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四十、辛叶(1 / 1)
今天很久不能登陆晋江。又抽了!水烟漫漫,雾气腾腾。
她在水中挣扎扑腾,无数条丑陋的爬虫将她包围在中央,张着血盆大口,撕咬着她的身体。
血飞溅,痛入心。她呼救无门,极目眺望,看见岸边青石上一个俊逸洒脱的身影傲然伫立。她看不清他的脸,可是忽然那双魅惑的狐眼飘到了面前,眨呀眨,眨呀眨,含着委屈,含着怨怼,含着恨。
转瞬间,妖娆的眼睛消失了,狰狞的巨嘴张口,向着她的面门猛扑过来……
叶心梦中惊悸,她想大声喊叫,可是心口闷痛、声音哽在喉中,无论如何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辛叶!”
“辛叶!”
“辛叶!”
有人摇晃着她。
她的意识混沌,这是在叫谁?
“辛叶!”
“辛叶!”
“辛叶!”
“啊!”她蓦地睁开了眼,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啊、啊、啊、不、不、不……”
“你做噩梦啦?吓死个人!”
火烛点亮了,可是却驱不散黑黢黢的夜色。跳跃的烛光下,叶心看清了灵儿关切、忧虑的眼神。她茫然四顾,不知身在何处?
“辛叶,是我,灵儿。”灵儿小心地扶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又做噩梦了,总是这样怎么行?我去叫子谦来,让他给你把脉,开个静心的方子吧。”
说着灵儿立起身来,胡乱披了件长衫,就要出门。可是,她的腿被人死死抱住,她讶异低头,却见女人抬头看着她。那张脸苍白惨淡,眼中尽是惶恐悲伤,可仍然压不住那惊世的美。灵儿看得呆了。
这是个怎样的女人啊?伏虎坳中,她强悍冷厉的做派震撼了众人。灵儿叹服到五体投地。今生她从没见过这么强大的女人。她从小最佩服的是她的娘。娘功夫了得、性格泼辣,将她的爹制得服服帖帖,她一直以为娘天下第一。不过如今,她知道了,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现在,她最佩服的就是这个女人。
可是,眼下,彪悍的女人忽然变得如此孱弱无助,让人看了止不住的心疼。
“辛叶,做噩梦怕了,是不是?我把油灯都点亮,你别怕。乖,我去叫子谦来,给你把脉。”
“别去,这么晚了,别打搅人家好梦。”叶心已经清醒过来,但仍死死地抱着灵儿的腿不放。
“没关系的,你干嘛这么见外,我们不是歃血结拜的好兄弟吗?”
“别去,等天亮了再去。”女人还是固执地抱着她。
“那,好吧。”灵儿俯下身来。
叶心随即将她抱住:“灵儿,谢谢你。”说着,叶心将脑袋靠在灵儿的肩头,大眼失神地看着灰蒙蒙地窗棂。
风雷堡坐落在元昱国上京岄城北五十里的奇雾山中。
此地,树木苍葱,地势险要。
叶心隐去了自己的真名,自称辛叶。伏虎坳中她和子谦、灵儿歃血盟誓,结为生死兄弟。之后,她随他们回了风雷堡。
她的运气不错,遇到了好人。子谦豪爽、灵儿大气,他们年岁相当,情投意合。
三日前他们进山,叶心受到隆重的接待。她是他们的恩人,这里所有的人都真心感激她。但叶心心里是惭愧的。那日,她循声过来,看到了那龌龊的一幕。可她心中迟疑,没有立刻出手。她始终是个自私的人,她怕敌不过那些强盗,引火烧身。鲍二脸上的刀疤是在他离开霍斯江后才落下的,最初她并没有认出他来。直到那声声婬笑,她才恍然大悟,仇人就在眼前。
她只为报仇,并无心救人。可这些人真心待她,令她羞愧万分。
而她做梦也想不到,子谦竟要将堡主之位让给她。
风子谦的内心万分羞愧。若不是他轻信不查,灵儿不会遭受如此奇耻大辱。那不仅仅是她的耻辱,同样也是他的。
而伏虎坳之劫,风雷堡死了二十几个汉子。那都是忠心耿耿追随他的兄弟,他有何面目面对堡中翘首以待盼望自家儿子归来的众多爹娘啊?这些人都是当年跟随在他父亲身边的老人啊。他何颜以对?
而若不是叶心出手救下了他们,他们又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更重要的是,这次他亲自押送的货物,乃是当今太子的母舅曲州太守进贡给淑妃的寿礼,以及私下送给太子的大礼。若是货物被劫,他风雷堡上下三百余口如何担当得起?
这堡主的位子他哪里还有颜面坐下去?
当他和叶心歃血结拜时,就已下定决心,将堡主之位让出。一路上,他小心观察这个女人。女人少言寡语,不善辞令。但她那双闪烁着濯濯清辉的眸子是那么坦荡,那氤氲其中的淡淡的悲伤又是那么撩人心弦。使他情不自禁地愿意相信她,想要保护她。
这回,他不会看错人。
一进风雷堡,子谦请叶心到正院孔武堂上坐定,便跪拜在地。若是她不愿坐这堡主之位,他就长跪不起。那雷灵儿也跟着跪下,两位当家的就这么将风雷堡拱手相让。
可叶心如何能答应?她只是一个过客而已。她自己也不知她能在此停留多久?她当然坚辞不受。
但子谦和灵儿跪在那里,任叶心怎么劝,就是不肯起来。叶心心中烦躁,竟至于想要甩手一走了之。子谦骑虎难下,有些进退两难。幸好母亲风大娘闻讯赶来,在一边劝说,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法子。
叶心成了风雷堡的三当家。堡中的兄弟都称她“辛三妹”。
灵儿轻轻拍着叶心的后背,感觉女人颤栗的身躯渐渐平静下来。一路上,她就发现叶心时常梦中惊悸,睡不安稳。因此她夜夜陪伴着她,极尽关心。回了风雷堡,她更是要叶心和她同住在自己西院中的流霞阁上。
“好些了吗?”
“嗯。”
“那赶快睡下吧。”
叶心听话地躺下,灵儿卧在她的身边。可是叶心再也睡不着,瞪着大眼,看着琐窗上斑驳的树影发呆。
“睡不着是不是?”灵儿支起脑袋来看着她。
“嗯。”
“那我们说说话吧。”
“说什么呢?”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呗。心里有什么难过的,说出来,就好了。”
叶心沉默不语。她相信子谦和灵儿,他们都是好人。但过去的事,她再也不想提。
“你呀,心思太重,嘴巴又太紧。你心里想了什么,你不说出来,我们怎么帮你呢?”
没有人能帮她。那些结是死结,解不开的。叶心无语,忽然翻转过来,搂住灵儿,将头埋在她胸前,不再动弹。灵儿愣住,随即也拥住叶心。
这么强大的女人,却又这么柔弱,她想要保护她呢。
次日,灵儿找来了子谦。
“子谦,辛叶这些日子总是梦中惊悸,睡不安稳。你医术好,给她把把脉,看看怎么回事?”
“辛叶身体不适,怎么不早说?”子谦话中似乎含着些责备。
灵儿撇撇嘴,不答言。叶心见了忙说:“是我不让灵儿烦你的,其实没什么大不了。”
“没什么大不了?你浑身盗汗,中衣都湿透了,还没什么大不了?”灵儿一旁喊着。
叶心和子谦同时瞪了她一眼。
嗯?灵儿闭嘴,闪到一边生闷气去了。
两指按在脉上,片刻,子谦微微蹙了蹙眉。
“怎么?”叶心没有放过他脸上的细微变化。
灵儿又凑了过来,着急地催着:“到底要紧不要紧,子谦你快说啊。”
子谦沉吟着,终于开口:“梦中惊悸,浑身盗汗,是血亏气虚所致,只需药膳调养、补血养气、放松心境即可好转……”
说到此,他星目闪动看着叶心,欲言又止。
灵儿更急了:“怎么你今天吞吞吐吐的,一点不爽利?”
叶心只是沉静地看着子谦,等他把话说完。
“辛叶,从你的脉象看,你,怀孕了。”