼中那一抹慌乱。
“既然是过去的事，你又何必拿出来说呢？”
“况且看到那幅画我想起了很多事情。我不想再沉浸在过去里，我要放下它了，这个包袱太重，尽管也有很多美好，但是对我来说还是太沉重了。我要放下它了，你呢？”此语一出，苏沫宁嘴角的笑已经完完全全隐去，凝视着他的眼睛，传递着她的决心。
林清寒怔了怔，他没想到等了这么多年是这个答案，猛然想起那天苏沫宁挽着的那个男人。
“是因为他么？”下意识的林清寒喃喃低语。
他说的是顾千尘？
“不，不是他，他只是我同事，清寒，这只是我们之间的事，从来无关他人。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用他来避开你。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谁都有选择，你只是选择了梦想，现在看来未必不对，至少你现在很有成就。至于我，那对我而言也是一种成长。”
苏沫宁的话像碎玻璃一样把他割得支离破碎，就算没有他你也不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么，那次选择我后悔了，我后悔了呀。
心里的悲伤像是奔流的洪水找不到出口，林清寒沉默不语。
苏沫宁也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她以为她已经讲得够明白。两个人只能相对静静坐着。
周围的人本就不多，大概比较晚了吧，寥寥无几的人都已经离开。墙上的钟正正指向12。
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出来，再坐下去也没什么好说了吧，与其相对无语，不如各自去想清楚，也好彻底放下过去。想及此处，苏沫宁一面拿起手提包，一面说道：“太晚了，我得先回家了，怕我妈担心。我们以后联系。”
见林清寒还是沉默，苏沫宁起身独自离开。走过林清寒身边时，他忽然站起，猛地扯过苏沫宁，双手牢牢扣住沫宁的肩，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嘴唇柔软而冰凉，苏沫宁愣了一瞬，林清寒的舌就趁虚而入，用力的吮吸啃咬。唇舌上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本能的扬手给了他一巴掌。
“啪！”一声，在无人的茶楼里尖锐刺耳。林清寒的脸上顿时就肿起来，红红的五条指印，在他清秀的脸上分外明显。
“对不起！”苏沫宁丢下一句话，匆匆往外面走。
林清寒没有追出去，他目送着苏沫宁离开，然后颓然坐下倒了一杯已经冷了的茶。
顾千尘送叶子回家后就一直开着车在摄影展展馆附近和苏沫宁家之间来回转。他已经有些累了，这已经是往返的第五遍了，他想如果还是没有碰见她，就回家。
只是觉得她还没回家，不放心她的安全，也不愿打电话去确认，就这样没头脑的在外面转着。
有些怀疑自己这样做的意义。
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是动情了吧。
自从在看到她一个人在加班拼命的时候起，他的心里就渐渐滋生出一种情感，忍不住地想去温暖她、呵护她，而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一种对于同事的爱护。但当看到她藏起伤心努力微笑和终于失去控制痛苦不已的时候，心里那股强烈的保护欲才让他渐渐明白，他，顾千尘是真的动心了。
顾千尘放慢车速，仔细盯着路上的偶尔出现的行人，找寻她的身影。
12点多了，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只有路边安静的香樟树和高高矗立的路灯。白色的灯杆笔直，延伸到中间时弯成弧形，椭圆形的灯晕开淡淡的橘黄的光，一点点的温暖，更多的是深夜里的孤独寂寥。
顾千尘看着车窗外的街道，觉得有丝丝的茫然，这么晚，她应该已经回去了吧，不知道她的事情办完了没有。停下车，掏出手机想要打个电话。接通了，却没有人接。
顾千尘有些不安，是睡着了么，那怎么没有关机，不会有什么事吧？
发动车开了没多远，就看到她熟悉的身影。路灯把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本来就有些瘦的她愈发显得单薄。
顾千尘急冲冲的下车，对着苏沫宁大声喊道：“苏沫宁！”
苏沫宁脚下一滞，停了好一会儿才回过头来。逆着光看不清她的表情，却清楚地感受到她的无助。
顾千尘快步走过去，强压了心头的担心，放缓了声音问：“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
苏沫宁抬起头来，满脸疲倦，“刚刚有些事。顾千尘，陪我走一会儿吧。”说完就兀自往前走。
顾千尘走在苏沫宁身侧，犹豫了下，还是说：“你没事吧？”
苏沫宁摇了摇头，接着低头走路。
顾千尘一直看着她，她却浑然不觉。是什么事让她如此疲惫？
不知道走了多久，苏沫宁一直没出声。走到一家肯德基门口时，苏沫宁忽然停下，开口说道：“我有些饿了，陪我去吃点东西吧。”
肯德基里面安安静静的，稀稀拉拉的坐着几个人，苏沫宁到前台看看了，各种食物名称看得眼花缭乱，就直接点了个全家桶，然后问顾千尘，“你要什么？”
“一杯红茶。”顾千尘说完就要拿出钱包掏钱。
“我来吧，你陪我走了这么久，还要你请客不成？”
“小姐，您点的全家桶和红茶。”
苏沫宁正要端起盘子，顾千尘已经先一步端在了手上，微微笑着，“走吧。”
苏沫宁坐下后就一直不停地吃，直到把整个全家桶都吃得差不多了，才捧着可乐停了下来。
心中有些诧异她怎么那么能吃，不过一直吊着的心总算放下来，她应该没事了吧。顾千尘仍旧是微笑着问：“吃饱了么，还要不要再点些什么？”
苏沫宁脸色好了些，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嘶！”，嘴唇还是肿着，擦嘴的时候碰到他咬破的地方，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顾千尘早就发现苏沫宁的嘴唇有些红肿，有的地方还破了皮，隐隐露出些血红，见她这副模样，顾不得满心的疑问，心疼的问到：“疼么？”
苏沫宁见他语气中有心疼，淡淡的笑了。
“不疼了。谢谢你，顾千尘，到现在为止，你还真是帮了我不少忙了。”
顾千尘见苏沫宁终于笑出来，彻底放松下来说：“哪里帮到你什么？不过是陪你走了走路，吃了点东西而已，何况还是你请客。”撇了一眼桌上的空纸盒，又开了一句玩笑：“还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能吃的女孩子。”
苏沫宁哈哈一笑，一扫之前的疲惫阴霾，“我高中的时候更能吃呢。我心情不好就会去吃很多东西，有美食更好，没有的话，像这样的垃圾快餐食品也是可以充数的。吃过之后心情会好很多。”
肯德基里灯火通明，她此刻的笑容却更加耀眼，那光芒透过顾千尘的眼睛传到心里，顾千尘想，就这样沦陷吧。
在上海集训那一阵子，强行划开与林清寒的界限，所有的寄托都放在了零食上。每天去画室，一个书包里除了英语单词就是零食，一休息就吃零食，话梅、米果卷、棒棒糖、棉花糖……什么都有，只是不想让自己有空闲的时间想起他。
好在渐渐看开习惯下来，而心情不好就会狂吃东西的坏习惯也保留了下来。
苏沫宁托腮发了会呆，痴痴说：“顾千尘，你有没有很早之前喜欢过的人？”
“你遇见以前喜欢的人了？”顾千尘一怔，她是要说她的故事了么？
苏沫宁点点头，“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顾千尘认真的看着她，敛去自己的心思，耐心地听她娓娓道来。
“七年前，我还在上高二。成绩不算太好，我爸妈又对我有很大的期望，所以多方打听说是学美术很有前途。于是帮我报了名去学校学美术。我高中的时候比较内向，很胆小，什么事情都怯怯弱弱的，父母安排怎样也就怎样了。”
“刚到画室开始画画的时候，老师很少来教，我也不认识周围的人，也不知道怎么跟他们交流，所以只能自己找了本书对着临摹。对着临摹了几天。却连罐子的型都画不好。他是我的同班同学，彼此却没讲过话。那天他刚好坐在我旁边，看着我拿着画笔比划了半天也没画出什么东西来，实在看不下去了，才过来帮我打了个框架。后来他告诉我，我用的那本书不适合初学者，需要再去买本基础点的。”
说到这里，记忆里的那个清冷少年又清晰起来，苏沫宁闭上眼才又接着说：“我大概就是那个时候喜欢上他了吧，他在我彷徨无助的时候拉了我一把，我便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他。”
“那时候是最单纯的时候，没有跟他说起这些心思，只是一点一滴都写到日记。每天跟在他后面，听他说笑话，看他画画，或者只是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画画，然后晚上等爸爸妈妈都睡了，再在台灯下把这些都细细记下来，晚上睡觉想到这些都会一个人傻笑。”
苏沫宁轻笑一声，说“那时候还喜欢去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歌，《至少还有你》、《我喜欢》什么的，每天哼唱。‘呼~我喜欢就这样靠在你身旁，呼~我喜欢没有时间没有方向……’”
苏沫宁声音甜美，这首情歌在她唱来甜蜜动人。如果那个人当时听见这样的情歌是不是也会这样想要握紧她的手？
“周围的人大概也看出一些我对他的心思，他却仍然毫不察觉。我也会猜测他究竟是不是喜欢我，开始患得患失的。”
“他清秀俊朗，有很多女生喜欢，而那时候的我有点婴儿肥，有些自卑，也越来越觉得他并不喜欢我。即使这样我仍然每天跟在他身后，我只是想陪在他身旁。”
“我对他的喜欢越来越卑微，无谓的付出，他却若即若离。”
“后来，我妈没有问我就给我报了一个上海的画室，交了钱。我鼓起勇气求他跟我一起去上海学习，他拒绝了。于是我独自去上海，他留在相见。我每天机械的画画，到晚上下课才跟他发短信。”
“这样的日子很艰苦，但是心里有个人陪着我，至少不孤单。他就像是我心里的一盏灯，照亮那段阴霾的日子，我想要和他去同一所大学，想要追上他的脚步。每天晚上和他发短息是我每天唯一盼望的事。直到有一天他说他父亲为了他安心画画，没收了他的手机。”苏沫宁脸上带着安静的笑，像是在叙述一个和她完全无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